第 13 章
窩囊公主

  聞言,黃鶯微微吃了一驚,道:「那禮服長久沒穿了,如今還不知壓在哪個箱子底下……」

  葉嫦雪掃了她一眼,眼裡凝著寒冰。黃鶯心裡一悸不敢再言語,連忙抱著衣裙匆匆邁步,去找公主大禮服去了。

  不多時,黃鶯便再次出來,手裡面華光閃耀,抱著一身極其華貴的衣裙,正是公主所穿的大禮服。珠光寶氣,五色鸞鳳繡得栩栩如生,彷彿要飛出來一般。

  葉嫦雪在黃鶯的服侍下,換上了禮服。往鏡子裡面一看,雖然面相還是憔悴瘦弱,但是被這身衣裙一撐,公主的貴氣,還是凸顯了出來。

  滿意的點了點頭,葉嫦雪伸出手搭在黃鶯的手臂上,搖搖的走了出去。

  行至外間暖閣裡,早膳已經擺好了。不過幾樣精緻點心,外加一葷一素兩色粥品並幾樣小菜而已。比起其他過著奢華日子的公主們,原身的日子,其實過得算是極其簡樸了。要知道,本朝的嫡長公主,據說一頓早膳,就要擺出數十樣不同的菜餚出來。看都看不完,更別提吃了。

  待葉嫦雪拿起象牙筷子,黃鶯又道:「公主是否得快些用膳?老太太那邊,估計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葉嫦雪一邊慢條斯理的夾了一筷子糟茄子,一邊嗤笑道:「那就讓她等著去唄,左右整日也是閒著無事。」

  今日的公主,比起從前,似乎不大一樣了……黃鶯如此思忖著,不敢再開口了,開始專心為葉嫦雪布起菜來。

  用完飯後,葉嫦雪一邊喝著熱乎乎清香撲鼻的碧螺春茶,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舒蕓在哪裡?」

  舒蕓,就是那個爬上了駙馬的床,害得公主小產了的丫頭。如今,在駙馬的一力堅持之下,已經是有名有份的通房丫鬟了。若不是本朝祖制駙馬不得納妾,恐怕,現在她都已經是姨娘了。

  這還是公主小產後第一次提起舒蕓來……黃鶯小心翼翼的打量了葉嫦雪一眼,回答道:「可能,在自己院子裡吧……」

  雖然舒蕓表面上只是通房丫鬟,其實待遇已經是姨娘的待遇了。因此,有自己的小院子。

  葉嫦雪沒有再說話,喝完茶之後,才開口說道:「本宮從宮裡帶出來的侍衛們呢?」

  黃鶯道:「公主忘記了嗎?德妃娘娘說帶著侍衛們進婆家實在是不像話,公主的侍衛們,都留在公主府裡面呢。」

  葉嫦雪點點頭道:「派個人去公主府傳信,叫他們立即過來。」

  黃鶯吃驚的說道:「這是……公主這是要做什麼?」

  葉嫦雪冷冷掃了她一眼,道:「再多話,即刻將你賣出去。」

  聞言,黃鶯立即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多言,匆匆出去叫人了。

  公主府的侍衛們正閒的發慌,聽得公主傳召,立即披甲帶刀,裝扮齊整出了門,來到了尚書府中。門子看到這等架勢,嚇得幾乎尿了一褲子,哪裡敢阻攔?順順利利的讓他們進了門,來到了公主院子裡。

  侍衛首領生得英俊高大相貌堂堂,來到公主面前一跪,立刻迷得一院子的小丫頭們五迷三道的,一個個臉紅得像是蘋果一般,煞是好看。

  葉嫦雪點點頭,放下手裡的瓜子兒,站起身來:「跟我走吧。」

  尚書府一處小小的偏院裡,駙馬爺的愛妾,原趙婉徽公主的陪嫁宮女舒蕓,正在院子裡葡萄架底下,愜意的喝茶吃點心。看看石桌上那些精緻的點心,竟是一點兒也不比先前葉嫦雪吃的那些差。可見,她是如何受寵的。

  舒蕓生就一張尖尖的瓜子臉兒,水汪汪一雙眼睛,很是俊俏。身穿一件杏子紅的藕絲對衿通袖衫,系一條湖綠色綾子裙兒。細細的腰身,盈盈不堪一握,真是個我見猶憐的美人兒。烏黑的髮髻上,插金帶玉,華貴得像是一位正室夫人,哪裡像是個低賤的通房丫鬟?

  小丫鬟撤下殘茶,重新端上一隻甜白瓷小碗來,裡面是半碗淺紅色的甜水,笑著說道:「姨娘喝碗玫瑰露吧,這可是上用的呢!」

  舒蕓漫不經心的拿起勺子來喝了一口,嫌棄的咂咂嘴道:「太甜了些,我更喜歡公主那裡昨兒宮裡賜下來的桂花香露。」

  小丫鬟道:「姨娘喜歡,只管叫駙馬爺找公主要去。公主難道還敢不給?」

  舒蕓聞言笑了起來:「那倒是,公主那個性子,是再不敢說個不字的。」說著,她眼裡閃現出幾分輕蔑之色,又道:「也就是投了個好胎罷了,論起相貌才幹來,哪有半分叫人看得上的?」

  小丫鬟連忙捧臭腳,說道:「那是,論起相貌才幹來,誰不說姨娘才是個中翹楚?要不然,駙馬爺也不會如此寵愛姨娘了。」

  誰知聽了小丫鬟的話,舒蕓反而意興闌珊起來:「說到底還是個姨娘身份,到底,她才是正室……」

  小丫鬟忙說道:「姨娘何必如此?她雖身份尊貴,卻不得駙馬爺和老太太的喜歡,且又沒個孩子傍身。等個一年半載姨娘有了身孕之後,這家裡誰做主,那還不一定呢!」

  小丫鬟的話音剛落,院子的大門突然被推開,露出葉嫦雪似笑非笑的臉來:「誰做主?你且說給我聽聽?」

  看到葉嫦雪,小丫鬟有些赧然,卻絲毫不顯畏懼。這個公主就是個麵糰似的性子,這家裡誰不知道?因此她只是微微一福身,說道:「公主萬安。」待她不等葉嫦雪開口就站直了身子,看到葉嫦雪身後一等甲冑齊全的侍衛的時候,這才變了臉色。

  葉嫦雪正眼也不瞧她一眼,淡淡吩咐道:「這丫頭油嘴滑舌挑撥是非,不是個好的。拖下去打二十板子,發賣出去。」

  侍衛們得令,立即走上前來,拖住小丫鬟就要往外帶。小丫鬟頓時掙紮哭喊起來,不求葉嫦雪,反倒看向舒蕓哀求道:「姨娘救命,救命啊——」

  舒蕓漲紅了一張美人面,站起身來看向葉嫦雪說道:「公主,翠兒是我的人,你怎可擅自動她?」

  葉嫦雪聞言,搖著檀木柄的絲綢宮扇笑了起來:「你的人?就連你自己都是個奴婢,哪裡配說這幾個字?」

  舒蕓聽了這話,臉上陣青陣白,只得眼睜睜看著翠兒被帶了下去。等到院子裡終於安靜下來,她沈著一張臉說道:「公主擺完了威風,該回去了吧?我今日忙得很,就不招待公主了。」竟是一副要攆人的架勢,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葉嫦雪也不生氣,只淡淡說道:「舒蕓,你本是我的宮女,卻在沒有我吩咐的情況下擅自爬上了駙馬的床。這算是背主,你說,是也不是?」

  舒蕓聞言,臉色更是難看,站在那裡說道:「公主今日來就是要說這些的?都是過去的事了,還說它幹什麼?」

  葉嫦雪不理睬她,又道:「我看見你們一對狗男女在自己的臥室裡茍且,傷心憤怒之下滑了胎,這算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是也不是?」

  舒蕓的臉漲紅得像是關公一般,只恨恨說道:「那是公主自己的身子不好,與我有什麼關係?」

  葉嫦雪點點頭道:「話說清楚就好了,免得別人以為,本宮是個濫殺無辜的人。」

  舒蕓臉色由紅變青,狐疑的看向葉嫦雪身後的侍衛們,大聲說道:「你想幹什麼?傷了我,駙馬不會跟你善罷甘休的!」

  「他?」葉嫦雪輕蔑的撇了撇嘴,說道:「帶下去,亂棍打死,為本宮可憐的孩兒償命。」

  聽了這話,當自己的胳膊被架住,舒蕓方才醒悟過來,公主這次竟是來真的!她頓時尖叫起來:「公主,公主,你要殺我,就不顧忌駙馬的心情了嗎?他一定不會原諒你的,你不是最在乎他了嗎,公主,你三思啊……」

  聞言,架住舒蕓的兩名侍衛看向了葉嫦雪。葉嫦雪只輕輕一笑,道:「本宮的吩咐,你們沒有聽清楚嗎?」

  舒蕓被兩名人高馬大的侍衛像是拎小雞子似的拎了起來,嚇得□□都濕了,一股腥臊味散發出來,滿臉淚水的服了軟:「公主饒命,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這副樣子難看極了,哪裡還有之前那嬌花似的模樣?

  葉嫦雪完全不為所動,絲毫反應都沒有。就在舒蕓即將被帶下去的時候,一聲男子清朗的怒喝響了起來:「趙婉徽,你這是耍什麼公主威風?」

  隨著這話語聲,一名文質彬彬,俊美得有點像個女孩子的男子大步走了進來,正是趙婉徽的丈夫,駙馬爺文駿。他看著葉嫦雪,滿臉厭惡,甩甩袖子說道:「趕緊放開蕓兒,你這個妒婦!」

  葉嫦雪看著他,只覺得胸口的痴怨之氣翻滾起來,差點讓她控制不住自己。平靜了一下不屬於自己的心緒,她冷聲吩咐道:「按住了這位駙馬爺,給本宮狠狠的打!」

  這話甫一出口,葉嫦雪頓時感到,那股痴怨之氣,消散了不少。立即明白,自己的選擇,是沒有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