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窩囊公主

  文駿被兩名侍衛按倒在地,毫無反抗之力,不禁擡起頭不敢置信的看向葉嫦雪,聲嘶力竭的喊道:「你敢打我?我可是你的夫君!何謂三從四德,你都不記得了嗎?」

  黃鶯上前一步,本待開言,誰知一擡眼對上公主冷冰冰的眼神,頓時嚇得噤若寒蟬,再也不敢開口了。

  葉嫦雪看著文駿的眼睛,嗤笑道:「在說起這三從四德之前,我們還是先說說天地君親師吧。本宮是君,你是臣,所以本宮想要打你,自然就打得。駙馬爺,你說對不對?」

  聽了這話,文駿一時吶吶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們一家子欺負公主欺負慣了,壓根忘記了,他們與公主之間,可是君臣之別啊!

  葉嫦雪從袖口裡掏出一根織金妝花雞油黃色的手帕,擦了擦鼻翼上的粉,淡淡說道:「打。」

  一聲令下,侍衛們立刻動起手來。對於這個駙馬爺他們完全沒有好感,下手哪裡會留情?一頓劈哩啪啦之下,不多時,文駿便兩眼一翻,昏倒過去。

  見人已經昏了,葉嫦雪這才讓侍衛們停下來。一旁還沒被拉下去的舒蕓嚇得兩股戰戰,翻著白眼幾乎也要跟著昏倒了。看到駙馬被打,她這才清醒的認識到,這下子,誰也救不了她了。

  濃重的悔恨在她心裡升起,可惜,已經是後悔莫及了。

  她原本好好的當她的公主大丫鬟,要權勢有權勢,要銀錢有銀錢,要面子有面子,做什麼因為喜歡上了駙馬,就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以前的公主那麼軟弱,若不是她逼人太甚,怎麼會像現在這樣剛強起來?

  現在這個樣子,叫她指望誰去?

  看著癱在地上爛泥一樣的男人,舒蕓哭得像個淚人一般,可惜,已經晚了。

  葉嫦雪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朝著她這邊微微的擺了擺手。立即,侍衛們在會意之下,就架起她來往外面走去。任憑她淒厲的哭喊著,也不為所動。

  等到舒蕓被帶下去之後,院子裡頓時安靜下來。黃鶯像只小雞子一般,瑟縮在角落裡,完全不敢再發話了。

  葉嫦雪也沒有去理睬她,也不打算將她怎麼樣。黃鶯雖然軟弱糊塗了一點,但卻是沒有壞心的。她也犯不著像只鬥雞似的,見人就啄。

  大不了,等到以後重新提拔上可用的人之後,放她出去嫁人便是了。

  正思忖間,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氣喘吁吁的響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我一眼瞧不見就弄得家反宅亂的,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隨著這聲音的響起,一個身穿銅色緞衫的老太太拄著黑檀木枴杖,在丫鬟的攙扶之下走了進來。一眼瞧見癱在地上的文駿,頓時呆住了。半晌之後,她方才撇開丫鬟撲了過去,痛呼起來:「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了……」

  哭喊半晌,沒見葉嫦雪過來勸慰,她忙站起身來,橫眉怒目的指著她,說道:「你丈夫躺在這兒,你卻像個沒事人似的,這是做人妻子該有的行為嗎?真是教養不善,我們文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霉運,才娶了你……」

  葉嫦雪冷冷的看著這老太太,整了整衣袖,慢條斯理的開口說道:「老太太,你的意思是,本宮沒有教養?」

  聽到本宮這個好久沒有聽到過的稱謂,文老太太不禁楞了楞。她瞇起眼睛仔仔細細的看了葉嫦雪一會兒,待到看清楚她身上金碧輝煌的公主大禮服之後,氣勢就弱了下去:「老身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葉嫦雪輕笑一聲,道:「本宮聽得清清楚楚,老太太一進門,就指責本宮沒有教養。莫非老太太的意思是,本宮的父皇與母妃,沒有將本宮教養好?」

  這話怎麼能承認?承認了那還得了!文老太太的氣勢又弱了幾分,囁嚅道:「之前是老身失言了,確實沒有那個意思……」她哪裡在這個自己一直看輕的兒媳婦面前服過軟?當下有些惱羞成怒,又道:「駿兒這是怎麼了?先前舒姨娘也被架了出去,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嫦雪爽快的回答道:「舒蕓本宮下令杖斃了,為本宮那來不及出世的孩兒報仇。駙馬言行不慎,本宮就教訓了一下。老太太只管放心,生命危險是沒有的,只是受點兒皮肉之苦罷了。」

  舒蕓倒還罷了,不過是個伺候人的下賤人而已。可是文駿就是老太太的心頭肉了,哪裡捨得他受半點委屈?聞言,當即文老太太就怒了,頓了頓手裡的枴杖,怒道:「你這個毒婦!駿兒是你的丈夫,夫為妻綱,你竟然敢打他,成何體統!毒婦,毒婦!」

  葉嫦雪聞言笑了起來:「老太太敢是忘記了,在夫為妻綱之前,還有君為臣綱這一說。本宮身為公主,對著駙馬這個臣子自然是想打就打了。有何不對?」

  聞言,文老太太頓時啞口無言,被噎住了。她難道還敢說君為臣綱不對?囁嚅半晌,她方才一點兒說服力也沒有的說道:「可是,你已經嫁進我們家了……」

  「打住,我想老太太你是弄錯了。本宮不是嫁進你們文家,是文駿被本宮召為駙馬。照規矩講,其實本宮該與駙馬一起住在公主府才對。之前若不是不好違逆母妃的意思,本宮怎麼可能住在臣子家裡?這可不合規矩。」葉嫦雪慢騰騰的說道。

  文老太太還能說什麼呢?一口氣沒上來,她差點跟自己兒子一樣,當場就昏倒過去。

  老太太到底年紀大了,氣死了可不大好。葉嫦雪淡淡瞥了她一眼,帶著自己的侍衛們朝著外面走去,邊走邊說道:「這等腌臢地方還是別久站了,沒得臟了本宮的鞋子……」說話間,早已經揚長而去,頭都沒有回一個。哪裡還是從前對著文家人那唯唯諾諾,大氣都不喘的樣子?

  文老太太無法,只得眼睜睜的看著葉嫦雪離開了。等人都走遠了,她方才詛咒幾句,喚人擡來春凳,將依舊昏迷不醒的文駿擡回了自己的院子。等到脫下文駿的衣衫褲子,看到他身上紫紅一片的瘀痕之後,老太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更是將葉嫦雪恨到了心裡面去。當即請醫用藥,用心替文駿醫治不提。

  從前葉嫦雪從來不擺公主的架子,處處陪著小心,她自然可以拿捏她。可是葉嫦雪現在像是開了竅一般,動不動就說什麼君為臣綱,她能拿她如何?思及此,文老太太恨得直咬牙,喃喃詛咒不休。香噴噴的晚飯擺了上來,她也無心用飯,只守著還沒醒過來的文駿,愁眉不展。

  見老太太如此,她的大丫鬟便賠笑說道:「老太太還是先用飯吧,身子要緊。您老人家要是倒下了,偌大的府邸,叫我們靠誰去?」

  文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搖頭嘆息:「如今駿兒這個樣子,叫我怎麼吃得下?那賤……公主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如今竟完全不顧體統肆意妄為。這樣下去,還怎麼得了?」

  大丫鬟眼註一轉,計上心來,當即開始為主子分憂:「老太太何不想個法子,治住了她?縱然她身份高貴,到底是我們文家的媳婦兒,難不成這日子她不想過了?」

  文老太太說道:「她如今端著公主的款兒,言語上處處佔住了大道理,我如何能壓得住她?」

  大丫鬟說道:「老太太莫非忘了,宮裡的那一位?公主對她,可是言聽計從的……」說著,她不禁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來。

  聞言,文老太太頓時恍然大悟,拍著自己秋香色鑲嵌蜜蠟的抹額笑了起來:「我怎麼把那一位給忘了?還是你靈醒,真是個好丫頭……」

  大丫鬟忙道:「奴婢哪裡敢居功?都是老太太調教得當。」

  文老太太點點頭,對她更加滿意:「嗯,擇日不如撞日,這就將請安摺子遞上去吧。德妃娘娘一向心善體下,也許,今日就會見我也不一定。」

  翌日早晨,葉嫦雪才剛剛用完飯,宮裡便來了德妃的人,催促她進宮去一趟。

  葉嫦雪倒也不敢怠慢,匆匆換了衣裳,出了府門,坐上了一輛八寶香車,朝著皇宮方向嘚嘚而去。

  皇城裡面的景色葉嫦雪見得多了,即便再是莊嚴堂皇,她也一樣穩如泰山,目不斜視。公主的儀態擺得足足的,比從前那一位更像是天之驕女。走過曲折的迴廊,走過繁麗的花園,走過碧綠的湖泊,她來到了德妃居住的宮殿之中。

  知道自己這個母妃的性子,葉嫦雪絲毫不敢省略了禮節。一切做足了之後,方才聽到德妃略感滿意的聲音:「起來吧,賜座。」

  葉嫦雪在宮女端來的小錦凳上面坐了下來,方才擡眼朝著端坐上方的德妃看去。卻見她身穿端莊的寶藍色宮裙,梳著一絲不茍的宮髻。首飾裝扮,絲毫沒有出格的地方,便是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差錯來。她生著一張頗為美麗的臉,卻始終板得緊緊的,使人不敢親近。鼻子兩邊有兩道法令紋,更使得她顯得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