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暫住地

  對比木屋,雞窩小得可憐,一個二三歲的孩子都沒法將整個身子鑽爬進去,但是對夏洛來說,她覺得雞窩簡直相當於數百平米的別墅,實在是太空曠了。如果沒有危險的話,好好打掃佈置一下,住在裡面應該挺舒適。

  這樣一想,那種令人不愉快的氣味她也暫時能夠忍受了,埋著頭開始整理打掃起來。

  雲端去的時間不長,很快就拖著一捆稻草從柵欄裡又鑽了回來。

  「只有這麼一點嗎?」明知道就這麼一捆稻草,雲端能拖回來也已經不容易了,但夏洛還是有點擔憂。他們需要稻草來堵著門作掩護,要不雞窩裡空蕩蕩的一覽無遺,也太容易被人發現異樣了。

  「我再去拿。」雲端說著就動手將雞窩內的髒稻草整理了一捆,負在肩上:「順便把這個帶出去扔掉。」

  「小心一點,別讓人發現。」夏洛追到外面,擔心的囑咐了一句,眼望著雲端從柵欄裡鑽了出去,這才發現自己的姿勢頗有點倚門而望的感覺,尷尬的笑了笑,又回去繼續清掃。

  來回數十趟,雲端總算將雞窩裡的髒稻草都除盡,換上了乾燥的潔淨稻草。夏洛則爬進了鄰近三四戶人家的院子,偷采了好幾大筐的茉莉花堆放在被稻草遮擋住的角落裡。

  雞窩內的空氣頓時宜人起來,稻草的清香渾著茉莉花香,讓人彷彿置身於郊野花叢之中。

  忙碌了這一陣子,天色已經隱隱發白,鄰家養的公雞開始打鳴,一片「喔喔」聲響裡,夏洛聽見木屋內似乎有了點動靜,一顆心不由就吊了起來。

  「我們沒留下什麼破綻吧?」夏洛趴在稻草堆上偷偷朝院子裡張望。

  雲端在後頭伸手一拉,將她整個人拽下了稻草堆:「你趴在那上面,就是一個大破綻!」

  話音剛落,木屋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好險!

  夏洛輕吐了吐舌頭,背靠在稻草堆上不敢動了。

  院子裡傳來古老的井軲轆被絞動的聲音,夏洛看看收拾好的雞窩,除了入口處堆放的稻草佔用掉一部分空間外,餘下的地方仍然很寬敞,昨天趕編出來的兩條厚草蓆已經被鋪到地上當成了褥子,只是她對那露在外面,顯得有些髒兮兮的地面實在不滿意,心裡謀算著要是拿稻草再編一張厚厚的蓆子,當作地毯鋪在上面就清爽多了。

  「趁現在有時間,趕快睡覺。」雲端悄聲說完,自己先躺到草蓆上去合上了眼睛。

  陌生的地方,危險的環境,怎麼可能睡得著嘛!夏洛躺到草蓆上,一邊側耳傾聽院子裡的響動,一邊掰著手指默數需要想辦法弄到手的生活用品。

  一陣腳步聲響,隨後就是一串說得飛快且又完全聽不懂的語言。

  誇伊不過八九歲的模樣,但此刻雙手叉在腰間的架勢十足是個能擔當起一家活計的主婦了,她堵著柵欄門,瞪著想要跑出去的誇休道:「撒謊是最可恥的事情,你給我回到屋裡去好好反省一下,今天不許你出去!」

  「我沒有撒謊!我沒有撒謊!」誇休扯著嗓子大喊。

  他昨天初見雲端和夏洛,以為是兩隻小蟲,但是後來仔細一想,那分明是兩個小人嘛!所以一整天都在跟誇伊嘀嘀咕咕地說看見小精靈的事情,準備早起再去那石屋附近找找,但是誇伊就是不相信他,認定他在撒謊。

  「爸爸還在睡覺,你想把他吵醒嗎?」誇伊使出殺手鐧。

  誇休頓時收了聲,帶著一臉委屈乖乖進屋去了。

  夏洛轉頭看看已被說話聲吵醒的雲端,兩人有些面面相覷。

  「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聲音好熟……」

  「是昨天遇見的那兩個孩子。」

  「太巧了……」夏洛輕聲咕噥。

  「是啊!」雲端也深感頭痛。

  這個村鎮上住了起碼有上百戶人家,他們怎麼偏偏挑了這家來住?對他們來說,孩子好奇心重,觀察力又強,可比大人要危險得多。

  「要搬嗎?」夏洛徵求雲端的意見。

  「住一段時間看看再說吧?」好容易把雞窩收拾出來,搬了太可惜,何況一時半會也未必能找到合適的住處,暫時只能希望那個孩子沒有頑皮到來拆雞窩的程度啦!

  兩人累了一整天,雖然憂慮重重,還是很快就入睡了。

  醒來後,夏洛懶洋洋的躺在那裡不想動,但是胃裡空蕩蕩的,飢餓感一陣陣襲來,逼得她不得不坐起來,去草筐裡翻找吃的東西。

  「別翻了,蚱蜢腿昨天不是都吃光了嗎?」雲端倚在牆上,吐字如氣。

  夏洛不信邪的繼續翻,最後只撿出兩個草果,分了一個給雲端,坐到草蓆上慢慢的啃。草果長得紅豔誘人,但是味道酸澀,啃完後整個嘴巴都會發麻,好在沒有毒,她勉強自己多吃一點,總比餓著肚子好。

  「別吃了!」夏洛那一臉痛苦的神情看得雲端心裡發澀,站起來一把奪過她手裡的草果就扔到了牆角:「你在這裡等著,我出去找點吃的東西。」

  夏洛踮著腳往稻草堆外張望了兩眼:「離天黑還早得很,出去太危險了。再說餓這麼一會死不了人的,你別去。」

  「天黑木屋的門就關了,弄不到吃的。」雲端從草筐裡撿出一片碩大的樹葉,笑道:「你別擔心,我早有準備。」

  他背上草筐,頂著樹葉,很輕鬆的爬到稻草堆上觀察了一陣,就跳了下去。

  夏洛實在不放心,將稻草堆扒出一條小縫,悄悄往外看,發現誇伊正在院子裡給茉莉花澆水,誇休則蹲在牆角拿著根小木棍逗螞蟻,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雲端這傢伙膽子也太大了吧!

  夏洛提心吊膽的看著他在樹葉的掩護下奔到了木屋門前,然後拋下樹葉,翻爬過門檻,才輕輕籲出一口氣。

  不知道等了有多久,感覺時間都快靜止不前了,夏洛才再次看見背著草筐的雲端出現在門檻邊。但是他這次的行動顯然沒有剛才那麼順利,誇伊已經給花澆完了水,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就往木屋走去。

  夏洛緊緊地攥著拳頭,看著雲端迅速翻過門檻,趴到了樹葉下面。誇伊沒有發現他,但是她前行的路線很有可能會一腳踩到樹葉上……

  怎麼辦!怎麼辦!

  不能眼睜睜看著雲端被踩死,但是現在就算衝出去也來不及救他了,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她就要踩上那片樹葉了……

  夏洛心一橫,深吸一口氣就扯開嗓子尖叫起來:「啊——」

  她聲音雖小,使出全力喊的這一嗓子也足夠驚動誇休和誇伊了,不過在他們聽來,這喊聲還是顯得很遙遠的樣子。

  誇伊停下腳步,轉回頭疑惑地望向弟弟道:「是你在喊嗎?」

  誇休搖搖頭,指著雞窩的方向道:「好像是隔壁傳來的。」

  「可憐的誇嫄,大概又被她爸爸打了。」誇伊臉上現出幾分同情之色,繼續往木屋裡走去。

  就這麼一耽擱的工夫,雲端已經托著樹葉飛快的挪到一旁,給誇伊讓出了道。

  直到他安全跑回來,從稻草堆上爬回雞窩,夏洛才從極度的驚駭中恢復了意識,感覺到自己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發顫,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