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稍稍髒了點,頭髮稍長稍亂了點,身上穿的還是正常世界裡的衣服,質地很好,應該是名牌,可是已經髒破不堪,只能勉強蔽體了。看得出來,這女孩過了一段苦日子,顯得非常憔悴,但是因為瘦削的緣故,五官輪廓看起來比照片上更加清晰分明,見了他們也沒有笑容顯露,讓她那原本明麗如春光的容貌,染上了兩分秋日的蕭瑟,歷經滄桑的感覺,有著一種近似沉穩的淡漠。
夏洛下意識就回頭去看身後的雲端,猜想他的錢包裡既然有這女孩的照片,那麼兩人關係一定非淺,此刻見了她,應該是會欣喜若狂的吧?
誰知雲端的表現讓夏洛看好戲的心理落了空,他的確是愣了一下,眼神複雜,但稍露的情緒一閃而逝,隨即就展露出了招牌式的溫柔笑容,趕上前兩步,伸出手去:「我是雲端。」
女孩沒有伸手,目光裡流露出兩分警惕之色,只站起身來淡淡道:「江纖纖。」
「托賓。」倒是她身旁那個面帶邪氣的男子,伸出手與雲端交握了兩下,一邊自報家門,一邊略帶痞氣的拿眼掃著夏洛等人。
「你們不是認……」
「他們是我的同伴。」雲端輕拍夏洛的肩,打斷了她的疑問,介紹道:「這是夏洛,那男的叫周正,他身邊的小美女叫南宮嫣然。」
聽見雲端稱呼自己「小美女」,南宮嫣然明知自己的容貌連夏洛都及不上,與眼前那頗有兩分沉魚落雁之姿的江纖纖比更是差了一大截,實在是名不副其實,但是心底還是不由自主沁出兩分甜意,有點羞怯地垂下眼去。
「嗯,不錯不錯!」托賓歪著頭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們,言行舉止間帶出的痞味更重,倒像是一個常在街頭巷尾與人逞兇鬥狠的混混,看人的眼神總是帶著點滿不在乎的嘲弄。
此刻他打量完夏洛等人,目光轉到雲端身上,突然站起來大力拍了拍他的肩,然後將整條胳膊搭了上去,半個身子的重心都倚在他身上,嘿嘿笑著在他耳邊低語:「兩個美女,兄弟,你豔福不淺啊!」
夏洛離得近,隱約聽見這句話時,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對初見面還不到十分鐘的陌生人開這種曖昧玩笑,而且還笑得這麼猥瑣,無論如何都過份了點。
她不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不高興明顯寫在了臉上,剛想反唇相譏,就見雲端面帶笑容,順勢湊到托賓耳邊悄悄說了句話。
聲音太輕,連隻字片語都沒聽到,夏洛只看見托賓的身子霎時間直了起來,笑容僵在臉上,呆了一呆,忙不迭地放脫搭在雲端肩上的手,往後退了數步。
夏洛疑惑的抬頭看看雲端,很想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會讓托賓這種人都退避三舍,但是此時此刻的氣氛有點古怪,明顯不適合問這種問題,她忍了又忍,終於把問題憋了回去。再看托賓,他又恢復了那種帶點痞味的輕眺笑容,指著帳篷一角道:「哎,那條狗是不是你們養的?嘖嘖,居然能帶上飛機,而且沒有死掉。」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夏洛等人這才發現軟糖被五花大綁在那裡,連嘴都堵上了,癱在那裡直翻白眼,難怪看見這樣熱鬧的場面,它都沒吭一聲。
「軟糖——」南宮嫣然驚呼。
「你幹嘛綁我的狗?!」夏洛生氣了,顧不上害怕,衝過去就給軟糖鬆綁。她不喜歡軟糖是一回事,但是眼睜睜看著它被不速之客捆起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就是一條狗,至於這麼激動嗎?」托賓往火堆裡啐了一口痰,轉過臉來:「它先攻擊我們的,不把它捆起來,難道等著被它咬死?」
「那也不需要捆成這樣啊。」繩子結得很死,夏洛耐著性子慢慢去解。
「哦!」托賓滿不在乎道:「那是我看這條狗長得挺肥,養著又費糧食,就順手捆了起來,準備等你們回來宰了烤肉,每人還能分幾塊打打牙祭。」
聽見這番話,江纖纖的眉頭幾不可見的輕皺了一下,但仍舊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看著這一切。
夏洛等人就沒有這麼平靜了,他們原本就對托賓沒有什麼好感,此刻甚至有點討厭他。無意中闖到他們營地來,烤烤火,吃點東西這都無可厚非,如果相處能融洽,就算今後要住在一起也是可以商量的事情,但在眼下這種剛打了照面,話沒說上兩句,彼此壓根不熟的情況下,他就自說自話的想宰了軟糖吃肉,這讓他們實在沒法接受。
「你……你怎麼能自作主張?」周正最近常和軟糖在一起,倒也培養出了人狗之情,比夏洛顯得更激動,只是他一向不擅言辭,指責顯得十分無力。
「汪,汪汪汪——」軟糖被夏洛鬆了綁,也衝著托賓憤怒的吼了幾聲,但是被他一個抹脖子的手勢一威脅,就縮到雲端身後去了吐舌喘息了。
「不就捆了一下嘛,又沒弄死它。你們要不願意殺就算了,當我沒說過。」托賓說著就坐回了火堆旁,繼續啃著先前沒吃完的熏魚乾,還反客為主的招呼他們道:「坐坐坐,別客氣,我還烤了點蝦,一起吃啊!」
夏洛聞言轉頭一看,果然養著活蝦的瓷盆已經空了,苦笑了笑,這人還真是自來熟。但話說到這份上,怎麼著也同是天涯淪落人,沒道理趕人家走,就撿了個空地坐了下來。
周正的指責被輕飄飄帶過,他人又老實,完全沒轍了,看看雲端衝他微笑點點頭,也就作罷,跟著夏洛坐了下來。
托賓滿嘴裡嚼著魚乾,含糊道:「我說,這地方真不賴啊,你們怎麼找見的?這日子過得可比我們滋潤多了。」
「你們怎麼過的?」
南宮嫣然看江纖纖不怎麼說話,怕她受到冷落,示好的笑了笑。誰知江纖纖本來就沒什麼表情的臉,突然陰沉下來,扭過臉去不搭理她,搞得南宮嫣然頓時感覺很尷尬。
「這有什麼好說的,不就是吃喝拉撒嗎?來來來,吃魚啊!還有蝦!」托賓從旁打著岔,完全的自來熟。
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對過去這幾個月的生活經歷諱莫如深,雲端等人自然也沒有不知趣的繼續追問下去,只是夏洛看見托賓每回目光無意間對上雲端,都會飛快地轉開,好像頗有顧忌的樣子,再忍不住,悄聲問雲端:「剛才你對他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特別的。」雲端手裡剝著蝦殼,淡淡道:「我只是告訴他,其實我對男的更有興趣。」
「噗」,夏洛忍不住噴笑了,幸好沒在喝水,也沒吃東西,否則下場不是被嗆死就是被噎死。
其他人坐得離他們稍遠,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麼,見夏洛抱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忍不住投來疑惑的目光。
這話沒法公開了說,夏洛假裝沒看見他們的疑惑,憋了半天,總算忍住了笑,拿手肘輕撞撞雲端:「真的假的?」
雲端裝糊塗,順手把剝好的蝦肉遞過去:「你指哪個?」
夏洛一怔,啃了半天蝦肉,才回味出他話裡的含義,很無奈地瞪了他一眼。這人,為什麼心思總是這麼歪呢?她明明問他是不是真對托賓說了這樣的話,哪能想到他話一轉,就能帶到別的含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