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一波三折

  夏洛在木匣裡號啕大哭的時候,長老正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長老,別猶豫了,直接動手處死她吧。」繼任者趕來後聽說了事情的經過,在一旁懇請建議。

  「這太血腥了!」畢竟是一條人命。

  「反正都是死,還分什麼血腥不血腥?再遲些,消息走漏出去,萬一那些精靈們回來復仇,鎮裡還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

  長老捋鬚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續任者得到了允許,沉著臉,一言不發地走進密室去了,片刻後就聽見夏洛在尖叫:「謀殺啦——」

  長老有些不忍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危急的關鍵時刻,門突然被人猛地推開了,誇聚的父親神色驚慌地跑了進來,大喊:「長老,不好了!」

  長老一凜,意識到事情可能跟夏洛有關,顧不上與誇聚的父親說話,先急向密室內喊:「誇列,住手!」

  那名叫誇列的繼任者先前將夏洛從匣子裡捉出來,中途沒留神,讓她在手上狠狠咬了一口,不由自主的鬆了手。

  夏洛趁機逃出,在桌子上奪命狂奔,可是沒跑兩步就被捉了回來,嚇得她失聲驚叫,但誇列卻毫不猶豫的舉高了那隻緊攥著她的手,看樣子似乎想將她在地上摔死。

  果真躲不過了嗎?夏洛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閉上了眼睛,也就在這一刻,她聽見了長老呼喊住手的聲音,大驚怕之後又是大喜悅,一時承受不住這種刺激,直接暈了過去。

  其實,她算是命大的,英國古代處決人犯時,如果臨時有赦免令,那傳令者必定要帶個醫生同行,為的就是替犯人放血,免得大悲大喜之下氣血攻心一命嗚呼。

  誇列聽見了長老的呼喝聲,最先還在猶豫該不該聽從,但見夏洛緊繃的身體突然一鬆,暈死了過去,心裡一軟,不禁暗嘆了一聲,默默的鬆開了手,將她放回那木匣裡,才轉身出來,與長老對望一眼,點了點頭,讓長老放心,他還沒有最後下手。

  長老鬆了一口氣,這時才有閒暇轉頭詢問誇聚的父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值得他這樣大驚小怪。

  「精靈……我……」誇聚父親有些語無倫次:「我在我兒子的房間裡又搜出兩個精靈……」

  一個精靈已經夠讓人頭痛的了,還有另外兩個?長老都有些受了驚嚇,急問:「在哪裡?」

  「被臭小子搶著跑了……」誇聚的父親為自己沒教育好兒子,慚愧的低下了頭:「是我的錯,我把他慣壞了,回頭等我捉住他,一定狠狠教訓他一頓。」

  長老沒吭聲,望著他半晌沒有說話。

  誇聚父親被盯得有些慌:「長老……」

  「你昨晚不是說那精靈是單獨行動的,沒人知道誇聚捉了她嗎?那這兩個精靈又是怎麼回事?」長老沉著臉呵斥道:「這種大事都敢隱瞞,我看你才該受到教訓!三日後,到穀場去領罰吧!」

  穀場領罰就是要當著全鎮人的面受鞭撻,這次臉丟大了!但誇聚父親現在只關心自己的兒子,愁眉苦臉的懇求道:「我會去領罰,但是長老,您能不能先幫我把誇聚找回來……我擔心他在外面……」

  他話未說完,誇休的父親誇桑一面大喊一面奔了進來:「長老,不好了,誇歸家起火了!」

  誇歸就是誇聚的父親,他一聽這話,愕然捉住了誇桑:「你說什麼?我家起火?那我孩子呢?有沒有救出來?」

  「孩子沒在屋裡,但是今天風大,火勢分外兇猛。」誇桑說著轉頭望向長老:「長老,快召集鎮民一起去救火吧,再遲些,就什麼都燒光了!」

  長老此刻已然被這接連而至的不幸消息給驚住了,一向不動聲色的臉上都流露出了沉重痛心的神色,見誇桑催促,才喃喃念叨著:「復仇,這是復仇啊——」

  「嗐!」誇歸使勁一踩腳,等不及長老施令,搶先跑出門去往他家的方向衝去。

  長老一面囑咐誇列集中鎮民救火,一面走入密室,閉上了門,親手將木匣子打開,見夏洛已經醒了過來,正抱膝坐在那裡發愣,於是輕輕地將她從匣子裡捧了出來,低聲道:「你走吧。」

  「唔?」夏洛原以為長老又想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法子要處死她,明知逃不掉,都懶得掙紮了,聽見他這麼一說,突然就愣了,詫異道:「放我走?」

  「對,放你走。」長老加重了語氣:「但是你得答應我,約束你的族人,不要再替我們製造災難了。」能聽能說他們語言的精靈,在族中的地位一定不低吧?只要她能答允回去後不再復仇生事,也許情況就不會變得更糟糕。

  「我不……」夏洛原想解釋自己不是精靈,是他們認錯了,但轉念一想,最初他們決定處死她時,解釋才有意義但一直沒有機會,可到了此時此刻,明顯長老是害怕精靈們復仇,才決定放了她,萬一聽說她不是精靈,又改變主意了怎麼辦?於是連忙止住話語,不再繼續說下去。

  「你不願意?」長老的眉頭緊皺了起來,他一向喜歡息事寧人,但不代表膽怯,如果精靈一定要將這事追究到底,他就要採取別的行動了。

  夏洛看他那樣子,立刻清楚自己只要應對不當,有可能就會挑起一場莫名其妙的戰爭,連忙搖頭道:「我是說我不會復仇的,這下你放心了吧?」

  這都什麼跟什麼嘛?她完全就是無辜的受害者,莫名其妙的被攪入了這場亂七八糟的事件中,至今還不清楚長老心思的轉變,怎麼一會要殺她,一會要放她?好在神經足夠堅韌,剛經歷了死裡逃生,甚至還暈了一次,但平靜了一陣,她又緩過了勁,頗有點打不死的小強精神。

  長老見她答應,又問了許多他長久以來想知道的精靈族的問題。夏洛哪知道這些事啊?又不能明說自己不懂,只好隨口胡編亂造的敷衍他,編不出來了,就把正常世界裡的一些事情拿出來說,反正他又不可能真找精靈去對質,不騙他騙誰?卻也聽得長老嘖嘖稱奇。

  抱著寧死不吃虧,拚命佔便宜的念頭,夏洛順便還旁敲側擊的打聽了不少有關這個世界與茉香鎮的事情,結果兩人嘰嘰咕咕說了很久,遇到說不明白的事,就相互比劃手勢,竟然說的忘記了時間,直到誇列回來報告說火已經救了下去,長老才驚覺自己的職責,略有些羞赧的問了句:「沒有人受傷吧?」

  「發現得早,沒人受傷,損失也不太大。」誇列瞥了一眼被長老捧在掌心裡的夏洛,抿緊了嘴唇。

  長老點點頭:「你讓大夥這兩天把自家的活放放,替誇歸把房子修整了,讓他和孩子安頓下來再說。」

  「好的。」誇列答應的同時趁機問道:「那這精靈究竟要怎麼處置?」

  「放了。」

  「放了?」誇列吃驚。

  沒等長老解釋,夏洛搶先道:「若要放我,那你們就得保證今後不再傷害我,還有我的族人,要不我就待在這裡吃你們的,喝你們的,不走了!」

  族人這個詞她剛學會的,現學現賣。此刻她盤膝坐在長老的掌心裡,說話時帶著幾分有恃無恐的篤定,彷彿同意他們放她走,是她賜予他們的恩惠,顯得有點高深莫測,但心裡其實卻在驚呼好險,這還要感謝誇列,讓她知道了自己被放的原因,只是那把火起的有些蹊蹺,該不是雲端故意放的吧?

  「這……長老?」誇列看看夏洛,再看看長老,吃驚更甚。

  長老卻微微一笑:「我答應你。」

  他先前與夏洛交談了一陣,壓根沒覺察到她有什麼陰暗邪惡的心思,只是性格比較跳躍愛玩而已。深悔自己先前沒問清楚就倉促下了要殺她的決定,有了愧疚,不覺就對她有了縱容。

  「長老——」

  誇列還想再說,卻被長老揮手制止了。

  夏洛瞧這情形,他們兩個大概私下裡有話要說,決定見好就收,趕緊先溜出這個幾度生死的地方,回去讓同伴安心再說,於是在長老的掌心裡站了起來,高仰著頭望他道:「我可以走了嗎?」

  長老點點頭:「需要我派人送你一程嗎?」

  「不不不,不需要了!」送她做什麼,方便下回再找她麼?其實如果能夠的話,她也挺想與這群巨人老死不相往來,但從生活的角度來考慮,似乎有點難,畢竟從他們這裡順走一些生活必需品順習慣了,於是她突然開口:「謝謝你們。」

  謝?長老不明所以,只當她是謝自己放了她,微笑著點點頭,叮囑誇列通知鎮民,今後要是見到精靈,不許傷害,不許捉玩,這才親自將夏洛送出了門,蹲下身把手背緊貼在地面上,看著她從手掌裡跳到地上,頭也不回的疾跑出鎮子。

  誇列此刻才終於得了說話的機會,才大著膽問了一句:「那誇聚捉的另兩個精靈怎麼處置?」

  長老一愣,他剛才與夏洛聊得太忘形,又把這茬給忘了,只好含糊問道:「誇聚找到了沒?」

  「還沒有,不知道他跑到哪去了,還有誇休……誇休也不見了……」誇列面露擔憂,不明白鎮裡這些孩子,怎麼最近總不安分。

  「不妨事。」長老估摸著夏洛回去後,說明了情況,誇聚和誇休一定也能安全回來的,他捋了捋鬍須道:「要是誇聚回來還帶著那兩個精靈,就讓他放了吧。」

  遇事,還是以平和的方式處置為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