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是很帥,但夏洛不懂這些甲蟲怎麼才能被控制著方向走。而不是到處亂跑,但看托賓炫耀似的騎著紅殼娘兜著營地四處亂竄,時不時拿手裡的一根樹枝去觸碰一下甲蟲的觸角,才明白觸角原來還能這麼用,不禁嘖嘖稱奇。
南宮嫣然顯然不習慣這麼操控甲蟲,跑在最後面,等托賓繞完幾個圈停下來,才氣喘吁吁的從灌木叢裡鑽了出來,倒好像是她在被甲蟲騎,而不是甲蟲騎她,但她看見火堆旁的夏洛時,立刻欣喜的從甲蟲背上一躍而下,身手矯捷的像是換了個人,疾奔到夏洛面前,臉色紅撲撲的道:「你終於安全回來了!這兩天可把我們嚇死了。」
夏洛猶記得那天早晨她騎甲蟲出去時,南宮嫣然因為誤會了她跟雲端的關係,還哭著回了屋裡,此刻見她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欣悅,心裡不由感慨萬千,不知道這陣喜悅過去之後,她還會不會為了雲端的事落淚。畢竟這段時間已來,夏洛已經清楚的瞧了出來,雲端對她除了友情之外,沒有任何別樣的感情,不論他有沒有心儀的對象,南宮嫣然大概都沒有機會。
「真是!」江纖纖在一旁笑:「南宮連做飯的心思都沒有了,魂不守舍的,不是把飯燒糊了,就是把肉烤焦了,幸好我們也沒什麼心思吃飯,不過敷衍兩口哄哄肚子罷了。」
「對不起——」南宮嫣然的臉唰的紅了,其實最初她魂不守舍,並不是為了夏洛,而是因為自己的感情受了傷,甚至覺得夏洛暫時離開營地,她可以心情平靜一些呢,但後來知道她被原住民捉了,不由自主也著急起來,偏偏出不上力,只能跟沒頭蒼蠅一樣不停的兜著火堆轉圈,結果連飯都沒做好,害大家餓了肚子,她很是內疚。
周正和莫非兩個男人不太善於表達感情,只道一句:「回來就好。」但是他們臉上的輕鬆也是掩不住的。
經歷了這一番劫難,夏洛才真的感覺到,自己與這些朋友相處得越來越融洽,簡直像是一家人了,回到營地,都有一種回到家的溫馨。
此刻她也說不出什麼表達自己心情的話,只能嘿嘿傻笑了兩聲,用力抱了抱南宮嫣然和江纖纖,至於男人們嘛,就免了吧!結果轉眼看到雲端帶著一臉貌似妒忌的表情,心裡不由自主又是一跳——
什麼嘛!這個男人不會是玩真的吧?近來越來越讓她感覺不自然了。
短別重逢的閒話過去後,夏洛早已按倷不住,用非常難看的姿勢爬上了甲蟲的背,試著指揮甲蟲奔跑,可是雙腳沒有借力的地方,整個人坐得不穩當,沒跑兩步,就從甲蟲背上滑了下來,惹得大家一陣哄笑。
「是這樣的,我最初也摔了好幾次。」莫非看她滿臉沮喪,試圖安慰她。
「嗯,屁股都快摔成八瓣了!」托賓一臉的苦惱。
「做些墊子吧?像馬鞍那樣能綁在甲蟲背上的,這樣就不容易滑下來了。」江纖纖建議著。
夏洛仔細看了看甲蟲,點了點頭,笑道:「我回頭去做。如果在墊子裡加點輕羽絨,坐起來就更舒服啦。」說著,她似乎想起了什麼:「飛機裡的那些行李物資都還沒搬回來吧?我看這甲蟲可以用來背運東西呢,比自己慢慢的背要省力得多。」
當時飛機上足有百人,每人一件行李,那上百件也足夠人來回背個半死了,但甲蟲體形較大,一隻就能駝上四五隻行李箱,眼下他們有五隻,來回數趟就能搬運盡了。她的建議得到了大家的贊同,但云端堅持大家都先休息一天,次日再去搬運飛機上的物資。唯有托賓嫌麻煩,懶懶道:「搞這麼複雜幹什麼嘛,反正誇休和誇聚現在都是我們的同盟軍了,直接讓他們搬不就得了?」
結果他話剛說完,就被江纖纖橫了一眼:「怎麼什麼都要靠誇休呀?這樣不好!時間久了會形成習慣性依賴的,再說誇休還是小孩子,玩最重要,別成天讓他做事。」
雲端在旁微微一笑:「其實物資我們可以自己搬,不過到時候飛機還要麻煩他們找些人搬了,不能就那樣暴露在湖邊,該找個隱蔽點的地方藏起來。」
「對!對!」周正興奮的搓著手:「到時我再檢查檢查,看飛機損壞的嚴不嚴重,沒準還能飛起來呢!」
他這話引來眾人一陣噓聲,笑他異想天開。倒是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莫非贊同他的想法,笑道:「你們別笑周正啊,我倒覺得他的想法有點意思。你們想,飛機失事,基本上死亡率都是百分百。可是我們這麼多人都死裡逃生了,飛機竟然也沒有摔爛——」
「你的意思是——」雲端忽然沉思起來。
「我們現在的情況,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穿越異界吧?那穿越的時候,一定有一個時空轉換的點,我不知道這個點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但起碼在我們跳機之前。」莫非望向雲端道:「我記得我們跳機時飛機已經出問題挺久了,也許已經降到一個不足以讓人摔死,讓飛機摔爛的高度,所以我們才安然無恙。至於飛機上那些屍體,燒之前我也仔細檢查過,似乎都是被脫離的椅子什麼的硬物給磕到了要害,或是直接被水淹死的。」
「對!對啊!」周正更加興奮了:「當時我慌了,腦子裡一片空白,沒注意看儀表,老李卻一直很冷靜,他命令我跳機時說過現在的高度也許能夠死裡逃生!可是他卻——」話說到一半,他的聲音有些哽嚥了。
「別難過了。」雲端拍拍他的肩,輕輕嘆了一口氣。
「嗐,我還以為醫生都是很古板沒有想像力的人呢!沒想到你思維竟然這麼奇怪!」托賓咧大了嘴笑,結果又被江纖纖橫了一眼:「會不會說話?什麼叫奇怪啊?人家那是推理。」
「啊——」托賓大大的退了一步,以一種誇張可笑的姿勢後仰著站立,像是吃驚過甚:「推理不是偵探小說嗎?」
「不跟你說了!」江纖纖仰起頭哼了一聲:「沒文化!」
「那是——」托賓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自己的頭:「我初中老師死得早。」
江纖纖原本緊繃著臉,被他這句話一說。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竟是笑靨如花,看得托賓有些發愣。
眾人看著托賓耍寶,莫非卻悄悄走近夏洛,輕輕拉起她的一隻手,將手指輕搭在了她的脈搏上,替她把了把脈。
「我沒事啦,身上都沒有受傷。」夏洛說著笑道:「你看,這不是還活蹦亂跳的嗎?」
莫非神情嚴肅的搖了搖頭,一言不發。
看見他的模樣,夏洛倒被嚇了一跳:「怎麼?難道我還有內傷不成?還是得了什麼不治絕症?」
雲端瞧見這邊情形,人雖沒有走過來,卻也在凝神傾聽,只見莫非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很嚴重!」
「到底是什麼病?你別嚇我!」夏洛的心撲撲地跳,她就納悶了,自己能吃能睡,也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怎麼會有病呢?
「嗯。」莫非很公事化的鄭重道:「上火了,要——」
他話沒說完,夏洛就以手撫額,很誇張的躺倒在地上,開始還能假裝暈倒,後來撐不住,直接笑得在地上滾來滾去。反正這兩天被捉來捉去,身上早就髒得很了,一會得好好的清洗清洗,也就不在乎地上的泥塵了。
歡樂的時間過得總是很快,只不過與大夥說了一陣話,再洗了澡,洗了衣服,不知不覺天就黑了。晚上夏洛躺倒在熟悉的床上,南宮嫣然說是不敢一個人睡,因此一直與她睡在同一間房裡,兩人有的沒的說了兩句閒話,夏洛突然道:「南宮,我跟雲端沒——」
「我知道。」黑暗中看不見南宮嫣然的臉,但是能聽出她的聲音很平靜:「其實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我早就知道他不喜歡我,他喜歡的是你,要不然也不會總把我丟給周正照顧,然後拖著你外出。我只是……只是假裝不知道,騙自己這可能只是我自己的感覺,這樣還能懷著點希望,做做不可能實現的夢。」
夏洛靜靜地聽著,心情複雜,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直到你出了事,我看見他那樣著急,這兩天幾乎都滴米未進,也沒合過眼,才知道你在他心裡已經很重要很重要了,要是我再執迷不悟,自我欺騙下去,不但失去了尋找自己幸福的機會,甚至還妨礙到你們。所以……我放棄啦,一個人難過,總好過三個人不開心,再說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失戀而已,時間久了,就會慢慢好的。」
南宮嫣然的聲音很輕鬆,但是夏洛卻能從中聽出一份隱約的顫抖,知道她的心情沒有她自己形容的這樣豁然,不禁輕輕嘆了一口氣。
「別替我擔心,我沒有事啦,再說周正對我真的很好,就好像——」南宮嫣然停頓了一下,彷彿在想形容詞,半晌才用有些難過的聲音低聲道:「就像哥哥一樣,他甚至不求我回報,只是默默的付出,而我也不討厭他了,他是一個好人,也許我和他可以試著發展一下,這樣可以快點忘掉他——」
最後一個「他」,特指的是雲端,夏洛在黑暗裡輕輕搖了搖頭:「我現在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可是有件事我一直沒有說,沒認識你之前,我看到他錢包裡有一張照片呢!」
「他有女友了?」南宮嫣然有些吃驚。
「我不知道。」夏洛苦笑了一下:「那照片……是纖纖的……」
黑暗中,南宮嫣然低低驚呼了一聲,像是感覺不可思議之極。
夏洛嘆了口氣,這就是為什麼她一直不能對雲端敞開心扉的原因了,一直一直認為他對她的好,只是朋友的那種好,她也一直一直死撐著,不讓自己的心淪陷進一段無望的感情中,可是連南宮嫣然都覺得雲端是真的喜歡她,那麼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她再次搖了搖頭,似要把這煩心的事搖了開去,對著睡在對面的南宮嫣然微微笑道:「總之你能想開我就放心了,祝你能喜歡上週正,如果和他在一起,是可以過上很單純的幸福生活呢!」
「嗯。」南宮嫣然輕輕應了一聲,突然又嘆了口氣。
兩人彼此無言,在黑暗中各想各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