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莫待無花空折枝

  次日清早起來,夏洛看見南宮嫣然還在安睡。想起昨晚聽見她在床輾轉了一夜,想是剛入睡沒多久,就沒有吵醒她,躡手躡腳的溜出了房間。

  剛走到外面揉眼伸了個懶腰,就聽見旁邊的木屋門「吱呀」一聲開了,雲端先走出來,感覺什麼東西硌到了腳,退開一步,低頭一看,不禁皺眉道:「這是什麼?」

  跟在他後面的是托賓,聽他這麼一說,跟著低頭去看,誰知下一秒他就驚跳起來:「我的玉珮!我媽留給我的玉珮!」

  他慌裡慌張的一把將雲端推開,搶似的從他腳邊把那塊玉珮搶了過來,一邊拂拭著上面的泥塵,一邊緊張道:「沒踩壞吧?應該沒有踩壞吧?」

  仔細檢查了一陣,發現玉珮完好無損,他立刻又眉花眼笑了,就那麼捧起玉珮就親吻下去,一臉的虔誠,倒好像是在吻什麼聖物。

  夏洛搖頭笑笑,想要走過去跟他們道個早安,誰知一低頭,卻看見自己面前的地面上也擱著一串水晶手鏈,依稀就是南宮嫣然丟的那串,「咦」了一聲,就彎腰拾了起來。

  「哈!這玉珮長腳了,自己消失又自己回來了!」托賓樂得手舞足蹈。

  倒是夏洛此刻已經明白,這玉珮和水晶手鏈一定是那些小精靈們偷走的,但是昨天她送了他們一罐花蜜,大概他們為了報答,就把玉珮和手鏈送了回來。

  看來這些小傢伙還真是恩怨分明,根本不像長老說的那樣,一味邪惡嘛!

  南宮嫣然睡得不久,很快也起來了,看到水晶手鏈時,反應跟托賓差不多,只是一個跳脫,一個沉靜,她是捧著水晶手鏈,默默流下了眼淚。

  都不是什麼太值錢的東西,只是親人留下的唯一念想,失而復得,確是能令人潸然淚下的,沒有人嘲笑南宮嫣然愛哭,只是默默地望著她微笑。

  早上吃的是煎燻肉和荷包鳥蛋,南宮嫣然一開心,做的食物就分外可口。還特意拿莫非發現的一種類茶草藥煎了茶,一頓早餐,吃得人人滿意。他們現在食物已經不匱乏了,獵了許多小獸,脂肪可以用來當油,肉則煙燻風乾存起來,就連皮,硝制了以後,都做了幾件衣服和墊子使用。

  夏洛吃的時候特意留了兩塊煎燻肉沒有動,悄悄的拿陶制的小碟盛了起來,上面還蓋了一張碧油油的,防塵的薄荷葉,擱到儲藏室的門外。這是特意給精靈們留的,但發現精靈的事情,她還暫時沒有說給別人聽,想等著與精靈們混熟了再說。

  「夏洛,出發了!」周正在找她。

  「來了!就來了!」夏洛應著,慌慌的向拴在灌木叢上的紅殼娘背上爬去。今天他們要去搬運飛機上的物資呢,她也急著把自己的背囊找出來,裡面有許多她想要的東西。

  「哎!這只紅殼娘是我的!」托賓急了,想把夏洛拽下來。

  夏洛緊攥著拴在紅殼娘身上的繩子。趴在那裡,死賴著就是不下來:「借我騎一下過過癮嘛!」

  「那我騎什麼呀?」托賓不幹了。

  這時雲端走了過來,二話不說就爬上了夏洛騎的那隻紅殼娘,從她身後伸出手握住了繩子,以半擁的姿勢,將她圈在了懷裡,淡淡道:「南宮和軟糖要留下看守營地,托賓你騎她的紅殼娘吧。」

  托賓見狀吹了個很流氓的口哨,噓道:「姦情!有姦情!」

  夏洛原本就在發愣,聽他這麼一說,又羞又惱,抬腿向著他那邊虛踹了一腳,結果用力太猛,一隻鞋子飛了出去,正打在托賓的臉上。

  托賓「唉喲」了一聲,接住鞋子,以更曖昧的語調喊道:「雲端,不要揍我啊!這『定情信物』可是你的姘頭丟給我的,我要好好藏起來。」

  「會不會說話?」雲端一皺眉,右手扯著繩子,人往下滑了半截,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托賓手裡的鞋子奪了過來,隨後右手上一用力,又將自己拽回了紅殼娘的背上,順勢就捉起夏洛的腳,將鞋子給她穿了回去。這一連串動作,他做起來猶如行雲流水一般,帥氣而利落,托賓還沒反應過來,手裡就空了。

  「先走一步,你們快點趕上。」雲端說著,指揮著紅殼娘往灌木林外衝去。

  「啊?」托賓這才回過神,拿手撓了撓頭,鬱悶道:「媽的,搶東西前也不先打聲招呼!」

  「打了招呼還叫搶嗎?」南宮嫣然在一邊笑,只是笑容裡夾雜著一縷愁緒,倒像是強顏歡笑了。

  「該!」江纖纖騎在紅殼娘背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哼了一聲,就緊隨著雲端走了。

  「怎麼一個個火氣都這麼大!我招誰惹誰了這是。」托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了半天,發現同伴們都已經跑遠,才飛奔上最後一隻紅殼娘的背,一邊驅著它往外走,一邊大喊:「等等我——」

  夏洛被擁在雲端身前,覺得十分彆扭,而且衝出營地那會,她分明看見了江纖纖臉上那略帶不悅的神情,更是懊惱,忍不住低聲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呀?」

  這話問得雲端倒是一怔,繼而笑道:「去飛機那裡搬物資呀。」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夏洛惱得想伸手掐他。

  「那你問的是什麼?」

  「我……」被他這一反問,夏洛倒不知怎麼說才好了。低下頭半晌才道:「我不喜歡跟人玩曖昧的,你另找別人好了。」

  話一說完,她想起目前一共就三個女生,南宮嫣然剛打算放棄這段無望的感情,雲端要是再去挑撥她,那豈不是糟糕,連忙又改口道:「我是說,你對纖纖要專一點。」

  雲端眉梢一挑,淡淡道:「上次不是告訴你了麼?我和她之間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說這麼含糊,誰知道是哪樣哪樣啊?

  「再說了,我一向很專一,從來不跟人玩曖昧。」雲端忽然擁緊了她一點。

  夏洛覺得後背一暖,心跳猛然加快,但江纖纖的事還沒說清楚,她可不能由他這樣摟著,連忙反肘一撞,想將雲端與她之間的距離撞開些。可她自認撞的力道蠻大了,雲端卻只是悶哼一聲,連動都沒動,尤其是那悶哼聲,聽來好似呢喃呻吟,她身子一僵,無奈道:「你嚴肅點好不好?」

  「唔。」雲端索性將頭擱在了她的肩上,貼著她的耳朵輕聲道:「我很嚴肅的請求你,和我戀愛吧。」

  他的聲音本來就極溫柔,此刻有氣無力地說出話來,聽著更是有種曖昧銷魂的味道,這哪裡是嚴肅啊,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勾引!夏洛承認自己很心動,差點就要開口答「好」了,但是心緒畢竟還維持著那麼兩分清明,又看見江纖纖騎著紅殼娘從後面趕了上來,路過他們身旁時對著她微微一笑,她立刻想到兩人這樣親暱相擁的情形被看見啦,又急又臊,脫口就答:「不好!」

  「你真狠心哪!」雲端的一聲嘆息聽來竟有兩分埋怨撒嬌的味道,但隨即他就扯開聲音喊道:「纖纖——」

  「什麼事?」跑在前面的江纖纖回過頭來,望著他們曖昧地笑著:「怎麼,我打擾到你們親熱了?」

  「咳咳——」這句話說得夏洛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早知道今天會搞得這樣窘,她就該陪著南宮嫣然在營地裡看守,死都不要出來。

  「夏洛說我和你正在談戀愛,所以剛剛拒絕了我!」雲端說著,露出一臉很傷心的淒楚表情。

  江纖纖一愣,表情變得極其古怪。

  「你……你胡說,我哪有……」夏洛真臊得滿臉都紅了,她只是疑惑他們兩人的關係。又沒有明說他們在談戀愛啦!何況這種事情,要說,私下裡說不行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不要活啦!尤其是從後趕上的周正和莫非,也正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望著她和雲端,讓她更是無地自容。

  「咦?我胡說嗎?那你是答應我了?」雲端嘿嘿一笑:「看來是我先前聽錯了,纖纖,沒事了,你先走吧。」

  誒!誒!這這這,這事怎麼會變成這樣!眼見江纖纖微微一笑,丟下一句「我沒和他談戀愛」後跑了,夏洛呆坐在紅殼娘的背上,半晌無語。

  這時托賓又追了上來,顯然先前隔著大老遠就隱約聽見了這裡的對話,衝著雲端比劃了一下中指,扭頭哼了一聲,也跑了。

  他們的紅殼娘負重兩人,跑得最慢,只能跟在後面吃灰啦,但云端毫不介意,反倒一笑:「這下好了,燈泡都跑光了,沒人妨礙我們了。」

  「好什麼呀!你怎麼能那樣對江纖纖說呢……」夏洛急得想哭,這下子,大家都以為她和雲端在戀愛了,她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雲端聽了這話,半晌沒有吭聲,突然指揮著紅殼娘停了下來,自己縱身跳到了地上,再伸手一拉,將夏洛也拉了下來。

  夏洛沒有防備,差點就滾到了地上,幸好雲端伸手一接,穩穩地將她摟在了懷裡,但這次他沒有摟久,待她站穩後,立刻就放鬆了手,很嚴肅的望著她的眼睛道:「這次我鄭重的請求你,和我談戀愛吧。」

  窘,這種嚴肅的感覺比玩笑更讓夏洛窘迫,她心裡紛紛亂的,不知到底該怎麼回答,低頭蹭了半天泥地才無奈道:「你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當然是認真的。」雲端想也不想就道:「前兩天我差點失去你,現在想想,就應該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從這一刻起,你做什麼我都得緊跟著了,免得再出什麼意外,我這一輩子都會悔死!」

  夏洛望著他那認真之極的眼神,心裡有一股暖意緩緩地淌過,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欣悅,彷彿滿心裡都要開出花來,就連眼裡都水盈盈的露著笑意,但此刻她竟然也能惡作心起,忽然又緊板起臉,揚起下巴道:「那等我考慮考慮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