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佛爺是老九門上三門之首,也是九門中最大的。傳說家中院子裡埋了一尊不知道從哪兒盜來的大佛,所以被人稱為張大佛爺。他的本名叫做張啟山,前期盜墓,中期從軍,後期從政。張大佛爺是老九門中少有的能幹大事之人,心懷天下。所以聽老一輩聊天時,張大佛爺的傳說總是讓人感慨。
之前,我一直懷疑張大佛爺和張家古樓有關係。因為當時二叔和我說的時候,說過非常隱晦的內容。張大佛爺從北方遷往長沙,似乎本身就是張家一支外遷的族群,當時被日本人打散了。
如果不是同名同姓,那這個張啟山,應該就是張大佛爺。
那這個「張起靈」張瑞桐,就是張大佛爺的爺爺。老九門第一族果然是張家人。
「如此說來,你二叔說的那些竟然都是真的。」胖子道。
我道:「我二叔非常聰明。如果他要瞞一件事情,他會把無關緊要但都真實的信息告訴你。你聽完之後以為自己知道了,一查也全是真的,但是背後是否還有隱情就誰也不知道了。所以,他能告訴我的東西,一定是不怕我去求證的。」
胖子嘆氣。我繼續道:「張大佛爺一支在主管整件事情。他的隊伍進入這裡送葬,他們打開這個房間的門一定不會是偶然。不可能這麼巧──一找就找到了張大佛爺爺爺的墓室。所以,我相信打開這裡的人一定是有張大佛爺的指示。」
張大佛爺手上可能有一些線索,他讓一批人尋找到了自己爺爺的墓室,然後盜取了其中的三件殉葬品。
可是,其中的黑金古刀為何最後會到三叔的手上呢?
「如果張起靈是一個稱號的話,那小哥的真名叫什麼?會不會是『張二狗』之類的名字?」胖子問道。
我道:「從墓誌銘來看,只要被選為張起靈之後,這個人的名字就被張起靈取代了。小哥叫做張起靈,應該也是被選中的。這一任張起靈的黑金古刀,最後到了新的張起靈手裡。總覺得事情有一些蹊蹺。」
胖子重新去看墓誌銘:「等等,我剛才忽然有個想法。你看看,這位張起靈,他是怎麼死的?」
我靜下來,在牆壁上的蠅頭小楷中尋找這條信息,很快就在他的生平中找到了。
和之前的兩位不同,這個張起靈是病死的。在他的生平記載中,他是在一次倒斗的時候「失魂症」發作了。
「『失魂症』是什麼?」胖子問我。
我吸了一口氣:「就是失憶。」
那一瞬間我有了一絲錯覺:難道這個張起靈,就是我們的那個張起靈?
因為同樣有著黑金古刀,同樣有著失憶。難道他們是同一個人?
但是這具棺材裡有骸骨,而且,這個「張起靈」算起來是張大佛爺的爺爺,那不是得有兩百多歲了?如果是同一個人,那我們的小哥不就變成老妖精了?
我們又在那個房間裡探索了很久才走出來。我有點魂不守舍,雖然現在還不敢妄下斷言,但是,我之前預感的「找到張家古樓就能獲得很多的秘密」,似乎是應驗了。
我正在琢磨是繼續往前,再找幾個房間看看是否還能獲得更多的信息,還是立即尋找通往下一層的口子,就在這個時候,我聞到了一股煙味。
「你他媽肺都爛了還抽那麼多煙。」我對胖子吼道:卻見胖子臉色慘白,嘴巴上什麼都沒有。
「不是我,這不是香煙的味道,這是木頭燒起來的味道。」胖子道。我和他對視一眼,立刻就想到之前我們把地板燒了起來,但是隨後火就被我們壓滅了──難道,其實並沒有完全壓滅,在我們走了之後,又死灰復燃了?
我們立即往回趕。轉過幾個彎,我一下就看到了火光,聞到了濃烈的煙味。似乎轉彎口後面的走廊已經熊熊燃燒起來了。我們繞了過去,一股熱浪撲面而來,我們都驚呆了。
我們之前探索過的一個房間,竟然已經全部燒起來了,並且已經蔓延了十幾間。整個走廊上火舌亂竄。
「媽媽咪呀!」胖子撓了撓丹田,「老子沒那麼多尿了!」我們捂住口鼻跑過去,發現燃燒得最猛烈的就是窗戶紙。胖子脫下衣服當做掃把撲打火苗,把離我們最近的幾間房間剛剛燒起來的火苗撲滅。然後衝到已經著火的核心區域。
我緊隨其後。我們在那裡狠命地撲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把所有的火苗都撲滅了。
我完全懵了,也不知道是被嗆懵的,還是熱懵的。我頭暈目眩地看著四周一大片焦炭似的區域,無比驚訝,心說這麼大的火,竟然也能這樣被撲滅。
火勢蔓延到的十幾個房間,帶窗格子的外門全部被燒燬了,離著火中心點越遠的,燒燬的程度越低,著火點附近的幾間則完全被燒燬,連墓誌銘都燒成了黑炭。
胖子劇烈地咳嗽,鼻孔裡都噴出血來了。我去扶他,他擺手說沒事。「好多了好多了,是好事,血咳出來了,呼吸舒服些了。」
我們的臉上全是黑的,頭髮也全部被燒得捲曲了起來,身上很多地方隱隱刺痛──肯定是被燒傷了。
環視一圈,我無語凝咽,心說什麼倒楣事都給我們攤上了。胖子把血唾沫吐在一邊,在還相當燙手的木頭上坐了下來,有點虛脫了,對我道:「毛主席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真他媽太對了。天真,我走不動了,休息一下。你得再看一遍,把火星全滅了。」
我點頭:「你小心自己的屁股,別也燎起來了。」說著我就去踩熄那些火星。
「說起屁股,咱們一屁股壓在那火苗上,當時都壓滅了,怎麼會這麼快燒成這樣?」胖子道,「這樓裡也沒有過堂風。」
我道:「當時我們是壓在門上,門上面有窗戶紙,很可能是火星先慢慢引燃了窗戶紙。」
「你說,樣式雷也不在這裡放幾個滅火器!這大型的木結構建築,最怕著火了。」胖子道。
「沒人住,也沒有雷能劈到這裡。」我道,「這兒又那麼潮濕,著火的概率太小了。你內臟受傷了,就別說那麼多話,能少說幾句就少說幾句,好好休息。」
「要胖爺我不說話,還不如直接殺了胖爺我。」胖子道,「人生無常,說一句就少一句。我說得多了,你以後能記得的胖爺我的風采也就多一點──不對,天真,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我的鼻子被煙灰迷了,什麼也聞不到,就道:「什麼味道?」
「好像是叉燒肉的味道。」
「叉燒肉?你快起來!」我道,「該不是你的屁股熟了吧,你坐在火炭上了?」
「放屁!以胖爺我屁股的油度,肯定不會是叉燒的味道,最起碼也應該是北京烤鴨的味道!味道是從那兒來的。」
胖子指向了墓室裡的棺材。棺材已經燒得塌陷了,棺材蓋子完全燒沒了。早知道如此,剛才就不頂回去了。
「難道是屍體燒焦了?但是剛才我們都看到,屍體是一堆骸骨,不可能燒出焚燒蛋白質的香味,更不可能燒出叉燒的味道來。」
地板也被燒燬得很嚴重。我小心翼翼地踩著走過去,用手電筒往棺材裡照去。
瞬間一個激靈,我竟然看到了一具陌生的焦屍躺在棺材裡面。而且,棺材裡面全是木炭片。
這不是我們剛才在棺材裡看到的骸骨,這屍體是從哪兒來的?同時我還發現,這不是一具古屍,是一具現代人的屍體。從裝備來看,這應該是小哥隊伍中的一個人。不過面目已經完全被燒焦了。
胖子晃晃悠悠地跟了過來,端詳了片刻,就把手電筒指向頭頂:「是從上頭掉下來的,砸到了棺材上。」我抬頭,果然看到棺材的正上方有一個裂口,往上是古樓的上一層。
「火把天花板燒穿了,屍體掉了下來,摔進棺材裡?」我自言自語。
胖子道:「然後就被燒死了?」
「不是燒死的。」我道,「我們沒有聽到任何慘叫聲。你看這人的鼻子裡一點煙灰也沒有。他摔下來之前,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他應該是躺在樓上──位於這具棺材的正上方,大火燒穿了天花板,他從上面掉了下來,掉進了棺材裡。」
「還有這種巧合?」
「未必是巧合。」
說著我就讓胖子托我一把。胖子搖頭道:「不行了,胖爺我老了,這一次換你在下面。」
我看了看胖子的情況,心說也對。於是胖子蹬上我的肩膀,腦袋一伸,正好能探入裂口,於是舉著手電往裡照去。
胖子極重,他全身的重量往我身上一壓,我就覺得肚子裡有一股氣差點就要擠出來了,趕緊用力縮緊全身肌肉頂住胖子。
我看不到胖子在上面幹嗎,只聽到他叫了一聲:「我靠!」
我咬牙問有什麼。他道:「找到他們了,老太婆和小哥都在,不過……」
「不過什麼?」
胖子嘖了一聲:「你先別上來,你上來了可能接受不了。情況不妙,我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