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大小和規模都非常普通,沒有任何打磨或者浮雕。我明顯發現我的手電光第一反應是尋找能夠繼續前行的通道,而胖子的手電光是在看裡面的東西。
四周都是木頭箱子,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短棺材呢!在這些箱子的中間,還有一具棺材。這具棺材顯得特別奇怪──不是說樣子,而是好像不應該放在這裡。
四周的箱子非常凌亂,感覺好像有人搬動了這些箱子,然後騰出了一個地方,把這具棺材放在了這裡。問題是這具棺材甚至都沒有擺放正,被斜斜地胡亂放著。
胖子對箱子特別感興趣,一直和我說就看一隻箱子,但被我堅決制止。我們來到棺材的邊上,看到那棺材旁邊放著很多已經鏽得一塌糊塗的奇怪工具,可是一看就知道是現代工具。
「有人來過這裡,但不是小哥他們。好像是很早以前就來過。」胖子踢了幾腳工具。我看著那些工具,就發現那些是用來做支架、吊起、滑動、上肩的小配件,似乎是運輸這棺材用的。
「應該是七十年代末那支考古隊的東西,這具棺材好像是他們從哪兒抬出來的。」
胖子從地上撿起一個小零件來,吹了吹,道:「難道他們想把這具棺材運出去?」
我把目光投向棺材。
棺材是木頭的,四個角上都包著鐵皮,起到保護的作用。棺材沒有被打開,幾乎是原封不動地放在那兒。
「為什麼?」我道,「這棺材不是很起眼,而且,他們沒有運出去啊!」
「別說,考古隊的心事你別猜,猜了就苦逼了。」胖子道,「別管了,繼續往前走,老天要讓你知道的你一定會知道。如果我們能知道這棺材是從哪兒抬出來的,這個線索還能多一點。」
「等等!」我道。我忽然看到了棺材面有一個奇怪的現象,「你看這棺材的圖案是不是在哪兒看見過?」
「哪兒看過?」胖子不解。
我道:「我們在樓上,在張起靈的墓室裡看到的棺材上,也是這樣的圖案。這會不會也是一代張起靈?」
「如果是在這裡,那就是初代張起靈了。」胖子道,說完他看了看我,嘖了一聲,就抓住我的手道,「等一等,天真,我有幾句話要提醒你。」
「什麼?」
「這具棺材會不會是考古隊想要從古墓裡運出來的,而且可能是初代張起靈?如果是的話,你覺得,在這具棺材裡面,會不會隱藏著什麼關鍵的秘密?當然,這一切只是我的推測,不過,想想你以往的糾結,事情到了這一步,咱們出去了,就永遠不會再進來了。我站在你的立場上,為你考慮,你要不要開這具棺材看一下?」
「是你自己想開吧?」我問他。
胖子很嚴肅地搖頭:「不,我現在只想平安地出去。我是想到你以往的那些日子,也許答案就在這棺材裡。開一下就知道了,天真,三分鐘就開了,既然你想知道,你是應該嘗試的。」
我看著他的表情,意識到他似乎不是在開玩笑。不過,他說的一切確實是對的,推測也很合理。
「你說得對。」我看了看頭頂,似乎沒有什麼動靜,就道,「媽的,幹,開了看看。」
沒有工具的時候撬棺是件麻煩事兒。我們拿出鐵刺,發現這木頭棺材頂的嚴密程度已經到連縫隙都找不到的地步。最後還是胖子眼尖,往底下一看,說道:「放反了放反了!棺材被反著放著。丫他們真是不尊敬人!」
我低頭一看──果然,棺材被整個倒了一個個兒。因為是方棺,所以怎麼放看上去都不奇怪。
我和胖子比畫了一下,發現就以我們兩個人的體力,根本不可能把棺材翻過來。而以現在這樣的角度,也不可能把棺材蓋子撬開來。胖子就說,不管了,從屁股後面打洞吧,把棺材底打穿了再說!
我們用鐵刺當錘子,一點一點地敲打。胖子發狠也許是為了遵循他說的三分鐘的約定。很快他就把棺材底子砸出了一條裂縫,有了裂縫就好辦了,我們把鐵刺插進去撬。一會兒工夫,棺材底就被我們搞出一條手臂長、可樂瓶寬的裂縫。
胖子把鐵刺插到那裂縫裡攪動,我道:「把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撥到一邊去,我要看棺材蓋兒背後的族譜。」胖子就道:「撥一邊不行,得全部弄出來!」
胖子還真是能順手牽羊。我懶的理他,讓他快弄,直接把手伸進棺材裡,很快他就抓到了一個東西,一下拉了出來。只拉到一半,胖子就大叫了一聲。
他拉出來的東西,竟然是一具濕屍的手。
「別一驚一乍的,你又不是沒見過!」我道。
「不是這個,你看手指。」他道。
我看到,這隻手上所有的手指都戴著戒指。戒指泛著一種非常奇怪的光芒,不像是寶石,也不像是金屬。而且戒指的造型很奇怪──只看一眼,我就知道絕對不可能是中原的樣式,很可能是西域傳來的,甚至是當時尼泊爾地區的東西。
濕屍的手指甲很長,但是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麼危險,胖子把戒指一枚一枚地弄下來,直接揣到自己口袋裡,說:「我是被這隻手的闊綽嚇了一跳!我還以為張家是一個特別簡樸低調的族裔,像小哥一樣,每天只要吸風飲露就行了。」
我心說,要養活小哥可貴著呢!這種大人物,就算是打電話去公安局報失蹤案的電話費也遠遠高於幾個古董。咱們和小哥是朋友關係──我聽其他一些人說過,啞巴張夾喇嘛的價位高得嚇死人,出場費肯定比周杰倫高,雖然他一首歌也不會唱。
他弄下最後一枚戒指才遞給我看:「來,天真,看看,隨便估價。」
「你不是說你不為財嗎?」
「我沒說,我說你應該打開看看,但是我沒說我不會順手牽羊。開個棺材三分鐘,牽羊不過幾秒,不會耽誤你的。」
我看了一眼,那是玉石戒指,價值無法估計,就道:「在垃圾到國寶之間徘徊。回去幫你問,你現在快點繼續。」
「不用你說。」胖子道,直接就拉住那濕屍的手,把屍體整個兒一點一點從棺材裡拉了出來。等那屍體的頭從縫隙裡被扯出來的時候,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屍體的頭髮這麼長?」我道。屍體的頭髮長得把屍體的很多部分包裹住了。
胖子深吸了一口氣,故作鎮定地道:「古人的頭髮都很長,所謂的長髮飄飄,披頭散髮。你沒看很多古代戲裡,犯人都是披頭散髮,一個個都能上沙宣廣告了。」
我搖了搖頭,輕聲道:「但是也沒有這麼長的啊。這頭髮長得上吊都不用麻煩別人,跳繩估計都夠了。」
胖子道:「很多人死亡之後,頭髮還會長很長時間,這不奇怪。」
我心說怎麼可能,以這頭髮的長度,得是長了幾百年了吧,都他媽長成海帶了!不過我不願多想了,就道:「對,別管了,趕快!」
胖子先用鐵刺碰了碰那屍體,發現完全沒有屍變的跡象,就直接搜索全身。發現再無其他東西,就直接甩到了一邊。屍體落地之後,似乎被氧化了,直接摔成幾塊──本來就萎縮得厲害,這一下就變得七零八落了。
我心說太不敬了,立即道歉。胖子完全不理會,道:「不會屍變的屍體不是好屍體,對於這種不上進人士,不用忌諱。」說著,舉著手電繼續向棺材裡面看去。
「這畢竟是張家的祖先。」我道。
「少廢話了,你找到你要找的東西沒有?」胖子問我。
但是這時候,我就發現不對勁。我把胖子揪過來,驚悚地道:「靠!這屍體裡面的液體怎麼是綠色的?難道是密洛陀的屍體?」碎屍躺在石板上,全身的衣服已經腐爛成一團一團的腐物,看不出原來穿戴時的樣子。有液體從裡面流了出來,綠得磣人。頭髮幾乎遮住了所有部位,只能看到臉上張大的嘴巴。碎屍裡面的液體相當多,不停地在石板上蔓延。
我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狀況,滿頭冷汗。胖子說:「沒道理啊!屍體是濕屍,所有的體液應該是和棺材裡的液體混在一起的,這些綠色的液體是從哪兒來的呢?」
「骨頭裡。」我道,「骨頭裡有綠色的液體──可能是骨髓裡。」
但是讓我奇怪的是,胖子這樣混不吝的惡人,竟然也明顯地渾身不自在,人直往後縮,剛才那種囂張的氣焰一下就沒了。
我拍了胖子一下,道:「你要不要給我一個解釋,或者給我一個建議──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胖子道:「別開玩笑,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想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問道:「什麼往事?這是你老情人?」
「你老情人才這樣,你全家老情人都這樣!」胖子道,「我有一個特別好的朋友,死的時候和這具屍體一模一樣。」
胖子用鐵刺壓了壓屍體的胸口,試著挑開了屍體身上的頭髮──一個脖環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果然。」胖子就道。
「有屁快放,我們還有正事!」
「這個人是中了非常嚴重的屍毒而死的,這張家的老祖宗肯定死得特別慘,應該是喝了中藥活著入殮的,而且死後有屍變的跡象,這綠色的體液應該是由於屍毒入骨所產生的,因為是活著入殮,當時還有軟骨,所以這些體液就封在了骨髓裡。」胖子說道,「這脖環我只見過一次,是用來防止屍變的。你看,上面有很多古玉。」
「現在還會有危險嗎?」我問道。
胖子搖頭:「不會。應該不會,都這樣了。就算成粽子也是殘疾人粽子,我們不需要怕。只是我怕這些東西有毒,要是吸入鼻腔多了會出麻煩。我們的呼吸道本來就受損了,很容易出事。不過,如此看來,這肯定不是初代張起靈了。」
「為什麼這麼說?」
「他沒有寶血,張起靈不會中屍毒。」
「那為什麼他棺材上面的圖案和張起靈棺材上的是一樣的?」我問道。
胖子道:「也許那圖案不是標記身份的,而是標記他是死於意外。」
這個已經無法判斷了,誰也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是怎樣的。
我看向四周──我們進來的路上,沒有發現搬運的痕跡,這棺材一定是從裡面運出來的,他們把棺材從裡面運了出來,胡亂放在這裡,這工程相當浩大,特別消耗體力。如果這東西確實不重要,為什麼他們要花那麼大的力氣,把一件好像不是特別重要的東西抬出來呢?
「天真!」胖子在我身後叫我。我轉頭道:「幹嗎?」
「我錯了。」胖子道,「這玩意兒還是有危險的。」我轉頭,一下就看到地上的屍體竟然長出了寸把長的黑毛,乍一看活像一隻大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