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雲頂天宮·困境

  我一邊策馬前進,一邊順著胖子指示的方向看去,透過稀疏的樹木,我看到下面湖邊上熙熙攘攘的大概有三十幾個人,五十多匹馬,是一支很大的馬隊。

  那些人正在湖邊搭建帳篷,看來想在湖邊上過夜。其中有一個女人正在張開一個雷達一樣的東西調試,我用望遠鏡一看,那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在海南的阿寧。

  我罵了一聲,這個女人也來了這裡,那說明我們的推斷沒錯,三叔想要拖延的人,恐怕就是這一幫,不知道這撈沉船的公司,來到內陸幹什麼?

  華和尚也看到了下面的馬隊,臉色變了變,輕聲問陳皮阿四怎麼辦?

  陳皮阿四看了看,輕藐地笑了笑,說道:「來得好,說明我們的路沒走錯,繼續走,別管他們。」

  我拿著望遠鏡一個人一個人地看過來,沒看見三叔,不過三叔既然是可能撂在了他們手裡,不太可能有太多自由,有可能給關在帳篷裡了。

  令我覺得不舒服的是,下面的人當中,有一半幾乎都背著五六式步槍,我還看到了衛星電話和很多先進設備。

  胖子看著槍眼饞,對陳皮阿四道:「老爺子,你說不買槍不買槍,你看人家荷槍實彈地攆上來了,要交上手了怎麼應付?難不成拿臉盆當盾牌,用衛生巾去抽他們?」

  陳皮阿四看了他一眼,甩了甩手笑道:「做我們這一行從來不靠人多,過了雪線你就知道,跟著我跟對了。」

  我們的對話全是用方言交談,漢語都講不利索的順子聽不太明白,不過他做嚮導好多年了,自己也知道客人說的話別聽,因為這裡不少人都是韓國來的民族主義朝聖者,或是偷獵的人,聽太多了,人家說不定把你滅口。

  我們繼續往上走,直看到前面出現一些破舊的木頭房子和鐵絲門,上面還寫著標語「祖國領土神聖不可侵犯」。

  順子告訴我們,這裡是雪山前哨站的補給站,多邊會談後,這裡的幾個哨站都換了地方,這裡也荒廢了,雪線上的幾個哨站也都沒人了,咱們要上去的話,到時候有機會去看看。

  當夜無話,我們在這裡湊合過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繼續趕路,順子覺得奇怪,少有旅遊的人這麼拚命的,不過收人錢財也得由著我們。

  我們起床的時候已經開始下雪,氣溫陡然下降,南方人很少能適應這樣的天氣,除了胖子和葉成,其他幾個人無一不凍得僵硬。

  再往上過了雪線,我們終於看到了積雪,一開始是稀稀落落的,越往上就越厚,樹越來越少,各種石頭多起來,陳皮阿四說這是有工程進行過的痕跡。

  到了中午的時候我們四周已經全是白色,地上的雪厚得已經根本沒路可走,全靠順子在前面帶著馬開道,這時候忽然颳起了風,順子看了看雲彩,問我們,要不今天就到這裡吧,看這天可能有大風,看雪山過癮就過一下,再往上就有危險了。

  陳皮阿四呵起氣擺了擺手,讓他等等。

  我們停下來休息,吃了點乾糧,幾個人四處去看風景。我們現在在一處矮山的山脊上,可以看到我們來時走過的原始森林。陳皮阿四極目眺望,然後指著一大片窪地,對我們說:「古時候建陵一般就地取材,你看這一大片林子明顯比旁邊的稀落,百年之前肯定給人砍伐過,而且我們一路上來雖然步履艱難,但是沒有什麼特別難過的障礙,這附近肯定有過古代的大工程,這一帶山體給修過了,咱們大方向沒錯,還得往上。」

  葉成問道:「老爺子,這山脈有十幾座山峰,都是從這裡上,我們怎麼找?」

  陳皮阿四道:「走走看看,龍頭所在肯定有異象,地脈停頓之處為龍穴,這裡山多,但是地脈只有一條,我們現在是沿著地脈走,不怕找不到,最多花點時間而已。」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片一片的樹,也看不出有什麼區別,不由自慚形穢。

  轉頭去看悶油瓶,卻見他眼睛只看著前面的雪山,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

  順子聽說我們還要往上,嘆了口氣,搖頭說要再往上馬不能騎了,要用馬拉雪扒犁,長白山的冬天其實是交通最方便的地方,除了暴風雪天氣,一般用馬拉雪扒犁就能爬到任何馬能到的地方,但是一旦風起,我們任何事情都得聽他的,他說回來就回來,絕對不能有任何異議。

  我們都點頭答應,將行李從馬上卸下來,放到扒犁上,準備妥當,順子叫著抽鞭子在前面帶路,我們的馬自動跟在後面,一行人在雪地裡飛馳。

  剛坐雪扒犁的時候覺得挺有趣的,和狗拉雪橇一樣,不一會兒,不知道是因為風大起來的關係還是在扒犁上不好動彈,身體的肢端冷得厲害,人好像沒了知覺一樣。

  因為是山路,馬跑得不穩起來,胖子因為太重,好幾次都側翻摔進雪裡,弄得我們好幾次停下來等他。

  就這樣一直跑到天灰起來,風越來越大,馬越走越慢,我們不得不戴上風鏡才能往前看,到處是白色的雪花,不知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是雪山上颳下來的。

  滿耳是風聲,想說句話,嘴巴張開,冰涼的風就直往裡灌,用胖子的話說,罵娘的話都給凍在喉嚨裡了。

  跑著跑著,順子的馬在前面停了下來,我隱約覺得不妙,現在才下午兩點,怎麼天就灰了,我們頂著風趕到順子身邊,看到他一邊揉著馬脖子一邊看四周,眉頭都皺進鼻孔裡去了。

  我們圍上來問他怎麼回事,他嘖了一聲,說道:「風太大了,這裡好像發生過雪崩,地貌不一樣了,我有點不認識了,還有,你們看,前面壓的都是上面山上的雪,太深太鬆,一腳下去就到馬肚子了,馬不肯過去。這種雪地下面有氣泡,很容易滑塌,非常危險,走的時候不能紮堆走。」

  「那怎麼辦?」潘子看了看天,「看這天氣,好像不太妙,回得去嗎?」

  順子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們,說道:「說不準。不過這風一旦颳起來,沒兩天兩夜是不會停的,咱們在這裡肯定是死路一條,前面離崗哨不遠了,到了那裡能避避風雪,我看回去已經來不及了,我們可以徒步過去。」

  「徒步?」胖子壓著自己的蓋耳氈帽,試探性的走了一步,結果人一下子就捂進了雪裡,一直到大腿,他艱難地往前走了一步,罵道:「他奶奶的,有的罪受了。」

  我們穿上雪鞋,頂著風,自己拉著扒犁在雪地裡困難的行進,這地方是一風口,就是兩邊山脊的中間,風特別大,難怪會雪崩。

  我們往風口裡走,順子說著哨崗一個小時就能到,但是不知道是我們走得太慢,還是順子壓根就帶錯路了,走到傍晚六點多,還是沒見到哨崗的影子。

  順子轉來轉去摸不著頭腦,再一想,忽然哎呀了一聲:「完了,我知道這哨崗在什麼地方了!」我們圍上去,他臉色極度難看,道:「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不是小雪崩,哨崗肯定給雪埋了,就在我們腳下,難怪轉了半天都找不到!」

  潘子嘆了口氣,說了句話,看他的嘴形是:「媽拉個X的!」

  胖子大叫著,問順子:「那現在怎麼辦?馬也沒了,難不成我們要死在這裡?」

  順子指了指前面,說道:「還有最後一個希望,我記得附近應該有一個溫泉,如果能到那裡,也能挨幾天,那溫泉海拔比這裡高,應該沒給雪埋住,要真找不到,那只有靠求生意志了。」

  眾人哭喪著臉,跟著順子繼續往上走,天越走越黑,順子拉起繩子讓我們每個人都綁在身上,因為能見度太低了,根本看不到人,叫也聽不見,只能靠這繩子才能讓我們集中在一起。

  我走著走著眼睛就開始花了,怎麼也看不清楚,前面的人越走越遠,後面的人越拖越後,我一發現兩面都看不到人,心裡不免咯噔了一聲,心說現在這個時候進山是不是犯了個錯誤,難道會死在這裡。

  不像,順子走得還挺穩,雖然我看不見他,但是感覺到這繩子的走向很堅定,這種風雪他一定已經習慣了,跟著他準沒事。

  我一邊安慰自己,一邊繼續往前,忽然看到前面的雪霧中出現了一個黑影,迷迷糊糊的我也看不清楚是是誰,走了幾步,那黑影子忽然一歪,倒在了雪地裡。

  我趕緊跑過去一看,竟然是順子撲倒在雪裡。

  後面悶油瓶追了上來,看到順子,趕緊扶了起來,我們背著他,一邊拉緊繩子,讓其他人先聚集過來。

  胖子一看到順子,做了一個非常古怪的表情,大吼道:「這他娘是什麼嚮導啊,不認識路不說,我們還沒暈他先暈了,叫我們怎麼辦?」他還想再罵,但是後面話全給風吹到哪裡都不知道了。

  我看了看四周,我的天,四周的情形已經完全失控了,強烈的夾著大量雪花的風被岩石撞擊著在我們四周盤旋,一米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我們來時的「腳印」幾乎一下子就給風吹沒了,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強風壓過,連頭都抬不起來,站起來就會給吹倒。

  所有人的臉色全是慘白,陳皮阿四眼睛迷離,看樣子老頭子在這樣的極限環境下,已經進入半昏迷狀態了,就算順子不倒下,他肯定也堅持不了多久。

  潘子道:「我們不能停下來等死,溫泉可能就在附近,我們拉長繩子,分散了去找找,找到了就拉繩子做信號。」

  我們四處散開,我也不知道自己選了哪個方向,一邊走人一邊直打暈乎,只覺得一種麻木感從四肢傳遞到全身。

  以前看過不少電影裡都說,在雪山上,人會越來越睏,如果睡著就永遠醒不過來了,人還會產生很多幻覺,比如說熱騰騰的飯。

  我拚命提醒自己,可是卻一點也堅持不住,每走一步,眼皮就像多灌了一塊鉛一樣,沉重的直往下耷拉。

  正在一籌莫展之時,忽然聽見胖子叫了一聲,風太大了叫了什麼沒聽清,我回頭一看,只見他的影子一閃就沒了。

  悶油瓶馬上轉過頭去,發現地上的繩子突然扯動起來,臉色一變,大吼:「不好!解繩子,有人塌進雪坑裡去了!」

  話還沒說完,他腳下的雪突然也塌了,整個人給繩子一下子扯進了雪裡,接著就是離他最近的我。

  我們就像一串葡萄一樣一個接一個被胖子拉進了雪地裡,翻來滾去,不知道滾了多久才停住。我眼睛裡全是雪,根本睜不開,只聽到潘子叫我們都別動,他是最尾巴上的,他先爬下去再說。

  這個時候,突然聽到葉成叫了一聲:「等等,等等!抄傢伙!都別下去,那雪裡盤的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