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洞有半人高,四方形,打得非常粗糙,邊上全是大概西瓜大小的碎石頭,裡面也有不少,顯然有人曾經把這個洞堵上過,而方洞內黑漆漆一片,不知道通向哪裡,有點像我們在南方經常看見的水庫涵洞。
在方洞一邊的碎石頭堆裡,有一塊比較平整的,上面很粗劣地刻了幾個字,是非常倉促刻上去的,刻得非常淺,要不是那幾個字是英文字母,在這種皇陵裡面看著非常刺眼,順子還不一定能發現。可惜刻的什麼,根本無法拼出來。
是三叔刻上去給我們認路的嗎?我當時就這麼想,但是三叔的洋文很不靠譜,他這種腦子怎麼會想出來刻洋文當暗號?這實在不是他的風格。
胖子好奇走近去看一看,突然就咦了一聲,招手招呼我道:「小吳,這幾個扭曲曲的洋文,咱們好像在哪裡見過。」
我也走過去,才看了一眼,心裡就不由一跳。
不是好像,這幾個符號我們的確見過,這是我和胖子在海底墓穴之中,下到碑池之中的時候,胖子在池壁上看到的。看到這個符號之後,悶油瓶突然就衝下那個碑池,之後他就想起了海底墓穴中發生的事情。
這些符號怎麼突然又出現在了這裡?
當時,我一直以為這符號是當年三叔帶文錦他們下來的時候,那幾個人中的人刻上去的,但是突然又在這裡出現,顯然就不對了。
看雕刻的痕跡,是用登山鎬胡亂敲的,而且痕跡如此新,那要不就是三叔留下的,要不就是悶油瓶或者阿寧留下的,因為這裡也就這幾個人能有登山鎬,留這個符號的人,肯定也已經進到方洞裡去了。
此時我突然有了一個念頭,心說會不會,海底墓穴中的那個洋文符號,是悶油瓶刻下的,所以他看到這個符號之後,才會知道到:「這個地方我來過。」
還真是有這個可能,他再出現的時候,我得問問。
潘子看我發呆,問我怎麼回事,我把我和胖子在海底看到符號的事情和他們一說。潘子也感覺到很新奇。不過他道:「我跟三爺十年了,往少了說也倒了不下五十個墓,其中大的也有幾個,沒見過他留過暗號,而且三爺ABCD都認不全,這肯定不是三爺留下的。」
我心說那就是阿寧或者悶油瓶了,轉頭對他們說:「不管怎麼說,看樣子路沒錯,這洞已經有人進去過了,地宮的入口應該就在這下面,咱們是不是馬上進去?」
「進!」胖子馬上道:「還等什麼?幾路人馬都在我們前頭,胖爺我向來都是打先鋒的,碰上你們幾個倒楣孩子才混得給人殿後,咱們就別磨蹭了,等會兒人家都辦完事出來了,咱們都沒臉跟他們搶。」
潘子對我道:「你別問我們,你身體行不行?」
我點頭表示沒問題:「胖子說得對,咱們不能拖了。反正碰到粽子,我就是沒受傷也是死,現在受傷了,也就死得快一點而已,不怕。」
胖子一邊已經卸下自己的背包,聽我這麼說,「嘖」了一聲:「你他娘的就不會說點吉利的事情?也不看看咱們現在要去什麼地方?」
我瞪了他一眼道:「有你在,腦門上貼兩個門神都沒用,你先管好你那手。」
我們各自準備自己的裝備,剛才我們是行軍的打包方式,現在我們把風燈、燃料這些東西全部放進包裡,然後把冷煙火、冷光棒、炸藥全部拿出來,繫在武裝帶上。胖子和潘子各自拉開槍栓,退下子彈匣子,把子彈帶上的子彈退下來裝槍,上滿彈藥後,獵刀匕首都歸位。
槍太長,在方洞之中可能無法轉身,於是胖子把槍給了順子,自己拿出登山鎬子,幾個人測試了一下手電筒的光度,胖子拿出自己的摸金符,捏在手裡朝天拜了拜。
順子也是用槍的行家,拿過槍,喀嚓幾下熟悉了一下,大有懷念之感,然後對我們道:「幾位老闆,我不懂你們這行,不過我要提醒一句,在長白山上鑽洞,要小心雪毛子,如果看到苗頭不對,先用棉花塞自己的耳朵,這東西現在這個季節腦殼還沒硬,只能鑽耳朵,等到了夏天,殼硬了之後,能直接從你皮裡鑽進去,就露出兩根後鬚,你一扯後鬚就斷,整隻蟲子就斷在裡面了,你得挖開傷口才能挖出來,還有,這東西也鑽肛門,坐的時候千萬小心。」
胖子厭惡地看了一眼順子,下意識地勒緊了皮帶,道:「現在蟲子也有這嗜好了?」
順子道:「我不和你們開玩笑,中招了自己想辦法,別來問我。」
我們感到下半身發涼,都點了點頭。胖子當下一馬當先,探身爬進了方洞之中,我們緊跟其後,魚貫進入,向著地下終極的未知世界開始前進。
方洞之中必須貓著腰走,洞是平行挖掘的,邊走邊看四周的情況。因為高度太低,走得很慢。這裡的岩底非常結實,看敲鑿的痕跡,這條坑道,顯然用了最原始的辦法挖掘,我在猜想修這麼大規模的皇陵用了多少時間,怎麼樣也要二十多年吧?很多皇帝在登基的時候就開始著手修墳墓了,二十多年,挖掘這條坑道也是十分的勉強,看樣子當年外逃的人應該是很大規模的一批人。
越往裡走,越看到很多人到過的痕跡,登山鞋子的鞋印就不止一處,沒有出現雪毛子,不過,我卻發現在坑道的頂上,有一些奇怪的岔洞。
這些洞都不大,只能夠容納一個人,而且洞是一百八十度彎曲的,筆直向上一段後,就會向下大轉彎,形成猶如數字「9」形狀的彎曲管道。這樣的洞,每隔十米,大概就有一個。
自從涉足這一行以來,爬洞不知道爬了幾次,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結構,從建築核算學的角度來說,打這些洞的工程量幾乎和打整條坑道一樣多,那這些洞必然有不得不打的絕對理由,不然就是不經濟的,可是又實在看不出這些洞有什麼存在的價值。
潘子在後面對我說:「小三爺,你有沒有發現,這條坑道有點眼熟?」
「眼熟?」我頓了頓,轉頭問他為什麼這麼問。
潘子道:「咱們在山東瓜子廟的時候,過的那屍洞,進洞的隧道,不是也是這個德行的?那老頭子不就是躲到上面的洞裡來害咱們幾個?」
他這麼說,我又仔細看了看洞的頂上,在山東的那時候,我慌都慌死了,並沒有太過注意那屍洞水盜洞的頭頂,現在也無法比較,不過潘子既然這麼說,那就應該不會有錯,我也心生奇怪,問他道:「你確定?」
潘子倒也不確定,說:「我們也是聽了那老頭的話才知道上面有洞,自己過的時候一片漆黑,並沒有發覺。」
我停了下來,仔細看了看這些岔洞,馬上就明白了它的作用,道:「當時那個屍洞也是個水盜洞吧?」
潘子點頭說是,我道:「這些岔洞其實是用來呼吸的,你看,水灌入這條排道的時候,因為岔洞的彎曲結構,會在岔洞中留有空氣,這樣只要游一段,然後頭探入岔洞中呼吸一口,再繼續前進就可以了。」
潘子一下驚訝道:「這麼巧妙的辦法,這麼說,當年這一條排道的確是在水下的?」
我道:「差不離吧,看樣子,瓜子廟的那一道水盜洞,說不定也是汪藏海的人挖的。」想想又不對,那條盜洞之古老,三叔推斷是在戰國時期,可能是魯殤王進山修陵的時候挖的,難道是汪藏海去了之後看到,借鑑了古人的技術?倒也十分有可能。
走了很長時間,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距離了,排道逐漸變寬,終於看到了出口,我們爬了出去,面前竟然是一條極深的河渠,大概十幾米深,五六米寬,河渠中已經沒有了水。
我看了看河渠修鑿的情況,道:「這是引水渠,護城河的水從這裡引出去,保持水是活水,不會發臭,而且防止了水位的倒灌。」
河渠兩邊都有供一人行走的河埂,上頭還架著一座石橋,我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來到河的另一岸,胖子問現在怎麼走。
我道:「這條渠和外面的渠是相通的,應該算一條渠,我們跟著水走。」
潘子蹲下去看了看水流向的痕跡,指了指一邊,「那裡。」
我們繼續往前,不多久,前方的河埂邊的石壁上,出現了一個四方形的方洞。
胖子打起冷煙火,丟了出去,照出了方洞外面地面上黑色的石板,顯然這是地宮的封牆石,胖子鑽了出去,連續打起很多冷煙火扔到四周,接著給我們打招呼,我們才從坑道中爬了出來。
出來的地方是一間黑色岩石修建的墓室,不高,人勉強能站直,但是很寬闊,墓室的四周整齊地擺放著很多的瓦罐,可能是用來殉葬的酒罐,每一隻都有半人高。粗略估計有一千多罐,看樣子萬奴皇帝可能是個酒鬼。
四面黑色的牆上,有一些簡單的浮雕,雕刻著皇帝設宴時候的情形,浮雕保存得並不好,可能和這裡與外界相通有關係,這裡的火山氣體雖然沒潘子說的那麼致命,但是腐蝕性肯定比一般的空氣強,這裡的壁畫能保存下來,已經是一個奇蹟了。可惜保存下來的那些畫面只能看一個大概。
在墓室的左右兩面牆上,各有一道石頭閘,後面是黑漆漆的甬道。一股陰冷的風從裡面吹出來,胖子撿起兩支冷煙火,一邊扔進去一隻,都沒看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