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討債難又難

七月回去的時候,腿一直在抖。其實要論起來,她跑的這些路也算不得什麼。但主要是心理上的壓力太大了,她實在是太害怕了,恐懼激發了她的潛能,但同時也消耗了她大量的力氣。她很久都沒回過神,幾乎已經快想不起之前的過程,只記得慌不擇路間也不知跑到哪裡,後來見到一個狗洞就拼了老命往裡鑽。如此才能逃出生天!

此時她坐在客棧裡,面前擺著烤得皮焦肉嫩的羊腿。但七月此時是半點也沒有胃口,只顧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油燈發呆。

無仰支著肘坐在她的身邊,見她一副食不下咽的樣兒,開口道:「哎,這可是我特地給你叫的。以形補形,包你吃完明天健步如飛,再這樣跑三場都沒問題。」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從腰裡摸了摸,將一小塊銀子扔在桌上,「諾,這個也是給你的。」

七月把眼轉到桌面上,看著那塊白花花的銀子,突然伸手把錢往他那裡推了推。

「怎麼?嫌少啊?」

七月搖搖頭道:「我幫恩公不是為了錢。」忽然湊近了一些,一臉凝重的說,「恩公,有個事我想問你。」

「幹嘛?」無仰不由的往後躲,「之前跟你說過了,我尿急,誰知你轉臉就沖進去了!你自己招惹的禍事可不要想賴到我頭上!」

「我知道,這事不怪恩公的。」七月點頭,「我只是想問,那家那樣富有的,真的欠……」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無端端的跑去尋事不成?」無仰聽了眉毛都立起來,嚇得七月趕忙擺手。他伸手從腰裡揪出一本皺皺巴巴的冊子往桌上一摔:「你不是識字嗎?自己瞧吧,上頭一清二楚,那木朗阿欠我錢,還有他的手印呢!」

七月哪敢真去翻,瞄了一眼便縮了頭不言語了。憋了半晌,輕輕道:「我只是覺得,欠債還錢天公地道麼,其實,其實犯,犯不著……」她最後的話吞進肚子裡。她本想說,是犯不著大半夜的跑到人家門口這樣催討,但終是沒說出口。自打出門以來,如果沒有恩公的關照,她的玉怎麼可能討的回來?她又怎麼可能來到這裡?聞著桌上烤肉的香氣,突然覺得質疑恩公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是她把一件簡單的討債演變的如此慘烈,她又怎麼可以反過來再去埋怨別人?

「犯不著什麼?犯不著大夜裡去砸人家大門是吧?」無仰哼笑一聲,「那好,明兒就照你的意思。直接上門拿了帳本給人家看,和和氣氣的去把錢討回來。」

七月一聽心裡一舒寬,忙忙的點頭說:「恩公,明天我一定把事情辦好。再不惹這樣的亂子出來了!」

恩公一直管她吃住,她卻半件事也沒做好過,讓她一直都覺得十分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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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姓宋的容易的很,何必還要用她?」石橫側眼,看著隔街對面的大宅,七月正在門口立著跟守門的說話,手裡拿著的正是昨天無仰扔出來的賬本。

此時兩人坐在茶樓二層,這裡正對著宋家的大門,街上的情景也一覽無余。月耀這邊不像凌佩那樣講究,舉凡城鎮皆是市宅分開。這條街,住家和做買賣的都有。這會子正是大中午,街上人也不算多。這茶樓裡也沒太多的客人。

無仰看也不看,一臉沒睡醒的樣子,支著手肘端著茶杯,像是下一刻就要一頭栽倒在桌上。

石橫也不理他,只顧瞧著七月那邊的情況,一會的工夫出來了一個像是管事的人,七月忙迎過去舉著賬冊翻了給人家看。

「木朗阿當年也算是個人物,雖說他的靈物沒了,但六脈法血仍存。你我若動了氣罩,他必有所覺。如此昨兒讓她攪一場也算是便宜。但這姓宋的,一個普通莽夫罷了,直接去收拾了乾淨爽快。何苦再來整這個?他是鐵公雞,夏七月這般拿帳本去收,壓根是沒指望的。」石橫喃喃道,一回眼,見他真趴了。不由皺著眉:「蕭無仰,你又裝什麼死?」

「不用管她,她要這樣收就這樣收。你非扯著我來瞧什麼?她撞了釘子就知道了。」無仰有氣無力,「我困死了!一會她要不到,你直接進去就行了,我要回去睡覺。」說著,他懶洋洋的站起身,打了個哈欠道,「馭靈?我看那夏七月馭的是喪門星,真真是無敵的。」

石橫語噎,突然間,敏感的聽到動靜,轉臉一看。七月讓人推搡著險沒一屁股坐地上,對方一臉不耐煩,揮著手正趕人呢。七月不甘休的又過去拉著人的衣服,舉著帳冊不停的跟人交涉。那人顯然是被惹急了,甩了兩下丟不開,突然揚起手口裡打了一個忽哨。隨著這聲音,突然打門裡直竄出幾道影子來,竟是幾條黃毛大犬!

石橫臉一下變了顏色,呼一下站起身來。嘴裡說著:「這幫雜碎,放狗咬人!」言語間,他剛欲過去,忽然身邊掠過一道風,直直的從二樓直躍出去。石橫一愣,眼中卻蕩出一絲笑意。真是放心的,何必還要跟過來?

七月本是覺得,欠債還錢天公地道的事。昨天她半夜那樣凶狠的去砸人家的門,最後引得人家怒氣沖天也怪不得人。今天她拿了帳本來,好聲好氣的跟人家說,總不該不還才是。哪裡料得對方壓根不肯認賬,白紙黑字只當瞧不見。不但不還,嘴裡還不乾不淨。擱著以前,七月哪有膽跟人理論。但此時,她一心想替恩公收賬,哪能輕易就喪頭搭腦的回去,少不得要與人糾纏一下。誰知這家人脾氣更大,幾句話惱了,竟叫出惡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