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被連累的無仰

七月愣神之間,一個碩大的狗頭已經撲將上來,她腦子裡一轟,再不顧得其他,本能的就轉身跑。那畜牲一見她跑,獸性頓起,狂吠之間急追而去。

宅門口幾個守門的連同那個管家撫掌大笑,見街上行人側目,管家嘴裡啐道:「媽的,來爺這裡討喪,看誰以後還敢!」話音未落,壓根沒瞧清怎麼回事。只覺臉上一痛,「啪」一下,一個火辣的大嘴巴直打得他整個人飛出去,滿嘴牙都鬆了一半。

七月再是能跑,也跑不過四條腿的,她本能的竄了幾步,俯身從地上撿起塊石頭回身嚇唬。跑在頭裡的兩只見她舉個東西嘴裡叫喊,一時竟也不敢近前。頸毛倒立雙眼發紅,眥著滿嘴大牙向七月示威。七月腿肚子轉筋,猛的把手一揮,作勢要砸,趁著狗膽怯之時,忙又轉頭跑。那幾頭惡犬一見她又跑,緊著咆哮復追。街上的人是紛紛躲之不及,一下摔的罵的哭的喊的亂成一片。

七月把吃奶的勁頭都用上了,但眼見大街七拐八繞,但也沒個樹讓她爬一爬。只覺這般下去定要讓惡狗撲倒咬個半死,心裡又是慌又是懼。突然聽得後頭有人喊:「夏七月,你別跑了!」

這聲音聽得她熱淚亂淌,急急的回身大喊:「別,別過……」她剛是一回身,只覺一道影子竄來,黑乎乎的兜頭罩臉。說時遲那時快,幾條惡狗已經四腿飛揚張口撲來!

無仰一把兜住她,身體半撲之間直將七月撲翻在地,突然兩人同時大叫出聲。七月喊是因為一下讓無仰撲壓在地上,而無仰喊是因為……他被咬了!

無仰回身,一把揪住它的頸毛,隨之伸腿一甩,那狗讓他整個掄起來甩飛出去。它哀呼一聲在地上滾了幾滾,與它一道的另兩只一見此景,霎時怯陣,只顧狂吠卻不敢近前!

他呲牙咧嘴的單腳蹦著起來,臉上的表情比狗還惡三分,手指捏得咯咯作響。一副隨時撲過去要跟那幾條狗決一生死!開頭讓他踹飛的那只明顯受了傷,一拐一瘸的嗚嗚忽然掉頭跑了,邊上那兩只眼瞅如此,也跟著跑了。

七月掙扎著翻身起來,見無仰一條褲腿都扯破了,隱隱瞅見血跡。無仰回身一把揪住她,表情扭曲:「你,你幹什麼推我?就差那一下,我被咬了!」方才他一路趕過來,跑在後頭的幾只已經讓他踹得夾尾巴滾了。偏她還要跑,一跑那頭裡幾只豈有不追的。他又不是跑著長大的,累的半死。好麼,好不容易趕上了,這死丫頭非做多余動作,結果他成肉盾,那一口咬得真結實啊!

七月一下大哭起來,霎時淚如雨下,身體亂抖之間卻又不敢伸手去拉他。她真恨自己呀!恩公說的對,就該半夜去砸他們的門。這世上還有欠債不但不還,還要這樣凶狠的。是她非要這樣討,結果害得恩公讓狗咬了。

無仰原本是一肚子火氣,此時見她如此沒來由的竟撒不出了。再看她跑的何其狼狽,比以前更甚三分,連鞋都因他剛才猛的一撲飛掉了一只。衣裳也因方才撲倒蹭破一大塊,下巴上還沾著土,更因淚流滿面弄得黑白滿臉,偏是一手還死攥著賬本不鬆。一時讓他連揪著她的手都鬆開了,轉身道:「走了,站大街上號喪啊?」方才她喊了半句,雖沒說全,但他知道她在讓他不要過來,這丫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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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橫笑得快直不起腰來,無仰是臉越黑他越發的忍不住,指著他險沒把肚子笑破了去。無仰懶的理會他,只顧拿布沾了清水洗傷口。其實並不深,因他在被咬中的一瞬結了罩,雖說他完全沒料到居然能讓一條普通的狗給咬中,但本能始然,一受外力氣凝而結,不然早讓撕下一塊肉去。但到底是那狗嘴大牙長,又是憋了一股子氣力撲來,所以還是見了血!就因為見了血,才讓石橫笑成這樣。簡直是他蕭無仰行走江湖以來最大的恥辱。

「你說的沒錯,她是馭喪門星的,居然這樣都能化險為夷,把狗嘴移到你腿上去!」石橫越想越好笑,指著他又是一通爆笑,「不對,你是上趕著去的。把腿送進狗嘴裡!」

無仰咧著嘴抹去血漬,看著小腿上的幾個牙印,簡直是郁悶到家。石橫見他表情越發的陰沉,適時的收了笑意:「我已經把東西拿回來了,咱們明兒就可以回去了。你這般整她,如今替她挨一回也算是扯平了。」

無仰聽了愣了一會,突然把架腿的凳子一踹蹦著腳起來,趿了鞋便往外走。石橫看著他道:「怎麼了?你不要再拿她撒氣了,又不關她的事。」

無仰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她認為關!」說著,人已經閃過門去不見了。石橫一愣,一時間有些明白過來。他正想著,忽然聽隔壁傳來一陣光當亂響的聲音,他幾步趕過去,無仰已經不見了蹤影。屋裡一角有排衣架此時傾倒,估計是剛讓無仰給踹翻的。

房裡收拾的很齊整,桌上端端正正放著一張紙。石橫抄起一看,一時間眉頭微微的蹙緊,面上帶出一絲微惘的神情來。

七月此時正往城外走,她是真心想替無仰把錢要回來的,不僅是為了無仰待她的這份恩情,她更希望證明自己。爺爺曾經一再的跟她說過,她不是災星。她也想相信這一點,她離開家,想去奔前程,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回村向所有人證明,她夏七月不是災星。但是不管她走到哪裡總會引來災禍,無論她多麼想證明,事實總一再的打擊她。她昨天甚至懷疑無仰,她覺得他用不好的方法去討債,這樣是不對的。但結果呢?他信任她才會讓她去討債,但她不但沒有成功的討得一個銅板卻不斷的給他添麻煩。而今天則讓這麻煩擴大了,他是為了救她才被咬傷的。

她在誰的身邊就會連累誰,與她越親近越被連累的狠,再這樣下去,她不知道無仰會被她連累成什麼樣子?像爹爹那樣斷了腿,還是像弟弟那樣留下大傷疤,或者像……

她欠了他許多,這些天她吃他的穿他的,她非常希望可以回報給他更多。但絕不是回報給他傷害!她抹了一把眼淚,淚眼迷蒙之間看到一個身影。正立在她面前不遠!

無仰看著她,看她僵呆的表情,他剛是往前一步,她連連退了幾步。他眉毛一挑,猛的幾大步,隨之手一伸一把揪住她:「讓你去洗澡換衣服,你給老子玩水遁?」他口氣極端惡劣,罵罵咧咧,眉頭擰成一個大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