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七月豪氣萬丈,直覺比以前大有不同般的。不過志氣歸志氣,如何才能掙到這些錢呢?當下七月就忙著四下掃看,瞅到有告示的地方就停下仔細瞧。她識字,不用去茶館花那個錢。客棧實在太貴,幾百錢住一晚劃不來,七月打算瞧完告示就找個地方湊合一晚。雖說這會子也冷,但她是打從金井灘那邊出來的孩子,那裡可比這京裡冷的多。這點子小風對她來說不算什麼。況且她買了好些餅,有的吃肚子飽就不冷。
如今天已經快黑了,眼瞅著街上已經起了燈,正瞧見有一大堆在擠著看告示,兩邊都掛著燈,邊上還有穿著甲衣的像是官兵一樣的人在守。七月一見此景哪能放過,一邊咬著餅一邊就悶頭往裡擠。她個子小,一堆人擠著她什麼也瞧不見。擠擠搡搡之間,前頭的男人不痛快了,轉了頭道:「混擠什麼呀?等人家瞧完你再看不成?」
七月含混著抬頭想說話,正跟對方對個正臉。那人瞅著她半晌,忽然一伸手摁住她的肩,嘴裡叫著:「哎呀,這,這不就是嘛!抓到了一個,給賞錢呀!」他一說話,頓時炸了窩,一幫人回過身來,盯著她看,然後紛紛伸手抓她。七月霎時讓一堆人摁得快趴在地上,完全不明白什麼意思,一頭霧水之間,有兵分開眾人,手裡還提著燈對著她的臉照了照,撫著下巴笑:「果然是呀!爺今天走了運了!」說完,呼拉一下,兜頭一條鎖一下扣住,嘴裡叫著:「女飛賊,還敢在京裡橫行嗎?」
七月只覺轟的一下天旋地轉,手裡的餅包嘩嘩撒了一地,都快口吐白沫了!一時間只聽鎖頭亂響,身子麻木一般半步動不得,邊上亂嚷一片:「官爺,官爺,我抓的,我抓的呀!」
「還有我,還有我!」
「呸,我是頭一個!」
鎖頭嘩嘩作響,七月被一大堆人萬手抓牢都快給舉起來了,擠搡著也不知往哪裡去!告示欄前一下空蕩了,只見上頭貼著官府榜文,畫著三張圖,兩男一女。上面寫著:現有殺人凶徒,此人極其凶殘,四年間連斃八命,姓蕭名無仰,凌佩人氏逃竄本國,有能擒獲此人者賞銀五千兩,告知線索助得擒凶者賞銀三千兩。其黨姓石名橫,為其幫凶,此人習得妖法遮天蔽日。有能擒獲此人者同賞五千,告知線索者同賞三千,兩人同擒俱賞萬銀。尚有二人新結黨者,姓名無查,於兆安潛入木朗阿家中縱火劫財,擊傷家僕使其腿殘,此人輕功綽絕行蹤無定,若有能擒獲者賞銀五百,告知線索者賞銀三百。下面是輝陽府府衙官印及日期。
兩張男人的圖形畫的雲裡霧裡難以辨析,偏女的畫的栩栩如生眉目分明,就是夏七月!沒辦法,誰讓七月砸門的時候,讓那老蒼頭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來京頭一天,好運不濟,立時大凶,好端端的成了通緝犯!七月是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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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火終於知道為什麼今天早起眼皮就跳個不停了,他眼睨間掃到窗外那個村姑,眼皮跳得連帶他腦仁都開始疼起來。
「別是京律司衙尋錯了人吧?」流火倚著花雕柱子,身上只是隨意搭了件長袍,長髮還未及梳起,如瀑般一直抖到腰下。若說這人跟蕭無仰有關,實在是不能相信!雖說她曾捅傷過他的靈脈,但流火寧可當成是他背晦。就算蕭無仰再怎麼指使,她也沒那隔牆看物還能准到一擊就中的份!
「她自己承認了,這一路的確是跟蕭無仰一道來的,也曾去過木朗阿的家。」碧展秋坐在他身邊的椅上,輕聲道,「所以我將她帶來碧游宮,對外放了消息出去,想看看那蕭無仰是何反應!」
「依我看,她也不知那蕭無仰的根底。」流火微抿了下唇,「再者說,便是跟蕭無仰他們一道前來,路上保不齊也是他們隨便找個蠢的來使喚。不然為何又棄在這裡不帶回凌佩去?如今他們已經蹤跡全無,八成是出了境。如何還會管她死活?叔叔何苦再弄她進來,碧游宮裡皆是妖靈,她來了不過白添麻煩罷了。」
「現下景院大王對凌佩任由馭者來月耀生事很是介蒂,凌佩如今借著馭者橫行,圖霸之心不可抑止。我們自從與皇室合作以來,將碧游宮移至京城東境,也是為了東境一帶的安全,以免凌佩動法犯境!蕭無仰這幾年在月耀連犯重案,是我們第一個要消滅的人。舉凡有些線索,也不能捨而不顧!」展秋身子微倚,「之前逢蔭幫過她一回,這次又讓逢蔭出面將她從府衙裡帶過來,她到是感念逢蔭的恩惠,只消留她在這裡一陣子,到時她所言是真是假也好細探。至於蕭無仰,待消息至了凌佩,看他有何動向再說,便是一無所獲也不礙得什麼。」
展秋看著流火的表情,微微一笑:「我知你心裡想什麼,之所以放在你這裡,是我與逢蔭靈罩帶毒與人久處無益,你這裡到底是好些。再者,人給你看著,我也比較放心。」
「舉凡妖靈皆有靈罩,人若不想受害,除非與靈物六脈相通。我的罩息雖然無毒,但有火灼之氣,對她也沒什麼好處!」流火輕語,雖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但展秋看的出來,壓根不樂意她在這裡呆著。
「我知道你還介蒂之前那樁事。但如今她在這裡好歹是個線頭,況且咱們也總該作個姿態讓景院大王看看不是?要知道這些年,碧游宮一應消耗皆出自月耀國庫,如此我們才能在這裡靜養聚氣。」
流火不再開口,人已經都帶過來了,他還能再爭什麼?他一向對碧游宮與月耀皇室之間的事不感興趣,更對那些什麼國家之間的爭端沒半點熱忱。如今他只想早日妖化,與那軒轅凌一決生死,為他的流炎哥哥報仇雪恨!
其實若是旁人也罷了,偏是那個叫什麼夏七月的村姑。並非是他因上樁事對她有什麼偏見,只是他也不知為何,自打上回在豐年客棧見過她之後,只消一想,就沒來由的心慌意亂連帶眼皮亂跳!
展秋也並不多言,見他不語便知是應了。碧游宮自打十年前移到京城輝陽東南六十裡外的雲夢涯一帶,據占山川河灘大片谷地,的確是有助妖靈生力聚氣,而這些自然是有賴月耀國的鼎力支持。否則這大筆的耗費從何而來?光是維護這碧游宮各個建築的費用,每年就需大量白銀,更不要論其它了。
月耀百姓並不知碧游宮內皆為異類,直當是皇家別苑,內養皆是皇族親信之人。碧展秋雖然沒有明著在朝中當職,但單碧游宮宮主的身份,已經足以與親貴相論。更有朝中四院大王之中的景院支撐,令碧游宮在月耀更為顯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