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欲在京城展志

七月看著無仰和石橫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之中,早已經瞧不見他們的身影,她依舊在拼命的揮手道別。眼眶紅紅的卻死憋著不肯掉眼淚。因為無仰說過,號喪是一點用也沒有的!

京城的這條路原是這樣遠的。若不是他們,憑她走斷了腿也難到達!這段經歷對她來說非同小可,不僅是異彩紛呈給她無限希望,更多的是讓她有了生活的目標。以後,一定要像無仰一樣,做一個大好人!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來京城的這段路,他們已經不需要她再幫著收賬了,她一路只是在不斷的沾光罷了。雖然她不知道自己以後有沒有機會去凌佩,但她依舊問他們地址並且牢記在心裡。

京城比兆安城還要大個四五倍,之前到了兆安的時候,七月已經有一種騰雲駕霧的感覺,直覺一雙眼不斷的看都不夠的。如今到了京城,更是讓她瞠目結舌,直覺以前那十幾年真就跟睜眼瞎子沒什麼區別。小小的井東鎮已經覺得好的不得了,哪知這世上幾多繁華幾多風光!

石橫與無仰兩個人直出京城,快近了凌谷關才下了車,兩人身形如飛,穿雲掠日一般的縱氣疾行。無仰下巴上還貼著把山羊胡子,京裡出城的時候查防的比較嚴密。雖說月耀與凌佩如今還算是盟國,往來交易極多,對兩邊的游商客旅也不大管制,但無仰在月耀是早上了通緝的,所以至了這裡無仰還是小心了許多。

短途縱氣並無大礙,更比車馬快了許多。他們晌午時分下的車,至了傍晚的時候,已經順利的出了凌谷關。過了凌谷關,就是凌佩的境內。這一帶為凌錦山境,有凌波谷。此時未及二月,天氣還十分冷。兩人剛翻過山頭,便見一隊人馬候在下面。

無仰見他們的服色,微揚了眉毛,慢慢的踱過去。為首的過來拱手道:「蕭爺,將軍已經在關城內久候了,還請蕭爺移駕。」

無仰伸手把假胡子一扯,輕哼了一聲:「我不移駕,你奈我何?」

那人聽之面色一變,身體依舊微躬,訕笑道:「蕭爺,軒轅大人並非不肯親來相迎。只是關務繁忙,實是脫不得身,如此才讓小的……」

「哦~關務繁忙啊!」無仰滿臉譏誚,嘴裡嘖嘖有聲,「不巧的很,我也繁忙!」

石橫半瞇了眼斜看著他們:「常滿金,回去跟你的主子說,這次是他瞞掩在先,害得我們險些回不來。讓他準備兩萬銀子補償我們的損失。不然的話,我就上告南宮大人,讓他來給我們主持個公道!」

無仰笑了,一手搭著石橫的肩,吊兒郎當的說:「想讓我替他瞞著也行呀,拿錢來封我的嘴。要不然,我可保不齊哪天喝多了胡說八道呢!」話音剛落,突然地面轟轟直震,石塊土泥皆紛紛逆上如簾,兜轉亂旋,無仰立在當中,長髮因氣流卷起飛揚,他靜而不動,雙手背負瞇眼盯著那些人馬紛紛後退。他腳下的地猛的一拱,一只石雕般的巨鳥凝土而成,一下將他托上半空。掠翅之間不斷收土完整,過程之中將石塊轉眼化成泥土,連帶一些細枝草皮皆融卷當中。

凌谷關關城哨塔上,軒轅凌瞇著眼看西面山脊上的土旋氣渦,邊上一個黑衣女子低聲道:「大人,常副將斷不是他的對手。」

「我知道,不過是故意弄幾個人過去罷了。」軒轅凌一手扶撐著石欄,銀灰的長髮綰在頭頂,冷風之間微有碎發飄搖,卻襯出他那張靜漠卻總帶著幾分稚氣的面龐。他天生娃娃臉,像個長不大的少年郎,只是眼神深幽,明暗不定。「我故意讓常滿金帶了人去堵他,就是要逼他動手,如此也落點證據給我,好向上頭交待!蕭無仰在月耀惹了亂子,入凌佩拒不受查動法脫逃,便是到了南宮大人那裡我也有的說!」

軒轅凌說著一笑:「拿了我的錢卻不辦事。當我軒轅凌是軟柿子,哪有這樣便宜?」

那女人聽了點頭:「我明白了,如此我便過去趁他氣凝殘土未散,結水而固。到時就說他硬闖凌谷關!」

「甚好。」軒轅凌轉頭看著她,「還是江葦知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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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仰盤腿坐在石橫背上,掠空東進。眼看斜陽如血,帶出天邊一抹殘紅。不由的又把那帳單拿出來看,和夏七月一道同行也挺有意思,只可惜不能再帶著她了。

「哎,你說她會不會很快在輝陽城混不下去?」石橫突然冒出一句,「你明年要去赴約嗎?」臨走的時候,她說她準備在京裡扎根,再見的時候請他們在京裡最大的酒樓裡吃飯!無仰就隨手指著那間聚客齋說,就這間好了,明年夏天的時候再過來。她聽了就激動了,連連說好。最後訂了個很曖昧的日子,七夕!

「沒事做去幹什麼?七夕哎,哪個要跟那個黑炭頭一起過?」無仰收起賬單,支著肘仰看著天,「我這錢是沒指望收回來了,她不出十天就得在京裡混不下去!可惜被滿京城人追打的壯觀場面我是看不到了,真可惜!」

「你就不能念她點好?白白的咒她這個!」石橫道,「到時她若是真往那裡等你去怎麼辦?」

「明年的事,早忘記了。你越來越像個婆娘了!」無仰說著,唇角不由的飛揚起來,她若真有本事在京裡平安無事的混上一年,他也該去獎勵她一下的。不管怎麼說,她的自信心,可是他蕭無仰大人的功勞!那句「托她的福」,不知讓她受用多少年呢!

七月嘴裡叼著塊芝麻燒餅,正跟著一大群人往告示欄那擠,京裡吃的多玩的多快逛花她的眼,但她也顧不上玩耍,主要心裡有了目標總想著盡快有活幹,不過轉了半日,很快便明白了這裡討生活的不容易。

雖然臨走的時候無仰到底是給了她幾兩銀子。但她也不敢亂花費,看了幾間客棧,價格都貴的嚇死人。後來她長了記性,不敢往大客棧裡去問價,但最便宜的也得兩三百。

真真是大地方也要大花銷,這裡人都不興穿毛氈了,而且毛皮襖在這裡居然比棉襖還貴,早知道就該從井東鎮那裡買幾張羊皮來這裡賣。

這裡全是精致東西,什麼雕個花刻個人的小木頭玩藝,在七月眼裡不當吃不當用的,居然貴到不行。吃的也很貴,井東鎮那裡白面白米少,饅頭一個子兒兩個就了不得了。在這裡,居然一個子才一個!像七月現在吃的這種芝麻燒餅,井東鎮是見不著的。這裡賣兩個子一個!

今天正好是趕上賣燒餅的急著收攤回家,剩了幾個半涼的,減價處理,一個子,七月可巧撞上忙全買了去。跟饅頭一個價,但有芝麻,算起來還是合算的。

加上賣燒餅的人好,見她外地人又買了他最後的余貨。就跟她說,這裡人要是想知道各處的消息,一個就是上茶館,花幾個錢聽說板書的說話,一般什麼江湖奇聞就全能知道,茶館的伙計也是往來消息靈通的,賞幾個子兒就行。若是不想花錢又識得字的,就往街邊掃看著點榜文,一般京裡有什麼事也都能知道,有時還貼點子招雇人的告示之類的。

七月覺得來了京裡,她真的就有轉運的跡象。第一是她已經逛了半日了,並沒有惹出什麼禍事來。第二是不僅碰到了便宜的燒餅,賣燒餅的小哥更給她指了明道。這讓她十分的激動,直覺是無仰將這一切帶給她的,她沾了他的光,連帶自己的霉氣也少了好些!方才她還大著膽子往聚客齋裡去問了問價,貴的很,一頓沒個十兩八兩下不來。

七月當時就吐了吐舌頭,嚇得半晌沒回過悶來。這樣算一算,到明年夏天還有一年半,她至少得掙三十兩才行。二十兩還債,十兩請客!三十兩,她全家人加起來,一年也就掙個八九兩。以前她是斷不敢想這些的!不過如今見了大世面,要想出人頭地,再不能像以前小家子氣。既已經跟人約了,到時死也得掙出三十兩來不可,不止,至少要掙四十兩,還有逢蔭姑娘呢。人家就是京裡人,到時碰上了,少不得要感謝一番的。沒有人家逢蔭姑娘,也就沒有夏七月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