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承受泥土會說話的詭異,也對他這裡的異狀不覺驚懼,如今甚至對於植物化人都可以接受,這種超出一般認識的所見所聞,她越發的坦然接受並且樂在其中。
知曉這些不足以讓她喪命,就算她知道這裡全是妖靈,也並不會給碧游宮帶來多大的損害。碧游宮有皇室支撐,個中的秘密月耀的當權者皆盡知曉。縱然國人皆知也不會撼動碧游宮在月耀的地位。
但是,木靈對她的格外親近,紫檀優夢的迅速成長,如今甚至開始依賴模仿她的脈絡,這根本就是通靈的開始。所謂馭靈,就是先通後馭。法血是靠靠代代傳承這點沒錯,但最初的馭者,都是因格外敏銳的悟力與靈物相通,從而共通血脈成就生死之契。
馭者將天下諸靈分成三類,生靈,死靈與自然之靈。唯有草木之靈,是介於生靈和自然之靈之間。因紫卷的流失已經三百多年無人可馭。世有十種珍獸,當中亂葵獸自帶草木之力,可催生花木以花葉為刃。但亂葵獸依舊是生靈,它只可借花木之力而不能盡放草木之能。
其實不是那些馭者失掉了馭草木之術,而是他們無法與之相通。七月沒有法血,但是草木皆與之通。人常言,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其實這話不盡然。
草木亦有情,只是世上利來權往,人人皆被利勢所蒙,不甘平凡追逐繁華。而馭者更因法血橫行,逐強而上。再無那點滴培養,日日靜守觀望的寧靜與清澈。沒有這份心境,自然無法辨通草木之情。那麼草木縱成強靈,也不會為人所馭。草木與自然之靈一樣,自成一系,並無人之血,也無獸之脈息。所以它們一旦成強靈,法血很難強束。單純拼力也不見得讓它們臣服。但若它們自願為人所馭,甘受鮮血浸潤,與之同血同脈則又不同。
當初流火得知無仰目的在於紫卷的時候,便知馭者貪婪不足,妄圖要把天下萬物皆入囊中。紫卷雖說記載了木靈的培育以及馭法,但實際上,失掉清明之心的馭者,再沒資格駕馭它們。
紫卷就算全部給了蕭無仰,讓他賣個天價交給凌佩的當權者也無所謂。貪婪的人不會甘心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在培育上,而有能力駕馭草木的人,也很難再生出獨霸天下的野心。
但若七月與那株紫檀通了靈,又助它成了人形,若紫檀優夢想借她的血完成肉軀,其實就是法血盟契的開始。這件事若讓展秋知曉便會大有不同,他絕不會讓夏七月再活在這個世上!
比起馭者的貪圖來說,一個普通人也能通靈成為馭者才是更加無法容忍的事!
七月等了半天聽不到他回應,又見他的神情閃爍不定,弄得她也有點不知所措。她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站起身來說:「東家,明天再讓我去一次吧?我想看它變成人!」
流火微微瞇了眼,半揚著頭看著她:「你這兩天過去跟那紫檀優夢呆在一起,都哪些人瞧見了?」清木林很大,而且那株紫檀如果聚靈之力奇快的話,之前必要在陰暗之地收汲地息,這樣的話該是在一個比較偏背的地方。清木林雖然有不少低階妖靈在那裡管理,他們也成了人形,但大多都是靠凌向月強逼靈力助他們成形,以方便差遣。其實本身的悟性以及靈力都是相對比較差的。所有木靈接近化形的時候,這些低階的妖靈都會避免與之接近,以免濁力影響它們。至於紫檀優夢身邊那些籐木,雖然也都是出了五感將近化形之態,但畢竟還未成形不足為患。若是這樣的話,還好打掩些。
「嗯,逢蔭姑娘都知道的。還有我大前天的時候遇到了送咱們進京城的童大哥,前天還碰到了楓雁姑娘,昨天遇到了……」七月記憶力奇佳,碧游宮所見的人只消她見過並報出名的,她全記得清清楚楚。
流火眼睛有些發直,好麼,合著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最近七月沒出什麼意外,他心裡還暗自慶幸了一把。但現在一想,他寧可她還是以前那個冒失鬼,動輒摔鍋砸碗一團狼籍,就算他送上門去挨壓挨砸都要好過這件事。
他每次都可以置若罔聞不去管她,只是他每次都鬼使神差的送過去當她的墊背。這一次也是一樣,他無法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然後坐等看她的下場。
意外的到來總是不由自己支配,如果說她之前災禍不斷有時是因她太毛燥。但現在,真是覺得是上天在無形的牽引。
「明天我跟你一道去,不要去逢蔭那裡了,直接去清木林。」流火輕撫了眉頭,眉間淡淡的微蹙舒展開來。已經這樣了,總歸是不能看著她莫明奇妙丟了小命。連累就連累吧,反正他也習慣了。
「碧游宮跟外面不一樣,你也能感覺到。你在碧游宮裡所見到的人,包括我在內,其實……」流火話說了一半不由自主的咽了回去,主要是七月的表情太詭異了。她此時微彎了腰湊過來,摒著呼吸聽他說。手湊在唇邊揪著唇角,指頭都在微微的打顫。但那臉上的表情,明明就是興奮的!他猶記得她拿了那團因石橫的靈力催出聲音的泥巴過來向他匯報的情景,那時她還是恐懼居多的。
七月眼眨也不眨的等他自己交底,原來猜他是跟無仰一樣的。但現在明顯不是,就更讓她激動好奇起來。見他不開口了,忍不住又湊近了些:「東,東家,你,你是什麼花?」
流火一口氣險沒噎過去,他忽的一下站起身來,滿臉鐵黑指著桌子:「快涮碗去!」說著甩了袖子就走。
七月此時滿心滿肚子都是問題,這種超出常理的東西一旦被她自然的接受,那好奇心就滾滾而來不可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