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讓陽光晃得張不開眼,風凜光強,讓她眼淚嘩嘩的淌,主要心裡也怕的慌。她肘彎挾著包袱,手指緊緊抓他的胸口衣襟。臉貼處能聽到他的心跳,此是竟是平穩有力,與她的亂蹦亂竄鮮明對比。
突發之況,流火也不及與她交待。但她心裡也能明了些許,他的心跳聲緩解了她的惶恐失措。在那一霎之間,竟有幾分欣喜在其中。因流火沒把她留下,而是一道帶出來了!
「我是想把你留下的,她沖我來的。帶著你白連累了你!」流火把她托高一點,伸手把包袱帶子拉上她的肩頭,並套過她的頭在她脖子上掛住。她整個人都是僵的,任他擺布。他看了她一會突然笑:「但我又一想,要是她扣著你。你說我回不回來救你呢?」
她瞇晃著眼,聽了這話嘴微微咧開。不待她開口,他又說:「我縱氣到頭了,不化形沒法再高。包裡的衣服你拿好,不然……」說著,他突然手猛的一甩,一下將她甩上天去!
七月身子讓他這樣一拋,人呼的隨著力向上飛。她喉間發出「嗷嗚」一聲,那嗓音都不像是人發出來的,簡直就像是從嗓子眼兒裡生擠出來一樣。她的身體沖著太陽上沖了一大段,然後大頭沖下失重下墜。她的眼有瞬間的盲點,腦中一片空白。恍惚間只覺下方大團紅光,橫著像是一大朵紅雲。
流火將她向上一扔,這當口身形已經發生突變。背展增寬,脊骨突出撐破衣衫,雙臂展開之間骨骼抖開如扇,虹霓如日,金紅長羽包裹,更蒸騰出一團濃火。雙腿微曲向身體縮結,張開巨大勾爪,脊骨連著尾骨越展越長,直至尾尖有如蠍刺。身體平展一個橫翔,七月此時正倒栽蔥大頭沖下,他長尾上揚一卷,竟半空接物直將她撈住放在背上。避免她直接戳上他的後背跌斷了脖子。
七月是肝膽俱裂,半晌這才回過神來。觸手全是細細綿長的羽絲,像是絲絨一樣卻開綻著紅光,身下大團全是如此,像是每一根都自體帶光,她不由的趴那裡伸手去摸,軟軟的在風裡飄,有些都鑽進鼻孔裡,讓她忍不住打噴嚏。
她慢慢抬起頭左右看,好大啊!雙翼抖開如扇,足有十幾丈,翼上翎羽分明層疊,是深深淺淺的紅,最靠近翅尖的部份是一圈金紅,撲閃間帶出紅金之色。有突出的脊骨在毛皮下,她摸的話可以感覺出來,因為他整體都非常巨大,那根脊骨也相對比較寬。所以七月處在上面並不覺得咯。從這裡可以看到他的後腦,頭顱微圓,竟像貓一樣有兩個立起的耳朵,耳廓圓扁,因上面都布滿細細的羽絲,到了尖端的那一叢格外的長尖,倒像是兩個尖耳朵,這會正撲閃著朝後。
七月看了一會突然捂著嘴想笑,竟然忘記害怕了。更想撲過去捏一捏他的耳朵,試試手感是不是像她想像的這樣好。
「你美什麼?抓好了,我一直都不敢提速!」流火突然開口,嚇了七月一跳。
「你這樣還能說話哦。」七月說著四下亂看,「抓哪啊?」
「……我為什麼不能說話?」流火哼著,「你再往前一點,抱脖子吧。」
因為他翼展太寬,七月基本看不到下面。不知道自己身處多高,但只覺身邊過雲,一看之間還是心裡亂戰,挪的時候基本是一寸一寸的。
流火一直眼盯著下面,她的氣息消失了。這種高度,如果不是本體就會飛的妖靈很難上來,但是若她的馭主給她繼血就不好說了,短時間催氣上來也是有可能。不過如此流火就搶占了有利環境,只要她受血摧氣,他必然能感覺到。
他也沒催七月,由著她慢慢挪。平展著向西行,他準備一直保持這樣的高度,有本事就上來追吧!
方才嚴千雪貼近的時候流火感覺到微微血氣,估計之前她受了些傷。她在客棧裡露面,不是自信爆了棚,就是她可能想早擒早治。不過這樣也好,如此更讓他明白,馭者這股勢頭若不打壓下去,怕是天下無主的妖靈皆要人人自危!
過了一會,七月爬過來,趴在他身上開口。她聲音猶是打著晃,牙還在咯咯亂碰。但情緒顯然穩定多了:「東家,謝謝你剛才沒把我留下。」
「我不是說了麼?不想讓她扣了你來挾我。到時我若不回來,顯得我很沒有義氣。」流火哼了一聲,「反正我若是失了手,他們得了我去也不會為難你。」
她靜了一會,伸手攀了他的脖子說:「我不會讓你被他們捉去做藥的。」
「你?」流火喉間響了兩聲,「總歸他們要是要不來就罷了,一會若真是打起來。我……」
「東家,別再往西了。西邊有片荒地,對你不利,這會別再想著送我了。往南去,往山溝裡走。」七月開口,終於忍不住好奇去摸了摸他的耳朵,「那裡是山圍子,若是他們上來,咱們就往山溝裡跑。」
流火微怔,耳朵亂抖:「別瞎摸,癢的慌。你就來過一趟就知道?」
「我上回路過的時候聽掌櫃的介紹過,說南邊有個九十九彎,道特別難辨,最容易迷裡頭。我看他們也不是在這裡長的,一會若是他們上來。咱們就下去。」七月乖乖的縮了手,又回到剛才的話題,「我感謝你沒留下我。以前我很災,覺得要是真心為人好,就別總離人太近,免得連累了人家。但後來在宮裡過了半年,又因為優優。我才明白,若當你是朋友,是不怕被連累的。自己也不該有負擔,一人計短,二人計長……」
「我明白你的意思。」流火說著身形已經向南,「優優那事,我也不是全為了你。你也不用覺得欠了我。」
「但我也不想把你扔下自己跑。」七月說,「當初要沒你幫我,可能她就跟我共脈了。到時讓人發現了,我們兩都保不住了。一會兒你也別扔下我,你就當是我拖累你吧?」
「不扔下你。」流火低語,「我打不過她,這會我完全感覺不到她在哪。方才我突然沖出客棧……」
「我知道,你不想連累店家。你心腸好,跟他們不一樣。」七月喃喃道。
流火噤住,她說的對!雖然她已經忘記了那一切,當初正是因為他,害得那客棧全毀,是他的自大白填了人命。他還一直覺得是七月連累了他,戳傷了他的靈脈讓他露了行蹤!往事歷歷,他不願意再重演。若他為了復仇白害人命許多,與那馭者還有什麼不同?
兩人正說著,忽然一股強氣直逼而來。正沖著流火腹下,其勢極快,亂旋之間已經成三股倒渦輪。分別向著他的腹以及兩翅逼來,瞬息之間,已經逼到體下。流火覺之身體猛的上提,逆上之間七月一下全身貼倒,她一口氣噎頂,手臂緊緊勒住他的頸。
三股氣流其勢不衰,越頂越急,流火雙翼一震,猛的向下一掃,隨之兩團急火奪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