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東西。」那男人一腳踩住她,輕聲一聲。遂繼續抬頭向天,與靈物通心通器,借千雪的嘴欲與那只火巖瓏對話。
七月亂掙手裡抓了一把土,見他沖天上看更是又急怒。掙扎著揚土向他,但她被踩著根本抬不高手,更發不得力,土也就揚到腰上。猴子在他肩上吱吱叫跳,他突然抬腿,一腳就把七月又踹的滾了兩滾。七月的身子磕磕撞撞,一口血痰哽在喉頭。但此時她急怒攻心,根本已經忘記了害怕,滿腦子就想給那男人搗亂,讓他不能順利發什麼怪招術出來。
七月搖搖晃晃扶著樹站起,此時只憑著一股意志。她晃晃發暈的頭,瘋獸似的發出一聲吼,再一次向他沖去。那人雖然看著天空,加上十足精力都放在縱控六脈上。
但七月只是一個普通人,行動之間氣浮息蕩。他眼微睨,見她不甘休又沖過來,又是隨意的抬腿要踹。這次七月有了準備,待他踢腿之間拼死一把抱住,二話不說一口啃在他小腿上!
因他繼血通器,不能蓄太多的力量留在自己身上。這一口七口下了死口,竟讓他覺得疼痛,微皺了下眉,嘴裡輕「絲」一聲道:「你屬狗的?煩不煩?」說著,伸手一把擰住她的右臂,微是一抬,七月已經迫不得已鬆開了嘴。他擰著她的手臂一扯,七月只覺骨裂,身體反轉背向著他。
「這下老實了吧?再動就擰斷你的手。」他瞇著眼,「小兔崽子!」話音剛落,聽得七月口中大吼,猛的一個轉身,眼睛紅通通。同時聽到清楚的骨頭斷裂聲,七月此時也不知痛,身體一個反轉竟爆發出極為彪悍的力量,一腳就沖著他的腰下踹去!
他氣皆用在縱脈,更是沒想到七月能如此潑命,一下命根子正讓七月踹個正著。他「哇」的一聲,也顧不上捻氣訣,一掌呼過來打得七月直飛出去。那猴子見主人吃了虧,也撲前要撕咬。正當口,聽嘩嘩一片響動,樹皆倒了大片。那男人未及抬頭只覺一股罡力直掃過來,他猛然結罩逼擋,不及收血再放,已經從天空直砸落下一個東西,正摔到那男人身上。
那竄起的猴兒立時淒叫著亂跳逃開,七月跌跌撞撞,只覺身子一輕又讓卷提起來。她恍惚間下看,見一團東西,黑黑白白,焦肉白骨混成一團,血肉模糊難辨形貌。但居然還在蠕動!
流火半懸,巨大身軀遮天蔽日,尾尖勾著七月,眼睨著下面:「還給你。」說著,一振翼直掠上空。
七月微鬆一口氣半昏半醒之間覺得似乎下雨,她努力抬頭,見一團紅色,是血!她的心霎時抽緊,流火慢慢將她放上後背。身體的疼痛與灌注的靈血熱力交織在一起,這感覺如同內心。悲哀與快慰!
七月恍然間覺得所趴的後背越來越小,手臂慢慢搭拉下來,朦朧間似乎不再是毛絨絨而是皮膚。她微微牽了唇,身體下滑間囈語:「包袱沒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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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連屏山圍外側的西窪谷地,這裡有處水窪,七月背靠著水邊的石頭坐著,右臂曲著套吊在包袱裡,露出的手指都腫脹得像蘿卜。左側的腮幫子高高的腫起,擠得左眼只剩一道縫,紫紅透亮的,連帶左耳都腫紅的發透。此時正對著落日,看著紅彤彤的太陽落在樹梢。
大石頭後面傳來嘩嘩的水聲,七月微側了臉,看到從石後流淌的水都是鮮紅,在斜陽之下觸目驚心。
她剛想動動身子,流火的聲音已經傳過來:「別想偷看。」他聲音淡淡的,帶了點甕聲甕聲。七月喉間唔了一聲道:「你流了好多血。」
「皮肉傷罷了。」流火說著,「我很快就能好,況且他們的法血是我最好的補劑!」混有妖靈之力的法血,被他的灼息收納之後為他補充了全新的力量。對於這種力量而言,他所流淌的血根本微不足道。苦苦修練的成就,不如一戰而得的靈血。當習慣了這種浸潤,死亡的恐懼被對力量的渴求代替,而那山中修行的寂寞就成了不能忍受的折磨。
「謝謝你七月。」流火微歎,慢慢直起腰身,他神情寧靜,修長有力的身軀舒展出完美線條,身體上斑駁猙獰的傷口在斜陽之觸目驚心,也因他的身形而變得妖冶詭美。烏黑長髮因夕陽而帶出金紅,點點混合了血的水珠更像璀燦紅寶。
七月抿了一下嘴唇,牽動之間也帶出創痛讓她的表情很是扭曲。擠著眼睛哽道:「謝……明明就……」若非是她,他也不會挨這麼多刀,快被破了膛。他可以用火罩住全身,他早就能這樣跑掉了。
「若沒有你的提點,我怎麼會想到分脈引息?」流火說著,轉身從石頭上拿過衣服穿上,慢慢繞過到她身邊,蹲下來看著她一眼大一眼小,「沒有你在下面干擾他,在我跟那山貓硬拼的時候,他或者早就放血束脈了。」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抱起她來,動作輕柔眼中帶笑,「你還吐了那山貓一頭……」
七月的臉抽抽著,一半是因為疼一邊是因為窘:「我,我其實是因為燙的受不了。突然就想到那句話了!」
流火訝然,揚眉間笑意更深。他縱力而不放火息,從而身體體溫不斷增高。他自己可能感覺不到,但七月當時覺得快燙熟了!活動書庫自動開始工作,便想到那句木靈散熱的話。歪打正著,卻點通了流火做了全新的嘗試!
「你傷的比我還重,沒想到他居然還有只猴子,把你給扯下來!」流火也不敢用力,「到了逢城找個大夫好好治治。何苦還要跟他拼命,要非他在放血,一巴掌下去你小命不保了!」
「那時你還顧著我的安危,要我怎麼能眼睜睜看他用怪法術誑你下來!」七月咬著牙根擠出聲音,「你都不怕我連累,還肯帶著我。那我怎麼也不能……看著他把你……」
他看著她那張扭曲變形的臉不開口,七月眼底已經泛出淚花,眼前光圈亂轉,讓他的面容讓她眼底朦朧不清。他的溫度此時與她無二,不,要比她溫暖幾分可以安寧她的情緒。只是波瀾起伏之間難以平靜,點點滴滴此時皆上心頭。一時間只覺頭重千百斤,忘乎所以只想尋個依靠。霎那的剛猛不過只是一時,事後的恐懼與無措都想有所依托,於是便歪了頭靠上他的肩膀,說不出話來只願就此沉睡!
她輕的若羽毛,捧在手上像隨時會憑風而去。即便有淚霧蒙蒙,依舊難阻眼底璀燦,如此便讓他依依不捨想千裡相陪。莫明奇妙被牽引因此而放不開,無形無影虛無縹緲但與她一起便自在。不能解釋何時而起,只是此時很清晰。正是因為帶了她才不能輕易認了輸更不肯輕易死,在那瞬間,深銘於心的竟然不是流炎未盡的仇恨。而是他若死了,半空碎裂隕若流星,那七月便會與他一起跌在林中化成沙塵。那一刻,他們的生命連在一起不可分割。
而此時平靜,那悵惘便堆心。他們終將分道揚鑣,她與他在一起的結果便是如此。最會連累人的那個不是她而是他自己。他是妖靈,火息日強終將害她!她是他不可奢求的平靜,而他的前路看不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