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綿力抵掌而入,既而生寒意絲絲縷縷盡入體脈,隨著掌震亂竄無休。流火驚詫之時,體內元丹已經逼熱而出,因突寒而入從而引火保脈,一時間寒熱相交,在流火體內飛竄,只覺脈震可聞,身體內兩股反力相互碰撞。
寧揚一掌送出,隨之身體極快而縱,又高以飄擰腰抖身,反掌又是一切而至。這次根本就向著流火頸後,流火猛的後仰,再不也與他輕易對掌拼力,身體後仰一個兜轉,生生避過隨之以肘一架身體急急向後。
寧揚不緊不慢,如影隨形緊貼而至,兩人纏斗一起,除了初時掌碰出聲,竟是幾番攻守全然無聲。無仰緊盯著二人,越看心下越是寒凜入骨。兩人若光影亂舞,輕靈妙動絕無半點氣湧脈震,雲寧揚若此,無仰並不詫異,雲寧揚聽說早已經妖化,內收罩息隨心收發。但一招之下流火竟也成了如此,不由得無仰不驚。流火這般,並非是他火息已經達到心隨收發的地步,根本是一招之後讓寧揚完全壓住,像是一盆爐火生被冰完全罩封,內裡滾燙沸煮,卻半點發熱不出!
流火此時生是憑著妖靈的本能,從五感上來辨別寧揚的來勢以閃躲抵擋。五內煎熬冰熱交纏,讓他的面色都變得微微有些發青。
無仰本是借機動手,但兩人如今壓息而纏,竟是半分余地不留。倒不是說無仰顧著流火生死,只是無息可探,這下就根本找不到寧揚的破綻以插手相攻。
寧揚如若散步,眼見流火面色越來越青,輕笑道:「再接我一招罷?」說著,掌側浮風,臂走如蛇,竟快如閃電倏然一探橫掃,其勢之猛,裹氣而來。流火耳畔風動,下肘翻身欲躲,哪知他招式凌厲來勢洶洶,流火肘間急翻,生生擋在肋側挨了一掌!
這下身體內亂脈齊繞,元丹兜息難及,一下回轉護住心脈,一湧血氣翻湧,登時全堆在喉。流火生生欲壓,竟覺氣旋不止又是全成冰寒,在身體內部急凍,火氣半分發不得全堆存五臟讓他痛不欲生。
流火面色鐵青,隱隱額頭已經聚出黑氣來。蛇靈練毒息,淬陰寒,但是入體成冰流火還是頭一回碰上,碧游宮內,除展秋與逢蔭之外,也有不少蛇靈,但從未詭異至此,流火感覺五內俱焚,想散去半分散不出,便是用木靈散焚之法也是不能夠,根本是以冰力相壓,逼得他要自焚當場。
寧揚微微含笑,第一掌鎮其器脈,第二掌壓其拓脈,火息紊亂但卻不受冰力而融,那麼……,他笑著收掌一個兜轉,低聲說:「還差一招……」話音未落,已經翻肘一個急探,宛若靈蛇出洞,動作敏若極光,又准又狠,一下拍中流火的心口!
流火再是擋不住,生生挨了他一掌,身體一萎連著向後踉了幾步,「噗」的一聲,壓於喉間的一口鮮血急噴而出,而就在兩人分開的剎那,無仰瞅准機會,指尖掂放,身下石橫竟倏然扭身化成一股旋槍急刺而出。無仰身下一空,雙足一對一個後翻落地,隨之指尖開全,額間已經逼開血光。石橫化成槍矛,急旋而至,險險貼著流火耳畔向著寧揚,空中開分三股,上中下旋身包纏,矛頭皆沖寧揚。
之前他們一直近身貼纏,無仰難探脈息,如今流火讓寧揚震出幾步,霎時讓無仰找到空檔,如此他哪肯放過,一出手便繼血放脈。對付雲寧揚這樣的人,若是給他半點機會,就是對自己徹底殘忍。
寧揚凝眸之間石橫已經殺到,霎時土卷狂沙尖矛亂刺,將流火身影封掩於後。寧揚身形微動,蛇行亂舞無骨一般連連躲開幾處鋒尖,眼瞳微微泛碧,浮掌立臂身形微微扭曲口中低呼:「蕭無仰,你真是半點不肯耽擱。」
「廢話。」無仰啐著,血珠已經自額頂而出,六脈連震,「石呆子,跟他拼了!」說著,石橫已經化矛為沙,靈罩之內完全沙塵彌漫,粒粒成釘,亂卷沙幕暴雨流星。寧揚只覺得外罩壓力陡增,石橫借血聚力。生是要頂碎外罩。若是放罩讓他出去,怕是要引得山石亂傾將寧揚活埋於此,若是不放,便以狂沙釘刺在這裡將他打成篩子。
「臭小子,這趟買賣你賺了多少這般拼了命?」寧揚聲音到時,身形已經倏然不郵,罩氣猶在,沙舞之中噗噗亂響,像是打在鋼板之上。
石橫化形成土,罩氣之內眼耳,但只覺得一道光影便再看不到寧揚的身影,一時沙幕亂卷放了一半力回到無仰身周,他感覺寧揚在收罩息,將他們裹在一個圓形罩氣內,四周皆是風和日麗,惟得這處黃沙滾滾形成一個土球般的難辨天日。
「雲寧揚,我不管你變得多小,今天你不把小七還回來,我就跟你玩兒命!」無仰說道,雙指抵額一個拉飛,沙鋪於土,卷塵成刃,碎塵成雲,吸汲成鋒!指動之間,腳下開始浮蕩沙幕,空中土塵越來眼都花了細小成粉,只消一吸入體便萬箭穿,「閉氣吧,死蛇!看你憋多久!」
石橫土幕抖飛,細塵若粉,細細密密浮蕩罩內。地浮亂刺,一時間蛇息罩內皆成土陣。無仰催血頂額,突然間覺得身周氣流湧動,一股急熱撲面而來,流火?他正詫異之間,忽然一股熱浪翻頂而起,層層疊疊間像千重萬重巨浪傾來,熱氣極速蒸騰,那飛旋土屑竟燃成花火,無仰登時感覺周身刺痛,一股灼息隨土力而逆入無仰體脈,有如千萬刺芒裂體錐膚。
他不及反應,下一刻,一股強大爆力轟然而至。他只覺得一股巨力急推腰後,石橫只覺周身狂灼,本能繞體於無仰身周,瞬間已經被這巨力一起推飛而起,飛起的一霎,頓覺蛇息罩開始崩裂,不是寧揚收罩,根本是被這種強力直接轟碎!
土屑亂散,一股紅光沖天而起,一道光影疾向谷底而射!無仰被這股力一推,只覺周身若裂,身體失控之間石橫卷起一股土浪生生接住他,他浮空下蕩眼卻睨著紅光掠出,面上浮起古怪的表情,此時澗邊寧揚正從水邊踱來,方才他本來想化形抵擋石橫,後來探得水息便借水而入以避塵土,但方才灼息太強橫,竟讓他打壓不住直接放了罩,只有一瞬之間,他竟覺得一股巨力爆力追脈而入,生生要將他擠成二截。
寧揚並沒有追,眼卻看著谷底。無仰看著自己的雙手,虎口俱裂,脈清晰透頂,他喃喃低語:「桐幕流火,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寧揚輕輕笑了一下,他半截衣袖已經燒得焦黑,透出的手臂尤如焦炭般,但他絲毫不在意,似是這臂膀並不是他的一般。他慢慢甩了甩手道:「他可真溫柔啊,此時都不願意害人性命!」
無仰低頭見他媚眼含春,生生打了一個冷戰道:「雲寧揚,你引他來此,就是為了試他?你究竟在找什麼?」
寧揚抬起頭來,見他被土浪卷在半空中定住,無仰橫在土流之中像是隨時快被土浪淹沒,卻是一臉安然平和,不由微微笑:「我在找,九幽之底的秘密,臭小子,你真是會投機,方才險讓你鑽爛了五臟!」說著,突然身形一轉,倏然如光般向著谷底而去。
無仰並不理會,伸手拍拍土浪道:「橫橫,去找小七。」說著,土浪已經橫空變異,像是一具自行雕篆的巨大石像,無仰隨之翻來滾去仍舊安之若素,塵煙之中他道:「你剛才看到了吧?」
石橫的聲音緩緩響起:「嗯,簡直就像是一條龍!」
沒錯,那爆力突起之時,紅光席卷而向谷底,桐幕流火的肩背拱突,像是有一條龍要破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