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事有始終,一切皆因果。」寧揚繼續說著,「正是因此,這些年來我們才會一直尋強法之靈,想探究更多關於火景明光的秘密,聚靈咒幫助我們可與死靈通語,而死靈之中的白夜先祖皆精通演術。」
「推演之術傳說可知過去未來,這實在是大笑話吧?」無仰說著冷笑,「若他們皆知未來,又怎麼會落到如此境地?」
「推演之術可知過去未來,這當然言過其實。但知曉天兆防患於未然,卻不是誇張。」寧揚說,「當年白夜滌下是推出馭者將有大禍,從而封六魂而入咒,這才給我們一線生機。同樣的,我們西向月耀,屢尋強靈也正是受此指引,死靈有雲,庚子七月七,逆天生晚霓,蒼穹亂魂出,漫沙卷龍息。夏七月,我去過井東鎮以西的金井灘,你正是庚子年七月初七出生的!後面的不用我再多解釋了吧?只消相合一二,我們皆不會放過。」
一聽這個,七月身子徹底僵木。無仰盯著七月半晌,忽然低聲呼:「小七,你十四歲?」
七月就讓人打了悶棍一樣,雙眼發直,憋的臉紫黑。聽無仰開口,木然的回答:「我,我十六了。」
「你什麼十六,你怎麼算的?庚子年七月初七生的,你才過十四整生日兩個來月!」無仰伸手又想揉她的腦袋。
流火在內聽了心裡微征,七月初七,她原是七月初七生的,當初六月裡與她一道往京城,他被一眾女人追得急眼,居然跟她說,他最討厭七夕這個日子!
「只因這一句鬼話,你指使馭者把月耀攪得翻來覆地!」流火盯著傾絕低語,月耀是多沙之國,地處凌佩以西,死靈也曾是世間的凡人,他們不甘永墜黃泉不得輪回,胡言亂語之話豈能足信?鬼話連篇,世人都道鬼語不可信,這幫馭者真真是瘋的!
「事實上,被禁封黃泉之下,忘川之畔的不僅僅是人。
被馭者驅馭的妖靈也是一樣!」傾絕撫了眉說道,「也正是因此,天下馭者皆是懼死。而被馭者所驅馭的靈物,也更想找到各中的因由!不用我召喚,只消我告訴他們,他們自然前赴後繼。流火,你憎恨馭者,自然不願意幫我,而我也深知,若想威脅一個人,他必難心甘情願。我找夏七月過來,並非要拿她威脅你,而是你或者她,許是有一個是火景明光,許是二人皆不是,我們還要繼續找尋,而我需要更多的人手,這個忙你非幫不可!」
「不能輪回,你們活該。」流火冷笑。
「我說了你非幫不可。你別忘了,你兄弟桐幕流炎是怎麼死的?他死的時候,是軒轅凌的靈物身份!他此時或者在九幽之下哀泣……,難道你都不曾午夜夢回麼?」
流火雙眼一黑,渾身筋脈根根欲爆,熱血頂額讓他身體一踉。喉間一口鮮血噴濺而出,瞪著傾絕目欲呲裂!
「熾煙暇也是火法高手,你們二人相配火力加倍,我引死靈相渡,你們可脫魂前往幽冥,火魂強盛,可以保你生而不滅。」傾絕說著站起身來,「你們若能得通,告知我真相,我也省得拿夏七月繼續試,不然以她一介凡軀,也不知能不能去而復返!我的大名既然讓你如雷貫耳,那麼你該知道我的為人,人命在我眼裡,無疑草芥,你在我的手上,只能任我為所欲為!」
「煙瑕不管世情,她才不會助你這樣的敗類!」
「你錯了,她已經答應了我。」傾絕笑,「她姓熾,你不知道麼?她的父親,是墨虛亦的靈物熾炎。」
流火徹底怔住,傾絕微笑:「論年紀,你們二人相若,論火息,你們二個相合,論情份,沒准你們是緣定三生。你在我手上,她爹魂在九幽,她又怎麼會不答應?」
流火瞪著他,碧丹傾絕,他究竟是個什麼怪物?仿佛天下事,無他不知不曉的,便是連流火之前怪夢頻頻,個中內容不過向七月吐露一二,但傾絕也似是盡知。就連煙瑕的來歷出處,他也清楚的很!還道他這幾年已經不理世事,其實他是退隱幕後,讓那南宮修當槍頭,讓天下的馭者都成他的鷹犬,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最後的結果都是他取利當中!
「火景明光流傳世間,關於他的故事千奇百怪,能信多少我心裡有數,至於死靈推演得天索意,當中有幾分可信,我也心裡明白。一切皆是揣度,真相只在九幽之下。人壽終有盡時,說到底,這不是馭者一家之事。」傾絕繼續說,「妖靈與馭者之間的羈絆,既因法血也因情,在這方面,我們是殊途同歸!」
「你也有情?」流火像聽了最好笑的話一樣。
「當然,傾絕也有情。」傾絕笑意輕淺,表情微微柔和,「傾絕心有所愛,所以絕不會讓她將來身陷九幽而不見天日,所以必要在有生之年解除困惑,如此才能生生世世不離不棄!不過傾絕這份是私情,為了這私情,我也顧不得這麼許多!」
他正說著,忽然聽得暗門一響,一側石門微微抖出一條細縫。流火一怔之間,閃過一個影子,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身青衣,面容與傾絕有幾分相似,只是眼睛黑白分明,與他大有不同。他只探出半身道:「爹,娘讓我叫你回家吃飯!」
傾絕一聽,轉身踱了兩步道:「都說好了今天不做了,晚上外頭去吃,怎麼又……」
「今兒燦菊姑姑回來了,帶了好些東西,娘一高興就在家做了,你回不回去?」少年應著。
「燦菊怎麼又回來了?她沒事老回來幹什麼,她家裡男人也不管管她!」傾絕是徹底沒了之前的風度,流火聽著都覺得詭異非常。
「我又不是她男人,我怎麼知道?你沖我急什麼?你不回去算了,我跟舅舅陪著一樣!」少年滿不把他的抱怨當一回事,瞥了眼說著就要縮頭走人。
「臭小子,凌破那廝給你蜜了?你天天見他就笑瞇瞇,見我就跟見了仇人?」傾絕瞪眼,伸手就去揪他的脖子,「打小就不該讓他帶你,跟他一個臭德性!」
那少年身形甚敏,一縮就不見人,突然聽外頭又飄過一個賴了巴幾的聲音:「死狼你不回來最好,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去逛夜市!」
傾絕一聽這聲音,暴跳如雷,徹底把流火給拋諸腦後,一閃身就竄出去罵:「凌破,你夠膽就再說一次!」隨著他的聲音,突然一個人被搡了進來,正是熾煙瑕。
接著石門轟的一下閉上,把剩下的聲音隔於外,流火半晌沒回過悶來,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傾絕這個太詭異了,怕不是一個身體裡面藏了兩個人吧?聽說他是半靈來的,所以有一半就心狠手辣,一半就神神叨叨?
他怔愣著,看著迎過來的煙瑕道:「你沒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