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歪在床上看著耒殿,她有著精巧秀麗的五官和纖柔小巧的身形。那對眼睛讓人看了覺得是神彩飛揚與生機勃勃。
「向月未入碧游宮時便帶著我,我在碧蒼山呆過很多年,三十年前已經出靈,直到十月化形。」耒殿道,她聲音綿柔微低十分動聽,「碧游宮遷宮以後,向月一直為我培靈固氣,以紫卷當中琉景蓄力之法助我成形。他不願意讓任何一株草木滅絕於世……我能得以保存,能有今日也全部都是因為他。我生平最信向月,而他所信任的人也一並信任。他將紫卷交托給你,希望你也能跟他一樣善待草木。我本想待向月去了再回來找你們,但向月說,與其枯守不如做自己可做之事。所以我跟著流火回來,聽說你能將木法融入諸法奧妙,我也十分好奇。」
七月垂眼看著被上攤的書卷:「我不知道能通融多少,不過我會盡力而為。」
「你沒有綿長的壽限,也沒有什麼力量。不過向月既然把書交給你,必然你是值得托付的。你需要我做什麼我自然要助你。你在沒有通融各力之前,我也不會讓你死!」耒殿哼了一聲,無視七月詫異的目光道,「在我看來,馭者要紫卷是想知道馭術的方法,所以你不能再借用紫卷幫助他們,若有人找你麻煩我自然替你料理,但是你們不能再知道更多,就算跟流火合作的這幫馭者也是一樣!」
流火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飲茶,剛趁著工夫洗洗換換又吃了些東西,七月又瞇了一覺,這才讓耒殿跟她說話。耒殿是向月堅實的擁擁躉,自然會秉承向月的意思。向月一向認為,妖靈獲取強力氣目的,與那些馭者其實沒什麼不同,所以他一直不肯將紫卷交給任何人。而七月以普通人的身份再去看待這個問題,就沒有向月這樣的偏激。
當耒殿一定要跟著他的時候,他就知道耒殿是準備當個守書人了。所以她有此次論流火一點也不意外,也並不打算多費口舌去說服她,反正書現在在七月的手上。
七月看著書卷半晌沒開口,現在半通不能,她的確也不想讓太多人知曉,免得給流火增加別的麻煩。但是紫卷的本意當然不止在木靈,還有更多的地方值得她去鑽研了解。當她真正了解的時候,自然就能明白這本書的真正用意,不管是因為什麼,有一點她堅信,紫卷,是用來剝奪木靈自由的。
「現在他們招惹了舊仇,我看咱們也不要在這裡住了。南方綴錦氣候溫潤,雖是馭者發源之地但現在馭者大多都在凌佩。不如我們去那裡住吧?」耒殿想了想提議道,「我有固氣培元的功效,今天開始拿我入藥吧?」
「啊?」七月是徹底傻眼了,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怕什麼?你知道琉景丹華為什麼瀕臨滅絕,正是因為這種藥性,長生不老,世人誰都想吧?」耒殿冷笑,「取靈根入藥就能延年益壽,比人參何首烏之類的可靈多了!」
「我取靈根入藥,你不就死了?」七月眨巴著眼指著她,「我才不要。」
「你要取我靈根,我還不幹呢,不過根須可以給你一點。」耒殿瞥她一眼,「別看不起這個,萬兩黃金也沒的找!對固本很有效的,連喝七天,幫你把底子打的更扎實。ģ̍
「昨天優優就要自己撅一塊來,今天你又來這樣。我才不喝咧,很奇怪啊!」七月說著握了書就鑽被窩裡去了,「你去治小妖吧,她更需要!」
「我為什麼要浪費自己的靈力治她?她能通融紫卷嗎,不能就滾到一邊去。」耒殿的話說的讓七月直翻白眼。
「總之不喝也得喝,看你這德性都活不到四十!」耒殿話音鍘落,流火在身後咳嗽,她瞥了眼瞪回去:「我說的是事實,本人人就不該跟妖靈在一起,你逆灌火息是保她的命,但火息能讓她以後少生病嗎,能讓她五臟六腑都很健康嗎?能保養嗎?」
流火聽了無語,不過她的提議流火很喜歡,對七月有好處的事他從來不會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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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些天你們要走?」寧揚微詫的看著流火,忽然微笑著垂眼,「你怕我們覬覦紫卷?現在傷人的穆青絲已經跑了,到現在也沒找到。」
「所以呢?」
寧揚笑笑:「你也看的出來,並不是所有的馭者都願意只從行馭館,我的確是好奇,但至少我不會出手去搶!」
「你們借助上次行馭館大火,想引的人不僅是妖靈。你們更想做的是排除異己。」流火冷笑,「我們要離開這裡,並不是怕你們搶紫卷,而是不想牽扯到你們的是非裡。」
敢明目張膽的在這裡拿人,分明是有備而來,再留在這裡不知要出什麼事端。這是馭者自己的麻煩,沒理由把七月也牽扯進來。
「也對。」寧揚輕吁了一口氣道,「但至少等我們找到穆青絲再說吧?她現在去向不明,尚不知有幾個還與她有關聯。七月教小妖如何破她的馭術,總歸不該這會子暴露於人前。」
「我沒說現在走,七月也得養養。你是想知道七月如何破那女人的馭術吧?」流火瞥他一眼。
「呵呵,你瞧出來啦。我當然知道了,我好奇的很吶!」寧揚笑的十分無賴,他剛看了一場熱鬧,興奮頭還沒過去呢,此時表情格外氣人!
「小妖昨兒醒了,說那女人使頭髮……她說那女人是馭風的,用風卷起灰塵形成髮絲狀。說實在的,馭風的我也過不少。而且傾絕的夫人就是各中高手,她的靈物更是已經妖化。但便是妖化的風靈,也沒聽說過凝塵化成頭髮的!」寧揚說道,「小妖自己都搞不清楚,七月如何一眼分辨出來的?而且小妖說,最後她散血絞木,七月把火種扔出去就逆燒成了一大片。那凡木成塵自然是引火的,但如果穆青絲斷力,根本不可能燒到她分毫。又是如何做到的呢?哎喲我真的好奇死了!」
「好奇啊?」流火突然也笑了,跟寧揚一樣的詭異,「那做交換吧?我要兩樣東西,你給我就告訴你。」
寧揚微抽了一口氣,睨著他:「你倒會拿價啊!要什麼?」
流火挑了眉毛:「第一,要風靈的馭術,越詳細越好。第二,叢山鎮的影氏姐妹,一個馭水一個馭火。我知道她們已經敗在軒轅凌的手上,那水靈和火靈的精魄八成也在你們手裡,交出來給我。」
寧揚愣了:「你如今力已經歸身,還要那些靈物的精魄做什麼?況且軒轅凌都拿走了,八成他已經讓自己的靈物吞了,至於風靈的馭術,我從不打聽這些,我知道的也不多呢。」
「如今隆冬,滴水成冰。水靈的精魄這個時候吞了根本化不盡,至於火靈,本身與水相克,若要取其精元之力,更不能在這個時候吞而催力。反正你不幫我要,我早晚也要找他。」流火的話把寧揚噎得直瞪眼,他也不管,徑自繼續說,「還有,你既然跟碧丹家的淵源這麼深,跟那個風靈也相處好多年,我不信你只知道一二,如果是真的也沒辦法,我只好自己再想法子,不過你也休想知道七月是怎麼做到的!」
「行,我去把水靈火靈的精魄要回來給你!至於風靈的馭術,我盡我所知,知無不言行了吧?」寧揚咬著牙道,他和南宮修想破頭也想不明白。但這事若搞不清楚,根本對那穆青絲防不勝防。
「還有,七月這幾天要靜養。你給我找個安靜的房子,最好離大街啊集市啊遠一些。」流火變本加厲。
「你的事真多呀,住這裡不挺好?大不了我把別苑騰給你。」寧揚一臉哀怨。
「這裡都要鬧翻天了,你那裡也不好,在大街邊上吵的很。」流火不幹。
「你早起剛回來,南宮修的老婆後腳就回來了。見了女兒這個,她是氣急了。」寧揚一提這個就又忍不住笑,「南宮修懼內容……這,呵呵……。不過現在我也找不到合適的宅子,要不你住傾絕家裡去吧?雖然也在鑲金道上,但在道尾靠著東門,地方也寬敞還有幾個園子。他現在人不在,裡面下人也不多,很安靜。而且有不少書哦,七月不是喜歡看書嘛?」
流火想了想道:「那就這麼著先湊合吧。」
湊合?寧揚臉都抽抽了,如果傾絕知道趁他不在的時候把家送出去做人情,搞不好會翻臉吧?但沒辦法啊,權宜之計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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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裡,七月十分的忐忑:「咱們這樣趁主人不在,去人家家裡住不太好吧?優優跟我說,那個碧丹傾絕是比南宮修還大的官吶!」
「聽說他兒子在看書,那裡比較安靜適合你休息,而且你也可以看書。聽說他家好多書,你盡情的看吧!」流火笑笑,「我才不管多,你瞧著好的話,回頭咱們也蓋一個。」
七月眼有點發直,大官的宅邸她也算是見識過幾個。看起來是不錯,但七月覺得很浪費。房子再大,要睡的不過方寸之地,家的意義其實不在於大小貴賤,關鍵在於人。
「其實房子大小無所謂,反正你在,到哪都是一樣的。」流火摸摸她的頭髮,笑容十分動人,七月連連點頭,心裡甜滋滋的。
車子一徑行到鑲金道尾,寧揚把車停住,耒殿從車板上一躍而下,跟著寧揚走到大門口,打量著兩邊的飛樓道:「這裡面住過好幾個妖靈吧?」
「嗯,傾絕他們的靈物,不過現在都不在。」寧揚輕贊了一聲,「你覺感敏的很嘛!」
耒殿偏頭看著她:「蛇精,你妖化幾年了?」
「蛇……精……」寧揚腳軟,「我有名字的!」一邊說著一邊上前去。門房一早就候著,是個七十來歲的老者,笑瞇瞇的說:「方才得了信兒了,已經打發人把東院子收拾出來了,一會進去瞅瞅?」
「喲,劉二爺,怎麼今兒您老在這候著了?」寧揚笑道。「這麼冷的天怪不落忍的。」
「哪裡話?雲公子總是這般體恤人的,聽說您帶人過來,當然得親迎了。」一邊說著,一邊打發人去牽馬。嘴裡說道:「我家大少爺正在裡頭吶。」
正說著,己經一道黑影閃了過來,笑嘻嘻的說:「雲叔叔,我正閒得無聊呢。」說著一抬眼,瞅見慢慢踱過來的兩個人,揚了眉毛道:「好久不見啊!」
七月一抬眼,正是當時在行馭館見到的少年,當時說她頭頂有紅光的,一時她都不知怎麼開口。
流火瞥著他,傾絕的兒子,當時見過一面。長的跟他爹像的很,不過那表情神態就差的遠了。嘻皮笑臉的,讓流火不由自主的就想到蕭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