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較力

七月笑笑說:「其實不用證明我也知道,他答應告訴我風靈的馭術,不過是想幫我罷了。但耒殿怎麼辦?她覺得淨曦是想套問紫卷,以後肯定會死命監視的。」

「他會把耒殿擺平的。」流火不以為意的說,「再說我又不是死的。」

「對啦,剛才你是怎麼發現淨曦有這樣一手的?我是後來想到這裡有醫書才猜到的,那你來的時候他已經摁住耒殿了呀!」七月好奇。

流火懶懶的說:「管家是兩個老頭,下人倒是普通人,這裡離行馭館又不近,他父母一個靈物也不留下來顧管他,除非他是撿來的,不然肯定有法子自保。」

「能猜到有法子自保,但什麼法子總歸猜不到吧?」

「這裡人人都知道他的眼睛可以看到罩息,加上之前不也有人說,他跟他爹一樣有把子力氣。他們又不是傻子,這兩個優勢當然是最容易練出先發制人了!」流火垂眼看著她瞠目歎息的樣兒,失笑道:「你這又是什麼表情?」

「原來你是這樣精細的呀!」七月一臉傾佩讓流火眼一瞇,伸手一把將她抱起來,像抱個孩子一樣讓她坐在他的臂彎上,看著她的眼道:「你剛認識我麼夏七月?現在你看書比看我親,我看我們該加深了解,好好溝通溝通!」

他唇邊帶出戲笑,如此讓他的線條變得格外柔和美好。眼珠是深徹的黑,在這微懶的神情之下,眼中的笑意與毫不掩飾的熱情整合成異樣的動人。惟有看她的時候,無論什麼樣的表情,眼神都是如此專注,眼瞳便有極璀璨的光。傾城一笑只因情起,因心中有情,所以牽起微笑之時便是煥彩流光的驚心動魄。

她迎向他的目光,忽然有些面紅,訕訕的說:「最近你練功,我不想打擾你。」

「借口~」流火輕哧,抱著她就往回走。

七月還是很不放心,攀著他的肩輕聲說:「咱們走了,一會耒……」

「你是擔心耒殿還是擔心碧丹淨曦?」流火腳步不停,笑容有點詭異。

「淨曦到底是個……ש֤؃月話說了一半,突然很警惕的改了口,「我擔心耒殿!」

「晚了,夏七月,你擔心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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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曦剛出了西院,便睨到一抹淡綠一閃而過。綠意浮蕩若有似無,但在這隆冬臘月天裡,特別是在他的眼裡格外的明顯。他輕吁一口氣,眼也不抬的繼續走:「別藏了,我看到你了!你現在導氣入慰,頂極空乏,力歸於靜蓄勢待發,不過你出來的一瞬間會有片刻的頓結。」

耒殿讓他唬得也不知是真是假,生就止住了動作。見他氣神閒的樣兒就氣不打一處來,索性也不藏了,蹭一下從游廊後頭繞出來,指著他:「你,現在就跟我掰腕子,哪個輸了就給贏了的磕頭!」

淨曦一聽,搖頭道:「這麼無聊的賭注你也想的出來。」

「你怕啊,怕了以後就不許再打聽紫卷的事。」耒殿揚著臉,半闔著眼皮以鄙視的目光看他。

「耒殿,你知道你方才為什麼輸嗎?」淨曦一臉好脾氣的樣子看著她,「打從一開始你就瞧不起我。」

耒殿的臉綠裡透著黑,連一個普通人都弄不過的話還有什麼臉在這世上混?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跟向月說,她一定會幫助七月直到她通融紫卷,向月如此就可以放心!她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區區小屁崽子能弄的她半點靈力發不出,最讓人憤怒到家的是,她一直引為自傲的掩息竟然在他面前不管用!

當初連流火進到碧游宮灼雲院裡,都是好半天才發現她的咧!她無法忍受現在這種折辱,必要千方百計討回來,此時已經氣得暈頭轉向也顧不得許多,一定要贏他一樣才行。

耒殿指著他:「少廢話,不敢掰就是認輸,跪地下給我磕頭!」

淨曦偏了頭避開她的手指尖,活動著手腕說:「掰就掰,我是男的,讓你一手半。」

耒殿快氣瘋了,跳著腳吼:「我不用妖力讓你兩手,非讓你輸的心服口服不可!」

次日清晨。

七月裹著厚厚的大氅,直眉瞪眼的看著淨曦在跟耒殿掰腕子。兩人此時都直勾勾的瞪著對方,頭上帶了一層白雪,邊上有丫頭在幫他們清理,不時還有人往淨曦塞點吃的餵口茶。七月得知打從昨天傍晚兩人就在較勁的時候差點沒暈過去,又得知兩人已經換了七張堅石桌子更是快吐了血!

據說當時兩人是從書樓外頭掰起的,然後掰到東花園子,又從東園子掰到中庭園子,又從中庭園子掰到西花園子。

石桌子最後都吃不住兩人肘彎的勁碎了一個又一個,七月聽了信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兩人這種鬼樣子!

七月瞪著他們,突然喃喃的問邊上一個丫頭:「那他也沒去茅房啊?」漫長的較力,由不得七月不多想啊!而且淨曦嘴還沒閒著,還在吃!

「就早起去了一趟……但這小姐在外頭給他掐時間,還說他在找碴子休息。」小丫頭歎氣,「平大爺也不管,說好久沒這樣興奮了,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算完!」

七月舌頭都快吐出來了,看著這兩人皆是眼睛精光珵亮的滿臉興奮,一股惡寒從腳底板竄到頭頂,忍不住說:「耒殿,你別掰了,算平手行不行呀?」

「不行!」耒殿哼著,挑著眉毛看著淨曦,卻早已經沒了當初的怒意,「除非他認輸!」小子很能堅持,倒不是說力量如何,力量是最基本的,更主要是覺得他耐性不錯,居然能忍這麼久,他竟生扛了一宿,早起才跳著腳說要去方便。天寒地凍的,她自是不懼的,但他是普通人,居然手不抖氣不亂,讓她有些驚詫了。

「你不贏我就是想熬死我嘛,但是從上我受過各種訓練,耐性是基本功啊!」淨曦嘴唇都凍得有些泛清,但偏是聲音半點沒有顫抖,他彎了眼一笑:「我對我自己的身體承受能力很了解,咱們耗吧?」

耒殿挑著眉毛:「怪不得敢說我一手半呢。」突然收了力撤了手站起身來,淨曦險些收不住身子往前一沖,晃著手腕道:「怎麼不掰了?」

「算了,贏你也沒會光彩。」耒殿甩了甩手道,「我不知道你能熬幾天,不過真因為這個弄出傷寒來也不是什麼好事。」說著,瞥一眼七月道,「你昨天又偷懶,看書去!」

淨曦撐著已死裂開幾道大縫的石桌,偏頭看著耒殿忽然道:「昨天是你輕敵,而且被我摁住器脈力點點頭時候你自己先著了慌,氣亂了之後弱點更多,不然我哪裡是你的對手?」

耒殿一怔,他又說:「對敵最忌自亂陣腳,先戰勝內心的恐懼是首要。」

「你叫碧丹淨曦對吧?」耒殿看著他,忽然道。

他點頭,她輕笑了一下:「我記住了。」說著,轉了身便往回走,一邊走一邊甩手腕子。如果不用妖力的話,單純腕力就要趁對方力稍懈之時一股作氣將其摁倒。時間越長,越考驗的是對方的意志,一夜的時間,他的身體更容易受到各種原因的干擾,比如寒冷,饑餓……,但他的專注度好到匪夷所思,似乎他是鋼筋鐵骨,反倒她走神的次數更多。

最後一次走神的時候,她險些輸了,但她沒輸,沒輸的原因不是她重新專注,而是他給了她緩和的機會,他說要去解手!

她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憋到非去不可的程度,但是他之前完全沒有任何不適的表現,仿佛這身體可以抵御一切影響。所謂人有三急,但他好像根本就是怪胎!

七月仍舊呆怔在原地,擾著袖看淨曦接過小丫頭遞過來的參茶在喝。七月怔怔的問:「你手不疼嗎?她可以單手碎大石呢!」

「疼啊,都麻透了。」淨曦喝了一杯茶,又四處看著邊的丫頭手上的東西,撿自己喜歡的往嘴裡塞,有些含混不清的說,「這院裡也有個書房,你看不看?」

七月此時心思哪在書上,看著他說:「但我看不出來你疼,你好像還能掰。」

「我習慣了,這算什麼?」淨曦把松子餅咽肚說,「我說她怎麼天天在你四周晃,敢情她是你監工啊?你脾氣太好了,我最不喜歡被人監視著做事。」

「你是怪胎!」七月想了半天,總結了一句。

「說別人是怪胎的人才是怪胎!」淨曦笑著接口極快,又指著邊上一幢小樓轉回話題說,「那就是西院的書房,你要去便去,我又冷又餓,要補充體力!」說著,接過丫頭手裡的披風往身上一搭,便一溜小跑往自己往的廂閣裡去。

七月看著他的背影,派到東廂這邊照顧他們的小丫頭拉拉她的袖子,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淨曦的方向道:「夫人,怪冷的,您就近在這邊瞧書嘛,別再往回走了。要什麼奴婢打發人往這邊送如何?」

七月回眼看著她,一臉好奇的問:「李子,你在這呆多久了?你們老爺是不是對他從小特別嚴格啊?」

「奴婢家生的,打小便在這了。老爺對他是很嚴格,不過少爺對自己更嚴格,但少爺脾氣和老爺不一樣,跟舅老爺差不多。少爺最有本事了,奴婢們都很喜歡他!」李子一聽這個,雙眼冒光,鼻孔都噴熱氣,語無倫次起來。

「看的出來,一大早圍這麼多人在這裡。」七月喃喃的說。

「奴婢也想去少爺屋裡伺候,但他那裡有八大金剛,篩人最嚴格。嫌奴婢幹活不爽利,哼!」李子捂著臉自言自語,忽然想起什麼拉著七月訕笑著,「夫人,您幾位是雲大爺領來的貴客,少爺肯定要給您臉面的。您看最近奴婢伺候的也算合意不?要不,您幫奴婢說說,一定記您的好!」

七月看成李子的臉都快冒了血,扭頭小腰笑得春花綻放,小包包頭上的簪花都跟著顫來抖去,忽然說:「去他那裡伺候,以後就能給他當媳婦是嗎?」

「哎呀,夫人您真壞!」李子捂著臉,垂著頭揪著七月的衣角扭來扭去。七月跟著傻笑,她是不明白才問的嘛,大戶人家一般規矩也多,她哪知道這樣清楚。雖說以前她也在灼雲院幹過,但那裡不一樣,整宅裡統共就她跟流火也沒什麼雜七雜八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