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章
風雨欲來

幽泊回來的時候,不意外的發現七月的脈息已經與以往有了不同。六脈構架完整,氣息微微含灼。靈罩浮蕩,明顯還控制不好。但精慰兩脈十分淳厚,得宜於之前對本源蒼之力的悟練。

他之前是出去打探一下消息,七月一醒,流火馬上重色輕友的開始嫌棄他多余。說起來,這羅瓊島上雖只得焦牢山,但也有方圓百裡之廣。加上焦牢山雖說不甚高險,但山中植被濃茂,錯峰連疊,也不乏谷壑險灘之地。別說就他們兩個,便是扔五百人在這山裡,怕也難得一見呢。但饒是如此,流火仍覺得他礙事,七月剛醒來不久便把幽泊給擠兌走了騰地方。

幽泊有地之眼的力量,其實這種力量用七月所融匯出來的《亂魂書》亦能推出本源來。說到底也是一種借力之法,借陰水通幽而可以推演前生後世。這種力量與六道所負的地之書相通。憑借本體的能力可知信息的多寡。也正是因連同天地之書,最終會受六道操控。不可能無所束忌的使用。事實上,天下萬物,無論人也好妖也好,達到一定的程度都可以或多或少的通曉天機。不過命運本就是熟悉萬變的,根本不可能事無巨細提前知道。

之前幽泊用過一次,便是替七月尋找鏡石之妖的本源。他三年前先帶七月去了東芫鎮的原因,也是要探那裡的水土之息,用以尋找這個借血化靈的石妖。從而得知,鏡石之妖每隔一甲子的時間必要回歸本源之地。

借治理水土之地重新整合妖軀。而這種地之眼的力量。同樣也是對妖體的損耗,所以短期內他不可能再能聚純陰之力以得地之訊。

天地看似無理無拘,事實上皆有定律,而這種定律並不需要特意有人執法,萬物亦必要遵從。一旦違逆自有天罰而現,所以世人常說,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也不光是自我心理安慰,因世間萬物連系眾多,難保遇到鬼。恃強凌弱,也難保強中更有強中手。

幽泊借水探信可達廣遠,自然之靈中,探訊高手當然首推風靈,次之便是水靈。幽泊的本體是許許多多的水魄化生的水妖,實際上就是許多水靈凝聚而成產生的一個新魂聚化成妖。他可以散魂白千,幽游各地以得知不同的信息。因這種特異的聚靈化妖方式,含幽泊在探信方面比之風靈還要更強。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十分,七月正在流火的指導下在一樓大廳裡進行調整打坐。七月自從通融紫券並且歸整出亂魂書以後,自己就是第一個正式的試驗品,而且是一個成功的試驗品。但各中的調息方式就差的多了,亂魂書所要求的,是清明之氣。也就是將自身與自然相同相融,更要求心與意的悟,而不拘於自體血脈。

但是現在與流火連通六脈以後,更追求的是自體的完善以及強大。導氣要嚴格按照火息走向,

並整六脈回歸心脈。所以她全副注意都集中在自體六脈之中,壓根就沒注意到幽泊進來。

幽泊慢慢踱進來,自己自足倒茶一飲而盡。流火箏坐在桌邊,見他進來也不言語,懶洋洋的半

闔著眼皮,似是馬上就要睡過去一樣。

幽泊不以為意,托著杯看了一會低聲道:「什麼時候通的脈?」

「兩天前。」流火應著。

「她以前調息的方式和現在完全不同,兩天前到這個程度沒有走火入魔已經是很奇跡了。」幽泊坦然道,又慢慢補充了一句:「但是若想憑著這就出去實在有點……」

流火明白他的意思,以一個馭者而言,七月現在這樣當然不行,她的確有一肚子的馭術,各系靈法皆胸囊於中。但是理論本來就跟事件是兩碼子事,況且現在還需要拋開以前所學,完全專注於一系之中,現在這種調息,她完全把所有的心神專注都投入在六脈的細小變化之中,也就基本上放棄了所有防衛。對外界的感知降低到了零,此時也就是她最薄弱的時候。

強馭在調息的時候已經習慣成了自然,幾乎不會再刻意去專注六脈,越強的馭者氣罩越廣,感知力越高,舉凡接近的皆有所覺並能做出相應的對策。當然現在要求七月能做到這一步實在有些強人所難,這個需要長期的訓練。天分不好的,三四十年無成也多的是,便是有些馭者,繼承了上代的好法血也是一樣,更何況是這種逆力匯脈的新新手,因此幽泊說的一點沒錯,七月能有這種程度的確是很奇跡了。

「有什麼信兒了麼?」流火瞥了幽泊一眼。

「與安倍我以為區區死靈很容易收拾,還想替你料理了回來呢。想不到啊……」幽泊說著又倒了一杯茶,挑著眉毛,掃了一眼流火,微抿了唇歎息:「我出了綴錦的北境,就感覺到了水靈的聚合體,我的水魄一入便卷進去了。」

「水靈的聚合體?」流火提了微怔,喃喃道:「那就是復生的死靈當中,還有水靈了?而且不止一個。」他腦中反應出溪南思,但不可能啊,溪南思的主靈當時被他火蒸強收。就算有屍鬼換生,也不可能復活。

「你是知道我的,我本身就是借著許多水魄凝聚而集力化妖。」幽泊歎,「所以當年,我被你燒了那麼多次都沒死。」

「呃。」流火睨他一眼,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一時無語,當年,很久遠了。像幽泊這樣的水妖也算是特異,水靈吞吃水靈,最後在這個基礎上生出了全新的魂魄而凝聚成妖。本靈內裡包裹了無數的靈魄,要想完全殺死也真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那邊陰氣很重,我在陰司呆了那麼久,那感覺真讓我……」幽泊壓低聲音,「真不知是什麼樣的數量。」

「或者他們現在已經知道我的所在了。」流火凝了眸,忽然輕吁了一口氣。

「不會吧?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幽泊愣了一下。

「我不是說你的本事不及那些死而復生的水靈。」流火說著拍拍他站起身來,「說到底,是我欠你的多,不能再把你牽扯進去了。」

幽泊啐了一口,卻是笑眼微微:「這會子講兄弟情誼了?少來這套了,我認了還不成?」他仔細看著流火的面容,斂了神情道:「當年若非是你助我,哪裡會被陰司索命。」說到底,我也是強留人間的死靈,是你改變了我的命運。」

「那麼久的事,我早不記得了。」流火淡淡說著,微抬了下巴想這七月,「她還差兩個時辰,你幫我看一下,我出去瞧瞧。」

「你真以為我把死靈引來啦?」都說了我沒那樣挫好不好?」幽泊立著眉道,手底下一錯力,生把杯子給捏成渣。

「都說了不是了。」流火無奈,撫著眉毛道,「能把死靈叫到人間的,可不止屍鬼換生一個法子。那個家伙一直任由陰氣漫生到這一步都不動,根本就是憋著呢!」

幽泊怔了一會,流火瞥了眼,指指自己的頭道,「你啊,」不在人間行走也有百年多了。反應越來越慢。」說著,便搖頭往外走。

幽泊聽了怒,壓低聲音罵:「你在指我跟你拼了。」流火懶的理會,徑直踱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