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溫和,善良,禮貌,成績優異,輪廓鋒利這樣的詞語包裹起來的少年,無論他是寂寂地站在空曠的看台上發呆,還是帶著耳機騎車順著人潮一步一步穿過無數盞綠燈,抑或者穿著白色的背心,跑過被落日塗滿悲傷色調的操場跑道。
他的周圍永遠都有無數的目光朝他潮水般蔓延而去,附著在他的白色羽絨服上,反射開來。就像是各種調頻的電波,渴望著與他是同樣的波率,然後傳達進他心臟的內部。
而一旦他走向朝向望向某一個人的時候,這些電波,會瞬間化成巨毒的輻射,朝著他望向的那個人席捲而去。
易遙覺得朝自己甩過來的那些目光,都化成綿綿的觸手,狠狠地在自己的臉上抽出響亮的耳光。
被包圍了。
被吞噬了。
被憎恨了。
因為被他關心著。
被他從遙遠的地方望過來,被他從遙遠的地方喊過來一句漫長而溫柔的對白,「喂,一直看著你呢。」
一直都在。
遙遠而蒼茫的人海裡,扶著單車的少年回過頭來,低低的聲音說著,喂,一起回家嗎?
無限漫長時光裡的溫柔。
無限溫柔裡的漫長時光。
一直都在。
放學後女生都被留下來。因為要量新的校服尺寸。昨天男生們已經全部留下來量過了。今天輪到女生。
所以男生們呼嘯著衝出教室,當然也沒忘對留在教室裡的那些女生做出幸災樂禍的鬼臉。
當然也不是全部。
走廊裡還是有三三兩兩的坐在長椅上的男生,翻書或者聽MP3,藉以打發掉等教室裡某個女孩子的時間。
陽光照耀在他們厚厚的外套上。把頭髮漂得發亮。
齊銘翻著一本《時間浮游》,不時眯起眼睛,順著光線看進教室裡去。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翻開屏幕,是易遙發來的短信。
「不用等我。你先走。我放學還有事。」
齊銘合上手機。站起來走近窗邊。易遙低著頭拿著一根借來的皮尺,量著自己的腰圍。她低頭讀數字的樣子被下午的光線投影進齊銘的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