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皇帝歇了午覺,不當值的人皆回了自己的屋子。三伏酷暑,屋子裡悶熱難當,畫珠拿涼水洗了臉,琳琅便說道:「你這會子貪涼,看過陣子又嚷頭痛。」畫珠說:「這涼的才舒服,不信你試試。」琳琅道:「正是熱極了,驟然拿那涼的一激,看不弄出毛病來。」正說著話,忽然李德全打發個小宮女來,說:「李諳達說煩畫珠姐姐去趟四執庫,天氣熱,預備過會子萬歲爺起來要換紗的。」畫珠答應著,見那小宮女自去了,不由嘀咕:「外頭的日頭只怕要曬死人了,偏偏挑剔我這樣的差事。」琳琅拿著柄素絹紈扇,輕輕搖著:「你打小路過去,雖遠些,一路倒還有蔭涼。」畫珠說:「反正是命苦罷。」琳琅嗤的一笑,說:「瞧你這懶樣。」一面說,一面不禁拿扇子掩著打了個呵欠,畫珠說:「別鎖門了,左右這會子沒人來。省得回頭我回來,又要叫門。」琳琅道:「那我只扣著罷。」
畫珠去後她扣了門,歪在涼榻上揀了本吳梅村的詩集來看著,看到後來手倦眼餳,漸漸就睡著了。她素來睡淺,只睡了片刻,猛然就驚醒了,只覺得不對。只見涼榻前挺拔的人影,那身明藍湖縐長衣極是熟悉,夾著淡薄清涼的沉水香氣。皇帝本來步子放得極輕,誰知還是驚醒了她。猶有睡意的惺忪,髮鬢微鬆衣帶半褪,看著叫人格外愛憐,因吃了一驚,蜷在那裡忘了動彈。皇帝不由笑道:「這裡這樣熱,你還蓋著被子。」她過了片刻才道:「不蓋被子像什麼話?」皇帝見她回眸含嗔,輕顰淺笑,不由順著她的話說:「是啊,不蓋被子像什麼話。」見她臉上微汗,那凝脂也似的肌膚透出紅暈來,便隨手拾起她枕畔的扇子,替她輕輕扇著,口中道:「這樣熱。」
她只覺得不自在,於是接過扇子去替皇帝扇著,皇帝說:「你這屋子裡真熱。」伸手去解襟上的鈕子,她不知為何,將那扇子一擲,起身便欲走開。誰知已經叫他抓住了手臂,含笑道:「你往哪裡去?」
她低聲道:「奴才去叫人來侍候萬歲爺。」
皇帝見她一臉的若無其事,忍不住捏住那弧線柔美的下頷——卻是滑不留手,軟香生膩,心中一蕩,不禁低聲道:「你這矯情的東西,看我怎麼收拾你。」她本能的一掙,低聲道:「人家會知道。」皇帝唔了一聲,說:「都歇了午覺,沒人知道。」她只覺得心跳得越來越急,掙扎道:「過會子畫珠回來……」皇帝說:「她此時不會回來。」見她微有訝意,不由嗤笑道:「朕說了她不會回來,自然就不會回來。」她才明白過來,正待還要說話,只覺他的手心滾燙,貼在自己的肌膚之上,又窘又急,只掙不開去,只得道:「萬歲爺下午還有進講。」
皇帝唔了一聲,說:「讓他們侯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