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街道一片寂靜，他拍打玻璃門的聲音格外清晰，邊讓甚至覺得帶了點回音。然而拍了半天也沒有等到池西過來開門，只能繞到後院去看。
池西房間的燈還亮著。他敲了兩下窗戶，沒有回應。於是趴到窗戶前使勁透過沒合嚴實的窗簾往裡看。
電視機還開著，不停變換光線的屏幕在房間裡不時投下一層青白的光。沙發前的玻璃茶几上放了個空碗，還有幾個水果。
而池西安靜得歪在沙發上睡著了，手中捏著剝到一半的橘子。
他給她打電話，想要叫醒她。撥了半天都不見她醒來，也不知道她把手機扔到了哪裡。
他低頭朝笑了笑，問自己：「你這是幹嘛呢？」
***
初五那天下了雪。邊讓跟家人吃完飯後直接開車去了花店。到了才知道池西初三就把花店開張了。
生意還不錯，已經有不少顧客被自製花茶的噱頭給吸引了。池西還在門口的小黑板上寫著廣告語：新鮮的進口玫瑰，這個情人節送她／他一份不一樣的心意，親手製作花茶。
看到邊讓進來，池西彷彿並不意外，叫他：「阿讓。」
他也不見外，直接問：「要我幫忙嗎？」
「要啊，正好人手不夠。」
花店自製花茶的生意這就算漸漸上道了。不少小年輕趕著情人節前來這裡diy自製玫瑰花茶，挑選最新鮮的玫瑰花和其它可以選擇的花種，從清洗最新鮮的花瓣開始，一步步走向最終成品。
沒過一個星期生意就紅火了起來，在接近情人節的那幾天更是忙得沒辦法坐下喝水，門口排隊要進來的顧客一批又一批。邊讓自初五開始就每天起早貪黑得來幫忙，到最後連孫姐跟她未婚夫都出動了。
池西沒想過會成功，更何況邊讓。所以當孫姐興沖沖得過來說有人要做投資做分店的時候，池西跟邊讓都是一頭霧水。
孫姐喝著自己做的花茶，坐在陽光鋪灑的木質長椅上，面前是嬌嫩欲滴的鮮花，美美得扯了個笑：「明天中午他們的負責人會過來，池西你就替我迎接一下吧。「
「嗯。」
孫姐越看池西越覺得歡喜：「你簡直是我的小福神。這幾天沒好好休息吧？你再招幾個服務員，自己不用那麼操心。」
「的確需要幾個人手。」池西沒有推辭，孫姐邊讓都上班之後，留下她一個人的確忙不過來，每天都暈頭轉向地，沾到枕頭就睡得昏天暗地。
「我看我一會兒就去門口貼個招聘海報。」孫姐含笑拉過池西的手：「辛苦你啦。」
池西垂眸，嘴角輕輕勾著：「是孫姐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我。「
「等下。」一直沒說話的邊讓抗議：「你這話說得不太精確吧？怎麼著我都是主要功臣吧？」
「你當然是要謝的。」池西斜睨他，難得調皮：「你要我怎麼謝你啊？」
邊讓心裡正打著小算盤，孫姐「哎喲」一聲插話進來：「以身相許啊！多好，我看你們配！。」
池西一怔。
邊讓已經懶洋洋地靠到桌上，不屑得上下打量她：「不行，我喜歡豐.乳.肥.臀那類的。」
「瞎說什麼！」孫姐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之前那些沒一個靠譜的！」又衝池西笑：「別聽他胡說八道，沒個正經。」
池西端起清香撲鼻的花茶喝了一口，但笑不語。
邊讓滿臉不在意，清亮的眼裡佈滿笑意，嘴上卻說：「嘖，不要批判我的喜好。」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花花公子。」池西揶揄他。
「可不是！」孫姐說：「女朋友三天兩頭換。不過，說起來好久不見你帶新的去氣你家老頭子了。」
邊讓掏出一支煙放在指尖玩：「不是這邊這麼大一個麻煩精嘛。」
話音剛落，又被孫姐狠狠打了一記。
***
應聘海報一貼出去就有不少人過來應聘，池西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能坐下喝口水，正低著頭給邊讓發短信，有人走到收銀台前，跟她打招呼：「你好，我是過來談合作的易禛。」
池西驚得渾身一涼，半天不敢抬頭。
「你好？」易禛再次出聲：「請問是孫小姐嗎？」
池西的腦子裡有幾秒短暫的空白，然後她把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微笑著站起身：「我姓溫，溫北。孫姐讓我這裡等你。幸會，易先生。」
易禛愣住：「西西？」
池西的心停跳半拍，臉色不變：「易先生？」
易禛皺眉看著她：「你在鬧什麼？」
池西放在收銀台下面的手死死捏緊，然而面對易禛的笑容依舊完美，禮貌地問：「易先生是不是認錯人了？」
易禛突得笑了笑，掏出手機撥通小池西的號碼，慢慢放到耳邊。聽筒裡的嘟嘟聲沒響幾聲，電話就被接起，小池西雀躍的聲音自那頭傳過來：「我正好想打電話給你呢！」
這顯然完全出乎易禛的意料，他握著手機好久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收起了眼裡的笑意，跟小池西簡單聊過幾句之後，他掛了電話向她道歉：「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沒關係。」池西努力維持著笑容：「易先生，這邊請。」
易禛的眼神淡淡落到她引路的手上，看到她皓白的手腕上帶著金邊白表盤的黑色皮帶手錶，瞳孔不自覺得收縮了下。
池西意識到他的不正常，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的手錶，笑著問：「怎麼了，易先生？」
「沒什麼。只是溫小姐這塊表很熟悉。」
「叫我溫北就行了。」她帶著他往茶室裡面走：「最近這表被炒得比較火熱，的確比較多人帶。」
易禛笑了笑，沒說話。
談得還算順利，這是池西第一次以陌生人的身份和易禛相處。不同於面對池西時的他，面前的易禛是另一個理性的，冷淡的，自信的易禛。
她的全部精力幾乎都用在不失態上面，害怕一點點閃失就露了馬腳。
最後在告別前，易禛站起來，伸出手：「那麼，很期待我們的合作。」
池西跟著站起來，跟他的手相握：「謝謝，我也是。」
易禛握著她的手稍稍用了點力，鬆開，然後把手放進西裝褲口袋：「只是還有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想問問溫小姐。」
她的內心一片茫然失措，臉上還是硬撐著笑：「沒關係，你請問。」
「你認識邊讓或者池西嗎？」
她放在桌上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我只認識邊讓。」
易禛沉默得盯著她的手指看，點頭：「溫小姐來這裡多久了？」
「年前剛來的。」
他再次點頭：「那我先走了。完整的方案出來之後，我再約你時間。」
「嗯，好。」
池西目送易禛離開花店之後，立刻走回桌邊拿起手機給邊讓打電話。邊讓電話剛接起，她就迫不及待得說：「阿讓，今天過來談的人是易禛。」
「易禛？」邊讓也有些意外：「你說來談投資開分店的人，是易禛？」
「嗯。」
「然後呢？」
池西咬住下唇，猶豫片刻才說：「我給自己造了個身份。」
邊讓不知為何在那邊哈哈大笑：「你說你是誰？」
「溫北。」她不悅：「你別笑。快想辦法跟孫姐去串通一下，別穿幫了。」
「我怎麼跟孫姐說啊？」他還是不正經。
「我怎麼知道，你自己想辦法。」
「嘖。」他苦笑：「行吧，那我先給孫姐打電話去。」
***
晚上易禛跟小池西坐著吃飯，易禛想到池西的事，隨意提起：「今天去談項目的時候，見到一個跟你長得完全一樣的人。」
小池西吃飯的動作一頓。
「跟邊讓認識的，他沒跟你提起過嗎？」
她放下筷子問：「哪裡的項目？」
易禛奇怪得看她一眼：「上次去接你的那個花店的項目。」
小池西臉色一白。
易禛更加奇怪：「怎麼了？」
「沒事。」她搖頭，繼續低頭吃飯。
「你不好奇？」
「嗯？」
「有人跟你長得完全一樣。」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似乎不太正常，尷尬得笑了笑：「好奇啊！有多像？叫什麼名字？」
易禛靜靜看著她，良久挑起嘴角：「沒什麼，吃飯吧。」
她心不在焉得點頭，拿起筷子戳著碗中的米飯，卻沒有動一口。
「飽了？」他問。
「嗯。」
小池西咬著下唇猶豫片刻，還是問：「你能不去那個項目嗎？」
「怎麼？」
「就是不想你去。」
易禛哂笑：「什麼時候跟溫北有的過節？」
「誰？」她愣神，但很快反應過來：「說了不認識她！」
「那為什麼不讓我去這個項目？」
「跟我長得一樣。」她嘟嘴：「怕你對她特殊照顧，也怕你……」
「不會。」他打斷她，解釋：「何況工作上的事安排好了，也不是我說改就能改的。」
她不開心，語氣有些蠻橫：「我說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