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半年了。

邊讓皺眉:「當然不在。」

小池西朝池西看去,後者平靜得看著她,眼裡漸漸浮現出嘲諷。

「不可能!」她慌亂得朝四周看:「他難道不是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池西冷笑:「我和他很久沒見了。」

小池西猶如被人當頭打了一棒,半天反應不過來,喃喃開口:「所以……他沒有騙我。」

池西和邊讓都靜靜看著她。

她臉上浮現絕望的神色:「我好像又闖禍了……」

這幾天以來她的所作所為,在得到真相的這一刻,簡直像個巨大的笑話。她堅信易禛和另一個池西在一起,所謂的忙只是他的借口。以至於她一直拒絕接受易禛的解釋和勸說。易禛的無奈和隱忍在此刻顯得那麼清晰,她想起他對她說:「我沒有和溫北見面,你冷靜點。這段時間公司很忙,每個人都在公司加班,而且可能會持續一段時間。你如果不相信,可以自己來公司證實,而不是在家裡進行無謂的猜測。作為是一個成年人了,你該有自己的判斷和分辨能力。我很累,希望你能體諒我,也希望你能冷靜思考。」

她說了什麼?她回憶了下,想起自己說:「體諒你?你把溫柔和耐心都給了溫北,自然沒辦法分給我!你以前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西西。」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沒辦法從他的聲音從聽出任何情緒:「從年前到現在,我們談過很多次了,你也說過你會改……」

她尖叫著打斷他:「我哪裡沒有在改?我每天每天都在容忍你跟溫北,我還要面對你的冷言冷語,可我還是一直在控制脾氣!」

易禛似乎在吸煙,有吐煙的聲音:「你可以現在來公司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加班。」

「你都這樣說了,難道還會蠢到在外面?」

靜默了一秒,他說:「西西,別太過了。」

她僅剩的理智被這句話沖得無影無蹤,直接掛斷了電話。

「怎麼辦……」小池西求救得看著池西。

池西也只是長時間站著,沒有說話,良久,她才開口:「我說過,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小池西臉上的表情迅速變化著。

「沒有人有義務一直遷就你,也沒有人會反覆給你機會。」

小池西哭出來:「西西姐……我求求你……」

「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她說:「易禛也是。就算他說過要陪你一起改變,但是並不代表他可以無止無盡得等下去。」

「我知道錯了。」

「你不知道。」

「誒……」眼看小池西就要失控,邊讓趕緊站起來,加入到兩人中間:「有話好好說,別哭。那邊有茶,都去喝點?」

「不用了。」池西收拾面前的碗筷,一眼都沒看小池西:「阿讓,送客。」

「不用你送!」小池西狠狠得瞪池西:「我都不知道為什麼要來找你。虧我浪費信任,以為你會幫我。」她冷笑一聲:「算我看走眼了。」

池西氣極反笑:「你看走眼?你根本就是個瞎子!還是個沒腦子的瞎子!」

話音剛落,小池西飛快從原地撲過去,把池西按在在地上。

池西手中的餐具在被壓倒時,從手中脫出去撒了一地。

轉眼間兩人就扭打成一團。

邊讓被嚇了一跳,跳起來去拉開她們。小池西已經徹底喪失了理智,連帶邊讓的手背一起被她的指甲抓得滿是傷痕。

他拉起小池西,用力把她圈禁在懷裡,制住她的奮力掙扎,一臉無奈:「都是女孩子,能不能別打架?」

小池西一邊掙扎一邊怒吼:「你放開我!你他.媽放開我!」

池西從地上站起來,整理被小池西扯亂的頭髮,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冷冷得走到她面前,抬手給她一個毫不留情的巴掌。

小池西一怔。

邊讓也是一怔。

小池西尖叫著更加用力得掙扎。

池西看著她,又是一巴掌。

「冷靜了嗎?」她問。

沒等小池西有動作,她接著一巴掌打在同樣的位置,問:「這下冷靜了嗎?」

小池西的確不掙扎了,然而瞪著池西的眼裡的恨意越來越多。

「邊讓,你放開我。」她說。

邊讓觀察她許久,放開她:「別打了啊,再打就把你們都捆起來。」

小池西獲得自由,走到剛才掉在地上的單肩包旁邊,彎下腰去撿,眼睛漸漸被淚水模糊,她憤憤得擦了一把,撿起包看向池西:「我不會把易禛讓給你的。」

池西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面無表情。

小池西離開很久之後,池西還站在原地不動。邊讓終於意識到不對勁,過去試探她的額頭,滾燙。

他歎口氣:「生病的人,動什麼氣?」

池西努力得壓抑著胸口翻滾的濕意,怕自己一開口就哭出來。

邊讓又歎一口氣,把池西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逞強是有錢拿嗎?」

池西還是沒動。

他漸漸感覺自己的胸口變得濕潤。邊讓覺得她的眼淚似乎滲進了自己的心臟裡,難受得緊,出聲安慰:「大不了我替你去教訓她。」

池西聲音嗡嗡的:「我沒想到你還打女人。」

邊讓一頓,笑:「上可翻天,下可入地,我什麼不能打。」

池西忍不住笑出來。

小池西衝出花店,開車駛出市區,漫無目的得往前開。眼前的景色一直被淚水模糊,她擦乾,還是很快模糊。被池西打過的地方火辣辣得疼,可更疼的是,是心口。

上一次跟另一個池西打架也是這樣,陳醫生抓著自己手腕的力道那麼大,生怕她會傷害了池西。這一次也是,邊讓選擇制止的那個人,也是她。所有人都在維護另一個池西,是因為她比較可憐,比較弱?是不是只有會哭的孩子才要得到糖吃?

他們都只在乎池西的感受,已經沒有人在關心她在想什麼了,甚至沒有人問過她一句:你還好嗎?

不好!

不好。

真的很不好。

她頹敗得把車子停到路邊,趴在方向盤上大哭。放在中控台下面的手機一片寂靜,甚至沒有易禛的電話。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有時候有點神經質,但是沒辦法,她控制不住自己。她覺得自己每呼吸一次,易禛就離她遠一點。另一個池西突然出現之後帶來的一切,就像是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毫無準備的她完全亂了陣腳。池西一句輕輕地「易禛會在一年之後和你分手」就推翻了她過去的二十多年。她變得連該怎麼呼吸都不知道,好像做什麼都是錯的,越做越錯,越錯越慌張。

可能會失去易禛的恐懼佔據了她整個身體,讓她敏感得草木皆兵。另一個池西走過了兩次生死關,都沒辦法放下易禛,更何況她。

她害怕得快要死掉。

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坐下來問問她:你還好嗎?

她沒有可以說說話的人。

***

池西的身體自從來回到這裡之後,因為各種原因一直不太好,這一次病了好幾天都沒能起床。易禛打過電話來聊關於項目上面的事情,語氣平常,聽不出他跟小池西關係到底怎麼樣了。只是在聽到她生病的時候,他短暫得靜默會兒,讓她好好養病。

邊讓望著窗外的綿綿細雨,對她說:「你再不好,花可要謝了。」

「所以讓你去找個妹子陪你啊。」

邊讓瞪她:「閉嘴!把快病死的兄弟扔下不管,自己去泡妞,這是人幹的事情嗎?」

池西笑。

邊讓看了她一眼,繼續轉頭看雨:「這雨下得我滿心惆悵。」

「你還會惆悵吶?」池西睨著眼笑他。

「你這話,我可以算成人身攻擊嗎?」

池西失笑。

安靜了一會兒。

邊讓對著霧濛濛的天色問她:「你來這裡半年了吧?」

池西掰著指頭數了數:「嗯,七個月了。」

「好快啊,真是時光飛逝。」

池西剛要笑他,聽他繼續說:「怎麼感覺你的身體越來越差?是我的錯覺嗎?」

「是你的錯覺。」

他否認:「沒有人感冒這麼久都不好的。」

「這天可真不能再下雨了。」池西若有所思得戳下巴。

邊讓疑惑得回頭:「怎麼你也突然這麼感歎?」

「你看這雨下得你多愁善感得。」

他懶得理她,繼續趴回窗台上:「每次關心你都沒好回報,再關心你我就切腹以銘記。」

池西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邊讓伸出手去撩窗外的雨水,閒散地笑著,語氣隨意又認真:「快點好起來吧,扶桑花看不了沒關係,我們去摘楊梅吃啊?我知道有一處的楊梅,又大又甜,隨便吃。」

池西有些忍不住了:「阿讓。」

「嗯?」

「我就是普通的感冒,你這些話說得跟鼓勵抗癌患者似的,幾個意思呢?」

邊讓收回手:「嘖!沒意思。」

池西莫名看著突然起身的他。

「快點好起來吧。」他又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