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推翻了。

她抱著他在一直哭。

他去扯她,她反而抱得更用力,拼盡了蠻力緊緊抱著他就是不肯鬆開。

「溫……」他無奈:「溫北,你怎麼了?」

抱著他的人身子徒然一僵,仍舊哭,卻再也不說一句話。

邊讓趕到的時候,看到的易禛站在風口,用身體擋住了大部分的夜風。而池西坐在副駕,低著頭拽著他的衣擺哭泣。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他扭頭看了眼路邊的街燈,才邁開腳步朝他們走過去。

還沒走進,易禛就轉過頭,向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都是無奈,跟他解釋:「喝得挺醉。」

邊讓笑:「幫我一把,扶她進去。」

易禛再次掙了一下,試圖掙脫被池西拽著的衣角。立刻被更加用力得抓緊,池西仍舊低著頭,漸漸哭出聲,乞求般的嗚咽:「不要走……」

易禛突然想起她提起過的那段感情,想起她「說不過是一個男人,一段感情」時的表情。那麼一個淡定自若的溫北,臉上全是被悲傷打碎的隙縫,一絲絲洩露出來,偏她還強自維持著那份鎮定。

本來要拉開她的手,不知怎麼就放下了。

邊讓站在離池西三步遠的地方,沉默得看著她。

他從來沒想過,初夏的夜風會這樣涼,一點一點滲進身體裡。

池西抓著易禛衣擺的右手用力到骨節泛白,然而更用力的是她放在身側的左手。

如果右手握著的,是放不下的堅持,那麼左手,是什麼?

邊讓知道那種感覺。

用盡最後的力氣,去壓抑一個渴望的擁抱。

三個人各自沉默著。直到花店的服務生出來收拾外面的小黑板看到他們,意外得確認:「阿讓哥?」

阿讓回神,朝那邊看去,笑:「下班了?」

「嗯!」他拎著小黑板:「最後一桌客人剛結帳。」

邊讓衝他點頭:「你先進去吧,我們一會兒就進去。」

「好咧!」

服務生進門,順手關了牆上的顯示燈,四週一下子變得更加黑暗。

易禛感覺抓著自己衣擺的手一鬆,然後衣擺徹底從池西的手中解脫出來。

她跟他道歉,沒有抬頭看他:「對不起……」

「沒關係。」他道:」稍微醒了一點嗎?「

「嗯。」她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液體:「沒事了,我自己進去就可以。給你添麻煩了。」

易禛不放心得站到一邊。

池西走下車,看到站在另一邊的邊讓,一怔。

還沒來得及說話,邊讓就逗她:「喝多丟臉了吧?」

池西更加窘迫。

邊讓走到她和易禛中間隔開兩人,扶著池西往店門裡面走,頭也不回得跟易禛道別:「易先生麻煩你了,回去路上開車小心啊!」

易禛哂笑,關上副駕的門,驅車離開。

邊讓一路避開服務生小哥和準備離開的兩位客人,把池西帶回她的房間。知道她有輕微潔癖,所以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瞪她一眼:「別亂動啊,我去燒個熱水。」

池西這才後知後覺得感覺到自己頭痛欲裂:「謝謝。」

邊讓懶得理她這句謝謝,走出去燒水。很快端著熱水回來,擺到她面前:「先喝點熱水吧。」

「謝謝。」她又說。

「嘖。」他不高興:「煩不煩?廢話多,喝你的熱水。」

池西拿起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得抿,為自己辯解:「我就喝了一點點。」

「酒量這麼差。」邊讓嫌棄:「頭疼麼?」

她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點頭:「嗯。」

邊讓無奈:「我去給你買醒酒藥。」想了想,又說:「附近那家藥店現在關門了,我去遠一點那家買,估計來回需要點時間。我留著大門,你自己機警著點啊!」

「知道啦。」她痛苦得支著腦袋:「煩。」

邊讓氣得發笑,最後什麼也沒說,離開。

***

易禛穩穩把車倒進車庫,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雖然他今晚並不算喝了很多,但 被查到也是酒駕。剛才陪池西站著吹了會兒風,現在腦子跟要炸裂一般得突突生疼。

坐著電梯往上時,他抬手看了下時間:11點45

他有些疲憊得揉揉眉心,已經預料到了進家門之後會面臨什麼。

打開大門,果然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坐在客廳中間的沙發上,看到他回來,啪得打開落地燈,看著他,似笑非笑:「回來啦?」

「嗯。」他應聲:「晚飯吃了什麼?」

她還是那個表情,回答:「什麼也沒吃。」

他皺眉:「想不想吃點什麼?「

她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我想出去吃。「

他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商量:」能不能叫外賣?「

小池西的臉色瞬變:」為什麼?「

「我喝了酒。」他解釋:「現在不方便開車。」

她有些沮喪:「好吧……那我自己打電話吧。」

易禛的頭實在太疼,聞言心裡一鬆,對她說:「我先去洗個澡。」

她點頭。

易禛拍拍她都頭頂,經過她身邊。

她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愣了愣,立刻扭頭朝他看去。

易禛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疑惑:「怎麼了?」

她瞪大眼睛看著他,整張臉都垮下來,突兀得問:「今晚你跟誰在一起?」

「張工約了我吃飯,我們幾個項目的人一起。」

她表情驟變,眼眶泛紅:「溫北也在?」

他沒有否認:「對。」

這次她連聲音都變了:「你們在一起做了什麼?「

易禛疲憊得解釋:「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而已。」

他說的都是實話,然而她卻徒然爆發一聲大喝:「我不信!」

「西西?」他不解。

她不能控制的表情猙獰難看:「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只是扶她下車而已。」他試圖去拉她的手安撫她,被她一把甩開,低喊:「別碰我!你髒!」

易禛的動作一僵,臉色漸漸沉下來。

小池西只當他是理虧了,眼眶迅速泛紅:「不反駁了?你果然跟她發生了什麼?你們果然有什麼!」

易禛沉默看著她。

「你的手機呢?」她問,然後撲上去翻他的口袋,嘴裡一直喃喃自語,聲音並不大,可易禛不想去聽。

她翻出他的手機,神經質得點開各個app一通亂翻,什麼也沒有發現,又繼續去翻他的每一個口袋。

這次易禛終於聽清了她在講什麼。

她說:「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池西。」他任她把自己身上每一個口袋都翻遍,冷靜得叫她。

她沒有理他,繼續去翻他的手提包,裡面的文件被扔了一地。

「池西。」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小池西翻出包裡最後一件物品,抬頭看他。

他瞥了眼滿是雜物的地板,死一般寂靜的房間裡,他的眼裡只剩冰冷:「這是第二次警告,你還有一次機會。」

說完他踏過一地狼籍,用力關上了房門。

小池西在聽到他說「第二次」三個字的時候,大腦突然受到劇烈撞擊般,嗡得一聲,什麼都聽不到了。

等她重新找回意識時,發現自己站在池西的花店門口。她退了一步,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裡,繼續找池西幫自己?可她說過那是她最後一次機會。她不可能再幫自己……

小池西痛苦得摀住腦袋,幾乎可以認定現在另一個池西的所作所為,就是在和她競爭易禛。

剛剛易禛身上的香水味,還有左肩上細微到快看不見的口紅印滿滿得充斥在她腦海裡。

她覺得自己就要崩潰了,她覺得自己應該冷靜,可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然後沒有一絲猶豫憤怒地用力拍打花店的大門上。

誰知道花店的門竟然就打開了。她什麼都來不及去想,怒氣沖沖得往裡面走,穿過花廊,穿過院子,走到池西的房門面前,一拳砸在房門上,大喊:「池西!」

沒有回應。

小池西第二次用力地砸門聲接踵而至,很快敲醒了趴在桌上睡著了的池西。

她疑惑地走到門前,門剛打開一個門縫,就被一股蠻力猛得撞開,然後一個人影迎面撲來,把她撲倒在地。

池西的後腦勺重重撞擊在地板上,疼得她大腦一片空白。還沒緩過勁,感覺自己的脖子被人掐住了,她努力朝壓在自己身上的人看去,看到了一臉猙獰的小池西。

她發不出聲,只能用力掙扎,求生欲激發而來的力量終於幫助她推翻了身上的小池西。她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停留,立刻撐起上身,往後挪了幾尺,戒備得看著她。

小池西被推翻在地,滾了一圈,很快爬起來,再次朝她撲過去。

池西的酒勁沒過,不比憤怒驚恐的小池西清醒多少。搖搖晃晃地想要躲開她的攻擊,可是身體不聽使喚,還是被小池西按在肩膀上往後倒。

兩人一起撞在擺在房間正中間的圓桌上,連帶圓桌一起撞翻在地。桌面上的玻璃茶盞茶壺花瓶辟里啪啦碎了一地,沒有一個人控制得住力道和方向,先後滾過玻璃碎渣。

但是誰都沒去管身上的疼痛,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碾在了玻璃碎渣。

小池西騎在池西的身上,用手狠狠壓住池西的肩膀,雙眼被血絲充斥得通紅,哭著朝她喊:「西西姐!請你離開吧!你不是屬於這個世界!你不能留在這裡!不能留在這裡!「

池西恐懼得看著失去理智的小池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用力推她。

可是這次她牢牢壓著她,壓得她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