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花開時節動京城·11

  萬翼一手護住君憐我,將她往後迅速一推,「憐我,你先回房。」

  「萬翼!」祁見鈺氣勢洶洶地持劍緊逼而上。

  萬翼不避,反而迎上前擋在祁見鈺的劍鋒上,「祁見鈺,你不要衝動,先聽我說——」

  「萬郎!」憐我眼見郎君突然主動撲上那長劍,心跳瞬間停止,尖叫出聲。

  「你在做什麼!」祁見鈺也被震住,硬生生逆了劍路,攥住萬翼的手,氣血一陣翻騰。

  難道你就這麼喜歡她?

  「我無礙,憐我你先回去!」萬翼一個頭兩個大,一邊擋住祁見鈺,一邊頭疼的趕憐我離開。

  「我不走!」憐我反而倔起來,拉起裙角便要衝上前,「王爺你放開萬郎!」

  祁見鈺聞言更攫緊萬翼的手,他本是孤的人,憑什麼讓孤放手!

  萬翼一手被箍著,空餘的另一隻手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再看看濟王殿下一臉被拋棄的慍怒哀怨摸樣,狠下心冷聲對憐我道,「你回去!」

  「萬郎……」

  萬翼頭也不回,聲音越發冷厲,「你給我回去!」

  「……萬郎……」

  「還不走!」

  憐我怔怔停下腳步,目光左右在糾纏成一團的兩人身上游移,視線掃過萬翼那半臂被削斷的袖,她並不傻,此際哪還能猜不出些許端倪?

  原來,原來萬郎竟是龍陽之好……

  莫怪他當日成親時說出那番話來。莫怪他幾次三番告誡她不要對他動情,他永不會回應她……

  她胸口霎時被一股苦澀的郁氣堵住,痠疼難忍,不知打哪來的勇氣,衝口而出道,「殿下好生英勇,持劍在尚書府上對奴橫眉豎目,也不知嫉恨為誰!」

  祁見鈺見女子這般倔強又淚盈盈的仰頭看著萬翼,芙蓉面上猶滴露,令人望之生憐……竟是當著他的面意圖勾引他家萬郎?!

  他健臂將萬翼往懷中一帶,大掌摁住他,不准他回頭看一眼『狐狸精』(╯^╰),口中輕嗤道,「不過一妾耳,口出狂言。」

  「奴雖為妾,也比妾身不明的好!」憐我橫眉說罷,也不待豁然變色的二人再趕,摀住嘴捏著小手帕噠噠噠淚奔而去。

  萬翼:「咳……」

  祁見鈺:「……」一刀見血!

  暗處的影一:「……好,好犀利。」

  齊人之福不好享吶。

  憐我走後,萬翼負手立在寒風中,迎著祁見鈺幽怨的眼神,硬著頭皮……扮酷。

  如果濟王殿下突然爆發,向她要名分怎麼辦?

  不行!她如果給了一定會被小皇帝和太后聯手追殺!

  於是在一片冷場中,萬翼輕咳一聲,努力開啟話題,「王爺在此等了多久,可有什麼事?」

  祁見鈺杵在原地不動,陰陽怪氣道,「不久,足夠孤看一場月下邀約兩鬢廝磨了。」

  萬翼:額……

  「怎麼,心虛了?」見萬翼低頭不吱聲了,祁見鈺萎靡的氣焰頓時又竄起來,「可是怪孤打擾了你們的濃情蜜意?」

  萬翼抿抿嘴,求和的拉住祁見鈺的手。咳,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祁見鈺臭著臉甩開,背過身去。

  影一扒拉在樹上嘖嘖點頭:哎喲~難得啊!難得小王爺終於對公子甩臉子了。

  萬翼自知有罪,從後又拉住濟王殿下的手,溫軟道,「鈺郎。」

  祁見鈺再甩!

  萬翼鍥而不捨的再次拉住他,更放軟了聲,「……當初,鈺郎不是還承諾願再給萬翼三年留後,今日也不過是碰了碰嘴皮子……其實無甚滋味的,何必大動肝火。」

  祁見鈺一噎,方纔他怒火沖頭,慢半拍才想起自己當時的承諾,那時候自己的腦袋是被同一個門板給夾了吧?

  冠禮後萬翼便已成年,該娶一房正室以鎮家宅……當年自己冠禮時還是恰逢出征平叛,駐邊數年才躲過母后甄選王妃,但萬翼——

  雖說放話願再忍三年讓萬家留嗣,可理智是一回事,濟王殿下單單看到萬翼吻上其他人,就忍不住炸毛暴走了。

  萬翼瞥了眼祁見鈺臉上錯綜複雜的表情,趁著他內心還在做激烈的鬥爭,萬翼從後攬住祁見鈺的腰,柔情似水的喚著他,「鈺郎,鈺郎,鈺郎……」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祁見鈺臭著臉扭了扭,沒拗過他,在那一聲聲溫存的『鈺郎』包圍聲中,扒了兩次也沒扒開,到底還是不再推開萬翼了。

  兩條修長的身影相擁著靜立在朱紅的迴廊下,月光將婆娑的樹影剪裁成妖嬈的曲線,半覆在兩人的影子上,花前月下的感覺雖然不錯,可靜立不動的話……蚊子不饒人吶!

  萬翼推了推眼前結實的胸膛,「換個地方吧。」

  「那要不要,去國子監?」

  越過高牆,重回闊別多年的國子監。

  向來戒備森嚴的國子監內當然不乏守衛,只不過視線在觸及虎著一張臉的濟王殿下,還有他身邊那張有著標誌性美貌的萬郎時,眾人識趣的視若無睹。

  拜託,這裡是神聖而嚴肅的學園,不是殿下花前月下的幽會場地好伐?

  祁見鈺與萬翼並著肩,毫無顧忌的就著月光,走向早已落鎖的自修堂。

  萬翼笑瞇瞇的道,「殿下怎會選擇去自修堂?」

  這裡可是他們當年初吻的地方。

  那時候的他們並稱太學雙璧,那年十三歲的濟王殿下可粉嫩極了,小胳膊小腿還打不過她,被她強摁在地上時只顧著漲紅著小臉羞憤的掙扎,咳咳,於是她才會忍不住強吻……

  祁見鈺別過臉,惡聲惡氣道,「囉嗦!」明知故問。

  萬翼戲謔地歪過臉看他,「殿下可是害羞了?」

  一隻大掌矇住她的眼睛,祁見鈺惱羞成怒的停下腳步,將她的頭按在胸前,不讓她再盯著他轉悠。

  「其實這裡還是孤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良久,祁見鈺慢慢的開口。

  萬翼拉下祁見鈺捂在她眼上的手,不動,只懶洋洋的倚靠在身後的肉墊上,「哦?什麼時候?我倒沒有什麼印象了。」

  祁見鈺微不可見的揚了揚嘴角,「當初你剛入國子監的時候,似乎是……八歲吧。」

  他說話時,聲腔微微震動的感覺令她有種不可思議的安全感,萬翼也跟著凝眉努力思索,「我進國子監那年還太小,如今再回頭去想,倒沒太多印象。」

  當初她已知自己是女兒身,萬老爹雖興致勃勃的提早將她投進國子監訓練,奈何她一早就打定主意要將紈褲子弟做到底,直到萬老爹遇刺前,她在國子監一直保持著不學無術混吃等死的最高指標,從未將身邊的博士同學們放在心上過。

  至於祁見鈺,還是因為他後來幾次率眾挑釁,才讓萬翼將他記住了。

  「當年你還未入國子監前,父皇便抱著我,暗暗指著你父親對我說……」祁見鈺說到這停了停,畢竟是心上人的父親,他說到此有些不好往下接。

  萬翼倒是毫不介意的接續道,「可說『此人乃國之蠹蟲』?日後他之子也會是你的敵手?」

  祁見鈺頷首,繼續道,「因此當年你入國子監時,我便帶著侍從一早守在這等著……」想看看未來的宿命敵手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萬翼倒是有自知之明,「哈哈哈,當初翼讓殿下失望了?」

  齊王殿下窺了下她的臉上,權衡再三,還是不接這話茬了。

  其實說失望還是小的,日後優秀勤學的小王爺見這小豆丁大搖大擺的在學堂內廣收跟班,嬌縱萬分地對著任課的博士們頤指氣使的模樣,小見鈺的自尊心碎成了萬萬片——

  這貨才不是孤宿命的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