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郁良崢拎著一斤鴨脖和半斤藕片回了家,樂悠雖然胃不好,卻偏愛辣食,他們住在一起後,郁良崢一直在極力控制她的飲食。
冰淇淋和雪糕從來不許碰,偏辣的食物一般也不輕易讓她吃,只偶爾買點回來給她解解饞。
樂悠是北方人,卻很喜歡吃藕,咬一口甜津津脆生生的,滿口清香,郁良崢剛認識她的時候,就曾經親眼見過她一口鴨脖,一口藕片的,一下子吃了大半袋。
郁良崢掏出鑰匙開了門,在客廳裡四下望了望,沒見到樂悠,便知道她一定是在廚房裡。
他麻利的換好鞋,提著鴨脖和藕片走進了廚房,果然見樂悠正坐在餐桌前,燃氣灶上的小鐵鍋還在咕嚕咕嚕的冒著熱氣,發出一陣陣噴香的氣味。
「給你的。」郁良崢將帶回來的東西放到她面前,掩飾住眼裡的得意,擺出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等著樂悠的表揚。
沒想到樂悠不但根本沒有他想象中的高興,反而只瞥了他一眼,就又支著下巴眼神游移的想自己的事情了。
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又被樂家的那些人欺負了?不、不能!樂悠雖然一向是笑瞇瞇的模樣,卻從來不肯任人欺負,那麼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好像也沒有,他最近挺乖的……
郁良崢的心裡忽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忐忑,他走到樂悠身邊,將手搭上她的肩膀,「怎麼了?」
聽到他的話,樂悠這才回過神來,抬頭看了他一眼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牽著郁良崢的手將他拉到了臥室。
一推門進去,郁良崢就傻了,地上放著一個敞著口的大行李箱,裡面裝的都是他的衣物,甚至他的洗漱用具都被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塞在了衣服的縫隙裡。
這是什麼情況?她要讓他走了嗎?不對!她一直都以為自己不被男人壓滿一百天就會變成抱枕,肯定不敢讓自己走,那這是為什麼?要帶自己去旅行?好像也不對……
郁上校被自己弄糊塗了,緊握著樂悠的手不放,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你這是干什麼?」
樂悠歎了一口氣,滿眼痛心的看著他,「今天中午我又做了一個夢,夢裡人告訴我不用再被男人壓了,不需要一百天,只要一個月就夠了,否則再壓下去會出問題的。」
郁良崢心裡一凜,恨不得搖著她的肩膀大聲告訴她,沒有什麼夢!更沒有什麼變成抱枕!一切都是她吃多了顛茄片產生的幻覺!
可是他卻不能,若是他這麼說了,就把自己早知道事實這件事給暴露了。
郁良崢絞盡腦汁,平時的機智和聰慧好像瞬間變沒了一樣,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你那是在做夢呢,不能相信,你看別人家的夫妻每天都睡在一張床上不也沒事麼。」
樂悠垂眸,掩蓋住眸中的神色,「怎麼不能相信!我變成抱枕的事情不就是做夢夢的到的麼,而且你都相信了!」
郁良崢登時一噎,這個時候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樂悠將行李箱的拉鏈拉上,拖到自己面前。
「正好我不需要被人壓了,你當時不是也很不情願麼,你解脫了。」樂悠將行李箱的把手塞進郁良崢的手裡,指著門口的方向道:「走吧,反正你家就在對面,以後你還可以來吃飯。」
郁良崢仿佛燙手一般,猛地將那行李箱扔到了地上,頭一撇,故作嚴肅道:「樂悠,你這是過河拆橋你知道嗎,就算你現在不需要人壓了,可我是你男朋友,在你家住不是理所當然?」
郁良崢覺得自己說的十分在理,心裡剛剛升起的那點心虛瞬間便消失殆盡,低頭理直氣壯的對上樂悠的眼睛。
就不走!就不走!今天就算她說出花來了他也不走!就賴上她了!賴一輩子!
「你不走是想我變成抱枕嗎?」樂悠咬唇怒瞪著他,「我已經不能被壓了,夢裡人說了,要是我再繼續被人壓下去,也會變成抱枕!所以你今天必須要走!」
「狗屁!」郁上校氣的爆了句粗口,一腳將行李箱踹到一邊,「什麼夢裡人,都是狗屁!根本就是假的!」
樂悠眼淚汪汪的看著他,「你又不相信了,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怎麼能這樣!」
「我實話告訴你吧,樂悠,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你的幻覺!因為你吃多了顛茄片,產生了不良反應!」
「不可能!」
「真的,顛茄片改版了,一次只能吃一片,而你每次都吃兩片,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的幻覺。」郁良崢停了停,伸手撫上樂悠的臉頰,「聽話,都是假的,別鬧了,我們去吃飯。」
「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樂悠垂下眼瞼,小聲的喃喃了一句,顯得可憐巴巴的。
郁良崢此時已經被樂悠要將他趕出家門的事情弄的神經有些錯亂了,全然忘了掩飾自己的秘密,聽到樂悠的話,連想都沒想就回答道:「早就知道了,你第一次在我面前……」
他話還沒說完,便猛然對上了樂悠澄澈透亮的眸子,心髒頓時狠狠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猛然襲上全身。
「樂悠……」
「早就知道了?」樂悠冷笑一聲,「那就是刻意瞞著我那麼多天了?郁良崢,你行啊,看著我被你耍的團團轉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你別氣。」郁良崢將她拉進懷裡,緊緊抱著,以防止人跑掉,軟聲道:「我這不是想在你這裡多呆幾天嗎。」
「那你也不能不告訴我!」樂悠狠狠一口咬在郁良崢的胸口上,聽到他瞬間停頓的呼吸,這才滿意的松開了嘴,「我都怕死了,你還騙我!」
「我錯了,真的錯了。」郁良崢連忙打蛇隨棍上,趁著她放松語氣的工夫誠懇的認錯,「以後肯定不騙你了,什麼都不騙!」
樂悠眨眨眼,漂亮的杏眼轉了轉,「光嘴上認錯可不行,你得付出實際行動!讓我看到你的誠意。」說著,她伸手摟住郁良崢的脖子,腰上一用力,直接跳到了他懷裡,修長的雙腿環住他的腰,覆在他耳邊道:「你就說給我說一句,你願不願意接受組織的懲罰?」
郁良崢伸手托住她挺翹的雙臀,以防止她從自己身上掉下來,手下柔軟的觸感和她輕輕呼在耳邊的氣息,早就讓他心轅馬意,這個時候別說樂悠是讓他接受懲罰,就算讓他去跳樓,他估計都不能拒絕。
「願意。」
樂悠聞言,眉眼彎彎,唇角掛著一抹甜甜的笑意,在郁良崢的側臉上響亮的啵了一聲,輕聲道:「想好了?可不許半途而廢啊!」
「想好了!」郁良崢一點猶豫都沒有,幾乎在樂悠話音剛落的瞬間便做出了回答。
「那好。」樂悠笑瞇瞇的沖著他道:「先關了燃氣灶,再抱我下樓去!」
原來她所謂的懲罰就是這樣啊!這算什麼懲罰,別說是抱她上下樓一次,就算是十次他也沒問題啊!
郁良崢信心滿滿,在樂悠的屁股上揩了一下油,按照樂悠的吩咐把燃氣灶關上了,便抱著她一口氣的走下了十二樓,到了樓底,郁良崢正想要抱她上去,卻被樂悠叫住了。
「放我下來。」她從郁良崢的身上滑下來,拍拍他的肩膀,指著不遠處正要走過來的一個男人道:「等他走過來了,你就跟他說一句話。」
郁良崢不解,「什麼話?」
「帥哥,你的假發真好看!」
郁良崢的身子一僵,那張冷硬的俊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龜裂的表情,「樂悠,這、這個……」
「你不是願意騙人嘛,那就去騙唄。我給你機會,讓你一次都騙完了,才不會回來騙我。」樂悠眉眼帶笑,仰著白皙的小臉看著郁良崢,「而且你不是說自願接受懲罰嗎?不承認了?」
如果時光倒流……他一定……不,他還是會答應。郁良崢氣餒的垂下頭,心裡暗暗埋怨自己沒出息。到底說還是不說?說,自己會尷尬,不說,她會繼續生氣!
郁良崢的大腦飛速運轉著,正想想個兩全其美的主意,樂悠卻他的耳邊提醒道:「別想了,那人已經走過來了哦。」
聽到她這話,郁良崢的大腦還沒來記得反應,身體卻已經迎著那男人的面走了過去,擋在了人家前面。
這個大個子要什麼?那男人看著前面的郁良崢,一臉的不解,這麼凶狠的表情,是來找茬的還是搶劫的?
還沒等他相處個所以然來,只聽見郁良崢開口僵硬的道:「帥哥,你、你假發真好看。」
完了完了,不能做人了!這丟人丟的!
那男人聽到他的話,先是一愣,無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反應過來頓時一臉憤怒,對著郁良崢狠狠的罵了一句神經病,這才不解恨的走遠了。
郁良崢終於成功挑戰了自我,將樂悠交代的話說了出來,這才松了一口氣,轉向樂悠,意思是,我說完了,可以放過我了吧?
沒想到樂悠卻絲毫沒有要上樓的念頭,反而指著遠處道:「現在是下班高峰期,回來的人肯定很多,你既然第一個能開得了口,接下來想必也能,這樣吧,等到你對所有進樓的人都把這句話說一遍,我就原諒你。」
怎麼這樣?竟然還要說!一次已經要了他的命了!郁良崢想要跟樂悠討價還價一次,卻在對上樂悠那雙帶著嘲弄的眸子時,一狠心,堅決道:「我說!」
當天晚上,這棟樓幾乎所有的居民都遭到了郁良崢的詢問。
若是女的,得到的便是:美女,你的假發真好看!
男的則是:帥哥,你的假發真好看!
於是郁良崢繼背著樂悠上了十二樓之後,又一次在全樓人面前出名了。
此後一提到郁良崢,這棟樓裡的人都是一臉恍然大悟:是那個人啊,知道知道!原來是個傻的,徒有一身傻勁,腦袋卻不好用。他女朋友真是好樣的!人都這樣了,還不離不棄!
「不覺得丟臉嗎?」天色黑透了的時候,郁良崢背著樂悠上樓,樂悠趴在他背上小聲問道。
「不丟臉。」
「不生氣嗎?」
「不。」
「是不是覺得我在故意折騰你?」樂悠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裡,聲音悶悶的,聽的郁良崢心都疼了,「別再騙我了,我沒有安全感。」
「好,保證不會。」
「真的不生氣?」
「嗯。」
鑰匙插進縮孔裡旋轉,發出清脆的卡嚓聲,卻沒有掩蓋住樂悠故意放輕的聲音。
「那……愛我嗎?」
「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