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都瀰漫著鬼孩的叫聲,無數的符紙在其中,黑氣從他們的身上冒出去又消散在空氣裡。
陸見微回頭說:「長瀾,你們就不要來了。」
陸長瀾點頭說好。
臨近午夜,這裡的鬼孩源源不斷,整個看過去,這個江水村彷彿是一個鬼村,沒有絲毫人氣。
陸見微轉向張有山,「走吧。」
張有山說:「之所以想去源頭,是因為有正一派的人在村子裡,不會出事的。」
這些道士也不是吃素的,只是一直沒用全力而已。
正一派的兩個道士一出來,立刻就給了他們壓迫感,都發力了,生怕自己變成陪襯。
那裡很快就可以平定下來,還是源頭最關鍵。
張有山指了指一個方向,說:「我觀察過,這些鬼孩都是從那個方向來的,那裡應該是源頭。」
那個方向正有無數鬼孩跑出來。
陸見微點頭道:「那就去那裡。」
因為是半夜,天色很黑,只有頭頂的月光照下來,顯得整個江水村更加詭異難辨。
張有山一邊走一邊說:「這裡太不簡單了,一個地方擁有這麼多的鬼孩,簡單看上去就知道造孽深重。」
他今天是感覺到風雨欲來,但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太出乎預料了。
有小鬼並不特殊,特殊的是這些鬼孩都是畸形兒,一個兩個就算了,一眼看過去全都是。
張有山都懷疑每年國家那麼多畸形兒,是不是加起來都沒有這裡的多。
沒走多久,前面有說話聲。
陸見微凝神,給張有山打了個手勢。
張有山立刻就看懂了,跟在她後面,沒有說話,向聲音的來源處而去。
前方是個樹林,模糊間能看到一男一女。
男人凶狠狠道:「……趕緊的,今天來了很多外人,不要再耽誤時間了,再耽誤村長會生氣的!」
他語氣很不耐煩,甚至還透著一絲厭惡,似乎是對方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背對著陸見微和張有山的是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她不知道是拿了什麼,從背後看顯得很臃腫。
女人淒慘的聲音響起:「這是我孩子……我不想扔……讓我再看一眼好不好……就一眼……他是我們的孩子啊!」
男人氣急敗壞:「我沒這樣的孩子!」
隨後細細小小的哭聲響起,夾雜著嬰兒的哭聲,聽起來讓人頭皮發麻。
張有山感覺自己世界觀都被刷新了,低聲道:「他們是準備把這個孩子扔了?」
陸見微說:「嗯,應該是。」
也不是應該了,是肯定的。
陸見微猜到了那個孩子恐怕也是畸形兒,所以男人才如此厭惡,深夜裡出來處理,因為這是見不得人的。
過了一分鐘左右,男人忍不住了,「你走不走?不走給我,我去,你自己回去。」
女人哭著搖頭,「不要……不要……」
這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啊,是她掉下來的一塊肉,不論是長成什麼樣子,她都不想扔……
男人目露凶狠,一下子奪過了她手裡的孩子,直接抱著就走,也不理會後面的女人。
女人不敢哭的太大,小聲地哭泣,跟在他後面跑,想要奪回自己的孩子。
陸見微說:「跟上去。」
張有山連忙跟上她的腳步,心裡還在想陸道長怎麼這麼淡定,一般女生見到這場景會炸的。
陸見微情緒不外露,實際上她是很憤怒。
一個孩子都是命,既然不要,當初就不應該生下來,生下來又扔了完全是有病!
一男一女走的並不快,因為眼睛夜視能力一般,還會偶爾被樹枝絆一下。
對於身後的陸見微和張有山,他們完全不知道,也不知道待會會出現什麼。
走了大概兩分鐘後,樹木突兀地變少,一大片光亮出現在幾人面前。
面前是一條河,那條流經江水村的江河。
張有山幾乎是瞬間就知道待會會發生什麼事了,他就要沖上去給兩個人顏色。
陸見微卻阻止了他,「再等等。」
張有山焦急道:「再等等那個孩子就要沒命了啊,我們可不能等下去。」
陸見微搖頭道:「不會的。」
她會阻止的,但是現在是要從他們的嘴裡得知到底做了什麼,雖然有猜測,還是真正說出來比較好。
這樣才是真正的真相。
前面的兩個人重新僵持了起來,女人拉住了男人的衣袖,哀求道:「不要扔好不好好不好不要扔……」
男人憤怒道:「不要扔你養這個怪物?」
他轉過身,懷中的孩子終於露在了外面,讓陸見微和張有山看了個清清楚楚。
那個孩子原來是個連體嬰兒,上面有兩個頭,下面共用同一個身體,在外界已經是很正常的了。
張有山真的是被氣死。
他還以為是多麼畸形的孩子,結果只是連體嬰兒,後期做手術完全可以變得正常,甚至現在的連體嬰兒很多都好好的生活著,到這裡就成了怪物。
陸見微冷聲道:「都是因為愚昧。」
「是啊。」張有山忍不住感慨,「因為這個就要遺棄孩子,他們不知道這是違法犯罪的嗎?」
陸見微冷笑了一聲,「知道又怎麼樣,還不是有那麼多的孩子因此而死,你沒看到嗎?」
走之前江水村的現狀就是答案。
因為愚昧,就算再違法犯罪,在他們的眼裡,這些畸形兒都是不詳的徵兆,完全不會考慮結果是不是他們自己造成的。
這就是完全不讀書、不接觸真正的社會造成的後果,這樣的地方還有很多。
今天這個是陸見微見過最特殊的一個。
前面的女人已經跪了下來,拽住男人往前走的腿,哭嚎道:「過幾天再這樣好不好!就讓我再看他幾天好不好,求求你不要……」
男人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他手中的孩子彷彿是察覺了什麼,小小地哭了起來,因為小聲音也不洪亮,隱隱能聽見兩個哭聲。
陸見微知道時機到了,快步上前扔出一張符。
這張符只有定身的作用,男人一下子被定在了河邊,懷中的孩子不停地扭動著。
陸見微一邊說:「你去把孩子帶走。」
聞言,張有山連忙沖上去搶走了孩子,生怕他能動了就把孩子給扔水裡去了。
地上的那個女人因為苦苦哀求,前一秒已經昏了過去,躺在地上毫無聲息。
男人還有意識只是不能動,眼睜睜地看著今天的兩個外人發現了他們隱藏的秘密,還將自己手中的怪物拿走了,眼裡一片驚恐。
他磕絆道:「你們趕緊把孩子還給我!兩個外人跟蹤我們想幹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陸見微掐了下女人的人中。
張有山不會抱孩子,而且這個是連體嬰兒,他也怕哪裡不好錯了,不停地動:「得讓他媽抱著,我不行。」
女人在陸見微身邊悠悠轉醒,一眼就看到陌生人,嚇了一跳,就要退開。
陸見微指了指張有山,溫聲道:「你孩子被我們救下來了,他需要你,你振作起來。」
這個媽媽已經精神快要崩潰了。
看到張有山笨拙地哄著自己的孩子,女人臉上的死敗被驚喜代替,從地上起來抱走了自己的孩子,臉貼上去小聲地哄著。
原本還哭鬧的孩子到了母親的懷裡很快就安靜了下來,這一幕甚至有點溫馨。
女人真的是喜極而泣,不停的用自己的臉碰孩子的臉,看著他們乖巧的樣子,母愛顯露無疑。
陸見微從沒有過這樣的記憶,她有記憶以來就是被師父養大的,但是卻覺得母愛真的很偉大。
女人轉向陸見微和張有山,不停地鞠躬:「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
她真的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那個男人還站在那裡咒罵。
陸見微站起來,走到男人的面前,對上他的眼睛,「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最清楚,你們村子裡的罪惡你也清楚。」
男人惡狠狠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使了什麼妖法!你是個妖怪!」
他叫起來,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陸見微微微一笑,說:「我是個妖怪,你要不好好說話,我就讓你死無全屍。」
明明是笑著的,這話聽著卻讓人心裡發寒。
張有山都抖了一下,深深覺得這個陸道長不是一般人,他走過去,也說:「勸你趕緊說了。」
他都想把這個男人給扔進河裡了,竟然做的出把自己孩子給扔河裡的事……
等等,難道江水村的鬼孩都是這麼來的?
張有山突然感覺自己好像真相了,逼問道:「你們江水村是不是溺死了很多孩子?」
男人瞳孔微縮,嘴上依然反駁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們這群妖怪!」
陸見微說:「不知道誰是妖怪。」
她直接用一張符貼在了他的身上,立刻一種蝕骨的疼痛就從他胸膛處傳到了全身各處,疼得他大叫出聲。
樹林裡一些鳥都被驚飛了。
陸見微用劍拍了一下,威脅道:「說吧,你們江水村的秘密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