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警官覺得這個村子是讀書太少,不知道常識。
畸形兒出現的原因有很多,不管是因為病還是因為其他原因,錯都不應該在他們身上。
每天都有畸形兒出生,但是現在因為醫學發展的迅速,很多都能正常地生活。
何警官想了想,還是回警局裡再詢問。
這件事事關重大,而且陳嘉偉現在的情緒已經被挑開了,只要再問絕對能問出來真相。
陳嘉偉的叫囂在他們眼裡只覺得可笑。
但是他們的想法已經固定,幾十年來的想法,就算現在解釋,也是不會信的。
何警官對陸見微說:「陸道長,我們準備帶他們回去,你們也需要去做一次筆錄,放心,不會有什麼的。」
陸見微知道流程,「可以。」
何警官放心了,「這次麻煩陸道長了。」
道教協會和警局上面人有聯繫,他之前打過一個電話,有講過一點,不能起衝突。
陸見微說:「我也是看不過去。」
她是真看不過去了。
來這裡的道士都是道教協會的,也都是經過了君誠酒店的篩選,基本都是人品不錯的。
這個江水村罪惡已經震驚無數人。
何警官都可以猜測,這個案子要是被公開,網上該掀起多大的波浪來。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們帶這麼多人回去詢問,到時候肯定會洩露出去。
到時候輿論控制肯定是需要的,何警官一想起這個,就頭有點疼。
陸見微想起陳慧的事,突然道:「陳有何妻子是陳慧,她的孩子是連體嬰兒,她昨晚是不想扔孩子的。」
陳慧昨晚為了孩子跪地的事她還記得清楚。
何警官記在心裡,「好。」
早上天亮後,警方後援的人也到了。
看到江河邊上那數不清的骸骨,整個世界觀都被刷新了,來之前誰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畫面。
這個村子到底愚昧到什麼程度。
打撈隊的負責人氣得雙眼發紅,說:「何隊,想要真正打撈完還要再有幾個小時,這條河我們準備從頭到尾都打撈。」
他們一定要把每一具骸骨都打撈出來。
這些孩子出生後都沒好好體驗過這個世界,這次一定要讓他們平反。
何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說我也會這麼講的,打撈結束我們會請法醫過來。」
要確定骸骨到底是多少個孩子,還需要專業人員。
隨後,警方就將這一個江水村的人全部都帶回了警局裡,一一分開詢問,統計。
這些人僅僅是這一輩的統計,他們的上一輩做了多少,警方無從得知。
一個個村民被押了出去,有的還覺得自己什麼都沒做錯,想要掙扎離開,被直接拷住了。
整個江水村從小路出去,坐了十來輛警車。
因為江河那裡骸骨的事,留下來了一小隊,剩下的都坐警車跟著回去了。
蘇曲塵的司機就停在路邊。
他們自然就不坐警車了,又不是犯人,直接坐他的車回去,至於其他的道士,那就只能自己回去了。
一群道士吹鬍子瞪眼,深深羨慕有錢人。
蘇曲塵說:「真的沒想到。」
陸見微面無表情,說:「世界上很多這樣的人。」
陸長瀾在一旁沒有說話。
他也是被父母遺棄的,只是當初並沒有溺死他,如今在出雲觀他覺得自己很幸運。
遇到師父和師姐,是他最感激的事。
陸見微揉了揉陸長瀾的臉,「你別想太多。」
陸長瀾露出一個笑容,說:「師姐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悲觀想法的。」
陸見微鬆口氣,「那就好。」
她就怕陸長瀾觸景生情,想起當年的事,她可是花了好久的時間才讓他開口說話的。
回到警局後已經是九點多了。
江水村現在的人數大概有百來人左右,每家至少有兩個人,家裡的孩子也被帶了過來。
所以分開了好多個房間進行審訊。
陳嘉偉作為村長,自然是被單獨隔離的。
何警官直接負責他,因為陸見微之前在江水村做的事,陳嘉偉的精神非常差。
警方一問,陳嘉偉抵抗了會兒就招了。
他說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真相。
而這個真相被隱藏在這個江水村足足有幾十年上百年的時間,一直都沒有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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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村原來是不存在的,後來發生了戰爭,逃命的人到了那裡,留了下來,後來就有了江水村。
算起來到現在,總共也快有上百年的歷史了,那些人一直都住在那個地方。
陳嘉偉是上一個村長的獨生子。
他父親是當了有四十年的村長,他死後陳嘉偉就直接當了村長,村民們也沒反對。
江水村與外面是隔絕的,也就到現在的幾年,才有一些年輕人出去,後來就很少回來了。
整個村子大多都是他們和孩子。
陳嘉偉小時候看著一些親戚懷孕挺著大肚子,但是後來生下來的孩子都不見了。
他年紀小,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村子裡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很多女人都懷孕幾個月,結果後來卻沒有孩子出現。
陳嘉偉有記憶以來就感覺懷孕的人很多,但是真正他看到的孩子卻很少。
直到有一次,他出去玩晚上回來的很晚,從小路走的時候路過一家,聽到了他們的說話聲。
那對夫妻是他認識的,他們在吵架,吵架的內容是孩子不正常,是個怪物。
陳嘉偉很好奇怪物是什麼,偷偷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去看了一眼,然後被嚇得做了一晚上噩夢。
那個孩子被放在床上,只有一條胳膊。
這件事一直被埋在陳嘉偉的心底,他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就連自己的父母也沒有說過。
何警官聽到這裡,問:「你當時也覺得是怪物?」
陳嘉偉說:「難道你小時候看到那個不覺得是嗎?」
他一眼看到那個只有一條胳膊的孩子就嚇呆了,也想起來了父親有時候說過的「怪物」二字。
何警官冷笑,說:「不覺得,我爸媽不會這麼教我,他們都讀過書。」
他的父母只會糾正他的想法,告訴他真相。
而不是像江水村的人一樣,從上一輩到下一輩,整個教育就全部歪了。
陳嘉偉嘴唇動了動。
何警官說:「繼續。」
陳嘉偉低著頭,沉默了大概有幾分鐘,才重新開口:「大概在我十歲的時候,我父親開始跟我講這些事……」
因為那時候他已經要被培養當村長了。
這個怪物要被處理的事情第一次進入他的視線內,也就是在這時候,陳嘉偉才知道為什麼那些懷孕的女人孩子都不見了。
因為都是怪物,都被處理了。
陳嘉偉當時並沒有覺得不對勁,他也覺得那些是怪物,只是那些女人每次都哭得很可怕。
後來他結婚了,娶了村子裡的一個姑娘,一年後也剩下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是一個怪物。
當時看到的時候,陳嘉偉整個人都傻了,後來這個孩子是陳嘉偉親手扔進江河裡的。
何警官聽得手都在抖,記錄下來:「你親手溺死了你的第一個孩子。」
陳嘉偉說:「是,後面還有第二個第三個……」
因為他們都是怪物。
何警官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陳嘉偉就已經出聲:「所以一直到現在我都是沒有孩子的。」
旁邊的一個女警察雙眼發紅,忍不住說:「你的孩子都被你殺死了,你當然沒有孩子。」
她是有孩子的,一聽到陳嘉偉的話真的想打死這個人的心都有了。
陳嘉偉沒有反駁她。
何警官問:「你們是每次一出現畸形兒都會這麼處理?」
陳嘉偉點頭:「對,江水村不允許出現怪物。」
「這麼多年,你們溺死了無數個孩子。」何警官換了個問題,「到底有多少,你知道嗎?」
他們必須要知道人數才好記錄在案。
陳嘉偉低聲道:「有,都有……江水村的村長都會有一個本子,上面都會寫下來……」
如今到他這裡,已經有厚厚的五個本子了。
何警官立刻就打電話給了留在江水村的同事,讓他們去村長家裡找這個本子。
大概在十幾分鐘後,電話響了。
那邊的同事道:「何隊,我們總共找到了五個你形容的本子,翻看了一下,裡面的內容都是每家每戶劃槓……」
何警官看了眼陳嘉偉說:「你們把那個收好,一定不能弄丟了,那是證據。」
「好。」
五個本子,那得有多少人,何警官不敢想像。
他轉過身,對著陳嘉偉道:「你們從來就不去思考為什麼會有畸形兒出現,反而只想著把畸形兒弄死,這種做法真的是可笑。」
不去找原因,只會這麼做,上百來年一直到現在,當然有無數畸形兒出現了。
就像百年前一些病一樣,從不想這些病是怎麼產生的,只是一味地把病人處理掉。
這種做法怎麼可能有用,反而時候越來越麻煩,江水村現在就是典型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