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那些骸骨很小,都是剛出生不久或者是一兩歲孩子才會有的。
打撈隊的人員們都手抖。
他們打撈過發洪水時的屍體,打撈過被惡意殺害後丟棄的屍體,這次是最令人髮指的一次。
那些人做這種事,都不怕遭天譴的嗎?
正一派的兩個道士也是氣得瞪眼,他們之前沒到河邊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現在看到真的是氣死。
那些鬼孩鬼嬰都是趁著鬼節去找江水村裡的人復仇的,想必他們每年都要受這麼一次,所以才在深夜不出門。
張有山最有體會。
一開始進村後他曾經在陸見微的提示下嘗過江河的水,苦不堪言,看來原因就在這裡。
昨天很多道士吃的是江水村的飯菜,就已經有抱怨苦了,但是被一些調味蓋過,只當是口味不合。
淹死了這麼多孩子,能不苦嗎?
這個村子依然將這條河作為耐以生存的吃水,怕是現在已經習慣了這種苦了。
在這裡淹死親生的孩子,卻還在用水,心理上到底是怎麼過得去的。
打撈隊們一直沒停,又撈出來了許多。一處撈完了就往下走一段,又能撈出來新的,好像源源不斷了。
為首的警察看了半天,嘀咕道:「這些骸骨數目太多,數都數不清,不行,得多派人過來。」
事關重大,他一個人負責肯定不行,這件事必須要引起重視,一個小村子竟然有這麼惡劣的事蹟。
本來聽報警人的敘述,他覺得可能是殺了好幾口人,現在這看起來,可不是好幾口人,得有好幾百了吧。
打過電話後,那邊立刻就重視了起來。
陸見微站在河邊,冷靜道:「今天是因為村裡叫陳有何的男人來這裡想要淹死孩子,被我們發現了。」
她沒有說陳慧的名字。
負責這事的警察姓何,何警官道:「這件事我們一定會徹底調查的,太過分了!」
他也是有孩子的人,看到這個更覺得殘忍。
張有山補充道:「我們問過他,他是因為孩子畸形,所以才想溺死了事,不顧自己妻子的阻止。」
聞言,何警官猜測道:「看來這裡這麼多的骸骨出現的原因都和他一樣了。」
陸見微道:「如果沒猜錯的話,是這樣。」
因為愚昧,所以將這些畸形兒當做怪物,當做不詳的象徵,不顧血緣和親情,直接溺死。
就在這時候,村子那邊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何隊,肯定那邊出事了!」
河邊的人都靜了下來,何警官猛然轉過身,「你們盯著這裡,我過去看看。」
能鳴起來肯定是必須的,做警察最清楚不過了。
河邊這裡是沒有村民會來的,陸見微回了村子。
一進村子,就看到了整個江水村的村民都出來了,全都圍在村長的門前。
何警官怒斥道:「你們想造反?」
這都無法無天了,一個小村子竟然敢對警方做這樣的行為,顯然是沒有將法律放在心裡。
「放了村長!」
「對,放了我們村長!」
「不放我就不讓你們離開,快放了村長!」
何警官一句話後,那些村民全都炸鍋了,一個個拿著手中的農具激烈地叫起來。
裡面的警察叫道:「何隊!」
他們已經把村長從房子裡抓了出來,但是一出來就被這些村民攔住了,打普通老百姓是不可能的,只能威嚇一下。
這些村民臉上的表情似乎都覺得他們是對的。
何警官怒道:「你們現在都不讓開是吧?待會你們都要被抓起來!」
他直接上去,那些村民還想對他動手。
陸見微看不過去這場景,直接抽出幾張符,打在了為首的幾個人身上。
儼然和陳有何一樣,這些人都把陸見微當成了妖怪,就要衝上來打。
陸見微可不是軟柿子,警方打人不好,她沒事,來一個揍一個,這些村民一點本事都沒有,也就表面凶狠。
沒一會兒地上就躺了一圈人。
剩下的人都欺軟怕硬,哪裡還敢上手,只能在後面往後退,只敢口頭上逞強。
何警官對陸見微感激一笑。
上次君誠酒店後,他們都是知道道教協會是上面相關的,雖然看到符紙什麼的覺得很神奇,但也不會無知了。
世界上高人還是很多的。
一個年輕的警察站在門口,低聲道:「何隊,剛剛是我示警的……」
何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沒事,回去再說這個。」
示警是為了阻止一些人實施暴力犯罪,這些村民剛才的行為就是暴力傾向了,這個行為不算出格。
「這個就是他們村長。」
江水村的村長年紀大概在五十歲上下,皺紋已經出現很多,一雙眼已經渾濁不堪。
他此刻被兩個警察押著,面上看不出來情緒。
陳有何也跟在後面。
兩個人估計都是一晚上沒睡,所以臉上都能看出來疲憊,尤其是村長,還有血絲。
至於陳有何,他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從自己被抓住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恐怕是沒救了,肯定是要被逮起來的。
對於警察,他見過的次數等於零,一開始還是不怕的,但是剛剛聽到槍響後就真的害怕了。
現在天還沒徹底亮,才是五六點。
後派的人還沒來,何警官直接讓人押著村長和陳有何進了村長家裡,直接在這裡先問,不然帶回去也不好處理。
只是他不管怎麼問,村長都不開口說這事。
其他的信息村長倒是沒有隱瞞,他姓陳,叫陳嘉偉,當江水村的村長已經有二十年了。
何警官又問:「江河裡的骸骨是怎麼回事?」
一問到這個問題,陳嘉偉就不說話了。
當警察這麼久,何警官一看就知道他們隱瞞的事情不小,所以才不敢說。
因為江水村整個規模也不大,村長家裡不是特別大,所以在房子裡的人很少。
陸見微處理完外面的人就進來了。
何警官對她印象很好,沒有讓手下人阻攔。
陸見微進來就聽到了這個問題,看陳嘉偉不說話,似笑非笑:「江水村昨天晚上出現了什麼你真的沒有數?」
真的不知道,她把名字倒著寫。
陳嘉偉對她有印象,昨天張有山跟他說有個女生,只是他沒想到事情源頭就出在這裡。
他手腳冰涼,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們昨天來我們江水村,我們好心安排你們住,沒想到……」
陸見微打斷他的話:「廢話那麼多。」
陳嘉偉臉色很不好看,冷冷地瞪著她。
陸見微轉而吩咐蘇曲塵和陳遠方去拿點東西過來,包括香爐和香,還有村長的血。
何警官不知道她這是要做什麼,小聲地問:「陸道長您這是想要做法?」
陸見微一邊整理一邊說:「他既然現在不開口,何警官待會就知道了,我不會做無用功。」
何警官想了想,沒阻止。
蘇曲塵和陳遠方動作很快,陸長瀾已經取好了陳嘉偉的血,放在了碗裡。
天色還未亮,只是朦朧透著光。
陸見微抽出了一張符,點燃了一支香,然後插在了香爐上,將符紙在香爐上繞了三圈,然後燒完了放在碗裡。
一屋子的人都不敢開口。
何警官還想問什麼,陸長瀾阻止道:「何警官再等等,師姐做事有分寸。」
話音剛落,整個房間冷了下來。
眾目睽睽之下,幾個黑影陡然出現在眼前,都擠到了裝著陳嘉偉血的碗邊。
他們看上去和昨晚的鬼孩一樣。
陸見微冷笑一聲:「陳村長好狠的心。」
陳嘉偉閉著眼不看。
何警官一眼看出來他們的模樣似乎有點像畸形兒,目瞪口呆,猜測道:「……他殺了這麼多孩子?」
這一眼看過去,都有五個了,男女都有,全都是不足一兩歲的,有的甚至還是個嬰兒。
周圍很冷,陳嘉偉一直閉著眼的,聽見他們的說話,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他慢慢睜開眼,然後就看到自己的面前多了好幾個黑影,他們的模樣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陸見微問:「想必村長還記得吧?」
這些孩子死的時候是多大,他們就會一直保持那個樣子,其中一個最大的看上去不過到人的大腿下。
陳嘉偉嘴唇動了動,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陸見微招來的都是和他有至親血緣關係的,因為是用了他的血,所以才能招來。
她和何警官解釋道:「這幾個都是被他淹死的。」
何警官背後發冷,質問陳嘉偉:「你把自己的孩子淹死在河裡,就沒什麼想說的?」
陳嘉偉雙眼血絲遍佈,嘴唇哆哆嗦嗦。
大家以為他要說什麼的時候,他突然道:「他們都是怪物,怪物是不能留在村子裡的!」
江水村是不能有怪物的。
陳嘉偉眼睛快要瞪出來:「他們有的三條腿,有的不男不女,不是怪物是什麼?」
何警官真的是眼界大開:「你說他們是怪物?我看你是怪物還差不多。」
果然人還是要讀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