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生人勿進*

  走出餐廳時,時間尚早。迎面就見一群人穿著泳衣,披著外套或者浴巾,從走廊經過。而窗外,夜色迷離,燈光寂靜。隱隱可見室外的草地石階間,一口口溫泉錯落分佈,正冒著氤氳熱氣,遊客散佈其中。

  既然來了,林淺當然不會錯過這沾染著天地佛靈氣的溫泉。轉頭看著厲致誠:「去泡會兒?」

  厲致誠自然無異議。

  酒店裡溫度高,基本上遊客都是換好泳裝直接過去,泡完溫泉在那邊洗了澡,換了衣服再回房間。

  林淺跟他走到房間門口,忽的反應過來。

  靠,要在一個房間裡,換泳裝啊。

  其實這本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房間裡又不是沒有洗浴間。但洗浴間跟房間相連的那一面呢,不是牆,而是層朦朧的磨砂玻璃。人站在外頭,雖看不到端倪,但還是能看到個模糊的影子。

  林淺拿著泳衣,快速在洗浴間裡換好,然後披上件外套。而這個過程呢,厲致誠就坐在外頭的沙發上,盯著那塊磨砂玻璃上的影影綽綽。等她出來後,他也沒什麼情緒表示,拿起泳褲進了洗浴間。

  林淺就不同了。她沒盯著洗浴間看。前面講過,她是個很「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此刻換好了裝備,想起要跟厲致誠在露天溫泉池裡你儂我儂,心裡又甜絲絲的。

  很快厲致誠也出來了。跟她一樣,除了泳褲,就上身披了件外套。林淺瞄一眼他的腿,很結實很修長的腿。她臉頰微熱,跟他一起走出了房間。

  ——

  可能時間尚早,溫泉裡人還不算特別多。夜裡山間空氣清寒,兩人披著浴巾走了一段,就在山坡中段,找到了個無人的小池子。

  厲致誠先解開浴巾,搭在一旁的架子上,下水。林淺從背後看著他,一時有點移不開目光。

  她本就是個顏控。上次在公司宿舍,誤撞厲致誠出浴後,也知他身材很好。那是非常典型的軍人身材。或者應該說,典型的軍事指揮官的身材——結實,但不魁梧;精瘦,但絕不柔弱。看到他的身體,你能想到的一個字,就是「韌」。再看他的臉,就是「俊」。

  怎麼能不喜歡呢?

  而厲致誠在池子裡坐下,就朝她伸出手:「下來。」

  林淺脫掉浴巾,就見他的目光沉沉盯在自己身上。

  其實林淺經常游泳和泡溫泉,跟林莫臣在美國,也曾穿著比基尼去過海灘。當然經常也有男人注目,她根本就不當回事。

  可此刻,被厲致誠這麼盯著,心中卻前所未有地湧起一絲羞赧,又有點小得意。

  她今天穿的是件分體泳衣。上身是件很素的印花小衫,V字領,長度只到胸部下方。衣襟在胸口打了個結,顯得俏麗又生動。一大片腰身都露在外面,包括肚臍。下~身是件同款的碎花短裙。長度……大腿根。

  她站在池子邊緣,高高在上地瞄了厲致誠一眼,慢悠悠地踏進水裡,在他身邊坐下。

  「水還挺燙的。」她舒服地嘆息一聲。

  「嗯。」厲致誠照舊惜字如金。他的一隻手臂搭在她背後的池沿上,在暗柔的燈光下,看著她光~裸的背。她的泳衣看著很大方,尤其上身還做成小襯衣形狀,下面是中規中矩的裙子。可其實露得很多。尤其她膚色又白,在那粉色布料的襯托下,更顯光潔如玉、美不勝收。

  很快就有其他人來了。是幾個年輕人,有男有女。看到只有他倆倚在池中一角,都是一怔。

  這也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應。突然看到一雙非常登對的帥哥美女,誰都會多看兩眼。尤其他們的身材看起來還非常好。男人的肩膀和一小片胸膛露在水面外,寬闊、勻稱、漂亮。而女人只有香肩小露,幼滑雪白。可水面下,隱隱可見一片細膩優美的白,勾得人遐想聯翩。

  這幫新來的兀自交談起來。厲致誠和林淺便繼續佔據一角。厲致誠在水下輕捏著她的手,林淺則微微一笑:「我給你揉揉背?」

  這個建議可謂關懷備至。厲致誠也淡笑:「好。」在水裡轉身,趴在池沿上,背對著她。

  林淺會些按摩手法,知道他肯定吃力重,就使出全身力氣,都招呼在他身上。可就這麼一路按下來,她問他:「怎麼樣?」

  他答:「不痛不癢。」

  林淺哼了一聲,活潑勁兒也上來了,用力搓了搓雙手,在他背上使勁揪了一把。這下當真有點疼,厲致誠失笑,轉身把她摟進懷裡:「你還挺能下手。」

  「當然!」林淺抬頭看著他。沾了水珠的臉,在夜色燈光中皎潔如玉。厲致誠低頭看了她幾秒鐘,俯臉在她唇上輕輕一啄。

  林淺被他突如其來的偷襲,弄得心頭微微一蕩。待他親完,立刻想起周圍還有人,下意識就抬頭朝其他人看去。

  厲致誠也意識到這一點,目光一掃。果然就見那幾個人都看著他們。當然他們很快就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但厲致誠還是清晰辨識出,那幾個男性的目光中,看熱鬧的成分有之、意外有之,羨豔有之。

  厲致誠將林淺的腰一摟,低聲說:「換個池子?」

  這裡不同池子據說水質成分不同,林淺當然說好。兩人起身,在那幾個人的目送下,走了。不過一出水面,厲致誠就扯過浴巾,搭在她身上。

  林淺怎麼不知他的心思,抬頭瞥他一眼,輕哼:「小樣兒!」

  厲致誠也斜眸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只看得林淺心頭微抖,立刻噤聲,狀似坦然地轉頭看著前方。

  她又想起今晚了。

  咳……今晚。

  結果,兩人在溫泉統共呆了不到一小時,就回了房間。這個決定幾乎是兩人極有默契地達成的。因為林淺說:「要不……回去?」厲致誠立刻說:「好。」

  而林淺肯離開熱乎乎的溫泉,主動把自己送回房間、送到他嘴邊,是有原因的。

  誠然,她俏生生地或站或坐在溫泉裡,的確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可厲致誠也吸引了很多女人的目光啊!

  來泡溫泉的女人竟然比男人多,尤其是一群群的閨蜜,年輕女人,中年女人都有。而林淺今天才發現,女人的目光,其實比男人大膽更多。厲致誠幾乎走到哪裡,都有女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轉。

  尤其是他們在那個叫「紅酒池」的溫泉中泡著時,對面是四、五個三四十歲的女人。原本她們旁若無人地聊著美容養顏,聊著皮膚,甚至還在水裡比著誰的腿長,誰的腿白。待看到了厲致誠和她,那目光就似有似無的總是落在他身上。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其實她們的反應,林淺很能理解,換她她也會看,養眼有什麼不好?可此刻被圍觀的對象換成自己的男人,那感覺就有點不同了。

  她只想立馬拖塊布過來,把他的胸膛他的腰,他的胳膊他的腿,全都遮住,然後朝閒雜女人們大吼一聲:不許看!

  當然,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後來,當其中有個女人,以調~戲的姿態,跟厲致誠搭訕時,林淺終於有點受不了了。

  那女人問:「帥哥,你們從哪兒來的啊?」

  厲致誠禮貌而疏離地答:「霖市。」

  那幫女人立刻:「好巧,我們也是從霖市來的。」另一個年長點的女人問:「小夥子身材真好啊,是演員嗎?還是模特?」

  厲致誠只淡淡笑笑,沒答。轉頭看一眼林淺:「水溫怎麼樣?」他跟她講話,就是要避開這些女人。但林淺當機立斷抬頭看著他:「要不……回去?」

  厲致誠:「好。」

  ……

  兩人繞過一個個的溫泉池,往更衣室走時,厲致誠看她一眼,把她的原話,不緊不慢奉還給她:「小樣兒。」

  林淺「噗嗤」一笑,雙手叉腰做凶悍狀:「我就是佔有慾強,怎麼樣吧!今後少給我露胳膊露腿,今晚,我就給你身上蓋個章——『林淺所有,生人勿近』!」

  她說得大言不慚,厲致誠眼中浮現沉沉笑意,輕聲答:「好。」

  於是,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意欲調~戲的林淺,被他用一個字就反過來調~戲了一把。臉頰微燙斜他一眼,走去了前頭。

  於是,九點不到,這對只希望互相佔有的男女,就結束了一切外出活動,回到了房間。

  ——

  厲致誠先在洗手間沖了個澡,換林淺進去。

  林淺發誓,自己這輩子,沒這麼仔細地、認真地洗過澡。她真的蠻緊張的,越洗越緊張。差不多一個小時過去了,她才用浴巾裹好自己,站在鏡子前。

  拿毛巾擦掉鏡子上的水霧,就見鏡中的女人,頭髮濕漉漉地披在肩頭,臉已經通紅通紅。

  她對著鏡子,開始醞釀情緒。

  她喜歡他。很喜歡。

  所以她願意跟他在一起。

  不管做什麼都願意。

  這麼想著,心情慢慢變得柔和起來。甜蜜,緊張,又歡喜。

  她擦乾頭髮,開始穿衣服。睡衣剛穿到一半,突然覺得肚子開始疼了。這種熟悉的每月都會有的陣痛感,令林淺有點傻眼——不、是、吧……

  ——

  對於大姨媽提前了幾天造訪這件事,林淺很快找到了原因。一是最近工作太忙,作息不規律;二是今天劇烈運動後又泡溫泉,那溫泉不是有活血化瘀通經脈的作用麼?

  好在她出行一向周全,小箱子裡永遠常備了一小包ABC。而此刻箱子就放在衛生間對面的衣帽櫃裡,只隔一步遠。

  於是她風風火火拉開浴室的門,也不看房間裡坐著的厲致誠,拿了衛生巾,又風風火火退回浴室裡。

  整理妥當後,林淺望著紙簍中那張紙巾,紙巾上一縷嫣紅。現在她的心情談不上是失落還是輕鬆,反正就像崩了一整天的弦,突然歇了勁兒。有點好笑,又有點無奈。

  不過,這輾轉的心情只維持了一小會兒。因為她腦子裡突然冒出個惡作劇的念頭——既然今晚,厲致誠什麼都不能對她做了,她還有什麼顧忌?哈哈哈!

  到底是這些天被男人吃得太死,又被他今天在山上的明示暗示,逼得步步後退。如今一朝得志,她要發力了!

  推開洗手間的門,抬頭只見一室燈光暗柔。

  厲致誠就坐在床頭。穿著件T恤和條休閒長褲,雙手交握搭在膝蓋上,抬頭看著她。

  窗外夜色幽沉。但再深沉,也深不過他此時的眼色。那麼定定地望著她,低聲說:「過來。」

  原本意欲搗亂的林淺,看著他這個模樣,突然就心軟了。走到他身邊,把一隻手交到他掌中,嚅嚅諾諾地說:「厲致誠,我……」大姨媽來了。

  才講了個「我」字,手上突然一緊。他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整個抱了起來。天旋地轉間,林淺已被他放在床上。而他的雙腿橫跨,跪在她身體兩側,居高臨下看著她。

  只沉默對視了一瞬間,他已俯下頭,沿著她的脖子,緩緩向下噬咬親吻。林淺立刻被他吻得意亂情迷,雙手抓著他的短髮,呼吸也變得短促起來。

  頃刻間,他已褪掉了她的上衣。眼前的景色玲瓏豐腴,太過勾人。他在她的身體上一陣吮吸輕咬,揉捏佔有。唇舌和大手過處,就像是點燃了幽幽的火,那麼無聲無息,又那麼無法阻擋。林淺發出一聲長長地輕嘆:「厲致誠……」

  她現在真的鬱悶了。鬱悶怎麼恰恰在這個時候來了大姨媽。因為直至此刻,她才發現,無論多緊張,無論多羞澀,她還是想要。想要跟他發生最親暱的關係,彷彿這樣,心中那份不知何時纏綿滋長,無法抑制的情意,才能得到解脫,才能得到安撫。

  而厲致誠在幽暗的光線裡,品嚐著女人身上的芬芳,他所受的刺激和感覺,卻比女人強烈更多更多。壓抑了太久慾望,在今天被她徹底撩撥到巔峰的慾望,驅使著他,親吻得越來越用力,越來越飢渴。

  他腦海中閃過許多個她。

  初識時,坐在火車側座上,嗓音柔軟、相貌靈秀的她;得意洋洋朝他行軍禮,自封為林副官的她;

  還有被人扇了一耳光那個晚上,那個哭得委屈又倔強的她。還有幾天前,坐在公司會議室裡,向所有管理層介紹她的廣告策劃,那天才般的策劃方案,竟然也被她想出來。而她斜斜地瞟他一眼,意氣風發,光彩奪目。

  ……

  厲致誠捧著她的腰身,極近纏綿索求。在她發出一聲哀求般的嗚咽時,在他感覺身體裡的火再也壓不時,他抬起了頭,盯著她緋紅的臉,然後伸手,來到那片從未探索過的領域。

  隔著柔軟的褲子,他的手指輕輕一摁,然後按在那裡,不再離開。

  林淺被他摁得全身都麻了,剛要開口,就聽他低沉微啞的嗓音傳來:「林淺,給我好嗎?」

  林淺嚥了口口水,滋潤乾涸無比的喉嚨。

  「厲致誠……我剛才就想跟你說,大姨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