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誰欺負你我幫你砍誰

  

  車隊行至南疆境內,已經是三天之後。

  南疆氣候濕潤多雨,即使是冬天,較之大祁也要溫暖許多。

  顏末靠在車窗邊上,下巴架在窗框上,兩眼無光,視線隨著窗外景致左右移動。

  「黎雁九,那個是什麼草?」

  正要打開武功心法求知若渴的某少主停了動作,探過頭瞄了一眼,老老實實回到:「不知道。」

  顏末鄙視狀:「還南疆國教少主呢~連自己家的草都不認識嗎?」

  「那……也許是狗尾巴草?」話說不認識路邊的一根草真的很不正常麼?!

  半個時辰後,第N+1次——

  「黎雁九,那個是什麼花?」

  「不知道。」

  「還南疆國教少主呢~連……」

  黎雁九翻開書頁的動作被打斷無數次以後終於煩躁了,啪的一聲把書摔在桌子上,咬牙:「小、菊、花!」

  本少主就是對花花草草的沒有辨識無能啊奇怪嗎奇怪嗎?!黃油油的老子就只認識菊花啊好嘛?!

  「呀,終於炸毛了啊,」顏末不怕死地伸出手撫平他一頭紅毛,「真好玩。」

  @#¥%!!黎雁九無力地磨牙:「你給我適可而止一點……」

  「你不是說要與我訂親嗎?」顏末收回手,看著她,眼中竟然有些笑意,「我就是這樣的,若是忍受不了的話,人生漫漫數十年怎麼辦呢?」

  黎雁九一愣,眉間皺得更深。

  顏末的話落在他心中,不免讓他有些還是懷疑自己那日的行為是否有些衝動。

  但腦中的疑惑只存在了一瞬間就被另一種根深蒂固的強烈責任感蓋過。

  沒錯!破壞了姑娘家的清白,不管怎樣都得負責才對!

  於是學著她的模樣揉揉她腦袋,故意端出不耐煩的模樣:「我哪裡受不了了。讓讓你而已,你得意什麼。」哼唧。

  顏末挑眉:「我現在回過頭想想,你似乎也並不喜歡我,若是真要成親了也沒什麼意思。」

  黎雁九頓覺古怪:「你不願意跟我成親?」

  「你喜不喜歡我?」

  黎雁九隻覺得心臟突突了幾下,張口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們倆的關係基本上從相識那一天起就是以趕鴨子上架的模式步步超前的……但是都已經把人家清白毀掉了,現在要是回答還沒想清楚之類的混蛋話的話,實在是太傷人了吧,對,一定是擔心會傷她心,所以此刻心中才會有那麼一點小悸動的,對於這個理由他相當滿意,於是視線稍稍垂了垂:「還不錯,挺喜歡的。」

  至少在大祁朝堂上,面對著一屋子對他充滿惡意的朝臣,她不顧自己清白名譽為他說話的那一刻,他的的確確在她身上看到了別的女子身上所沒有的光芒。

  如果說對女子的愛慕之心是那樣的話,他想也許在那一刻的確是有的。

  顏末可猜不透他心裡的彎彎繞繞,只覺得他的答案還是讓她有些意外,於是沉默了一會,對上他的視線:「哦。那我也挺喜歡你的。」

  他真心不想問她是不是喜歡他的……**,因為就此女前科來看,她八成會回答「是。」

  跟她相處久了,就知道了千萬別沒事給自己添堵。

  於是兩個人就這麼誰都不說話,大眼瞪小眼地頓時生出了一股詭異的曖昧氣氛,卻在這時,就聽一陣喧雜的聲音從後面的馬車傳來,間或還參雜著清脆的金屬脆響。

  馬車一陣小小的顛簸,停了下來。

  黎雁九警覺地一把將顏末從窗邊攬到身後,朝著馬車外朗聲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駕車的馬夫聲音有些緊張:「回稟少主,後面堆放雜物和大祁特產的幾駕車裡好像有響動,左公子帶著侍衛過去了。」

  顏末心中一沉。

  自從黎雁九答應她們留下來後,便特地整理出了一駕馬車讓她們乘坐,不過為掩人耳目仍舊混在那幾駕雜物車當中。奉玉本就對黎雁九等一干焱教眾戒心頗重,除了解手幾乎都不肯出那馬車一步。

  此刻憑白無故去襲擊雜物車?不是為了錢財的山賊,就是有目的的買兇殺人!

  她連忙扯了扯黎雁九的衣袖,面孔上是稍有的焦急:「我的神官還在那裡面!」

  黎雁九伸手將馬車車窗鎖住,叮囑她:「你乖乖呆著,我先去看看。」

  說完就俐落地朝外面走,正要掀簾子,腳步突然一頓,視線落在顏末身上,似乎是考慮了片刻,把手遞給她:「難免不是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你還是跟著我比較好。」

  顏末倒是沒想到他看起來暴躁又容易炸毛,心思竟是如此縝密。

  待他摟著她點過幾駕車頂落在雜物車上時,見到的已經是一片狼藉的事發現場。

  整駕馬車幾乎被削掉了一般,整個車窗被毀勉強耷拉著,車門已經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左淩提著劍一臉殺氣,死死盯著躺在地上七竅流血的黑衣男子,總是纖塵不染的白衣上沾了不少血跡,哪裡還有往常浪蕩的風流公子模樣。

  奉玉雙手握拳緊緊貼在還算完好的車廂後壁上,雙手緊握成全,面孔繃得死緊,在見到顏末的一顆才耷拉下眉毛,像是終於放了心。

  顏末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摟住她,在她後背輕拍。

  奉玉看了眼顫抖著聲音:「顏……顏末……還好你不在……」

  即使兩人時常吵嘴,即使奉玉總是嫌棄她不配做聖女,但是到了這樣的生死關頭,顏末忽然發現,自己也許很早就有了一個好朋友。

  她從來也沒想到自己能做這安撫人的事:「不要怕,左淩已經幫你把他殺了。」

  「不是我殺的,」左淩無奈地笑笑,「要是我,定是會活捉。」

  黎雁面色沉穩,似是對這類場面見怪不怪,他用腳尖將那黑衣人翻轉了過來,挑眉:「自己服毒的?」

  「嗯,齒間藏有毒囊,只要任務失手就咬破毒囊,是很常見的手法,」左淩有些懊惱地皺眉,「可惜我動作不夠快……」

  黎雁九拍了拍他肩膀,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召了幾名屬下將那黑衣刺客搜查了一番。

  「少主,此人身上沒有任何能夠證明身份的特徵。」

  若是查不出這刺客是由那股勢力派來的,怕是這一路上夜長夢多防不甚防。

  黎雁九眸色微沉,一碧一藍的眸色在不苟言笑的時候頗為懾人。

  顏末本是不經意地朝地上的人瞄上一眼,忽然心中咯噔一聲。

  這個人的氣息不對勁。

  她連忙放開奉玉,蹲在那黑衣人邊上,湊近了聳了聳鼻尖,閉上眼。

  沒有味道?

  再睜開眼時,眸中已經是萬分肯定。

  「這個人身上沒有味道。」

  這話一出,奉玉簡直驚愕萬分:「你……你沒弄錯吧?」

  顏末盯著地上的人,眸色轉沉:「這種人,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黎雁九頓時有些雲裡霧裡:「沒有氣味的人是什麼意思?」

  「聖女大人,請用我們能聽懂的話好嗎?」左淩臉上已沒有了方才的殺氣,又是嬉皮笑臉的模樣。

  顏末站起身來,仰起視線看著黎雁九,道:「地上這個,若是我沒有猜錯,是臨澤聖山星宿宮的人。」

  黎雁九猜測過很多可能性,包括一直與焱教的南疆皇室,卻萬萬沒想到是星宿宮。

  他不解:「你確定?臨澤聖山的星宿宮不是你的人麼?」

  星宿宮可以說是大祁護國聖女的本家,為什麼要暗殺護國聖女?

  顏末搖頭:「應該是我是他們的人才對。說到底,我只是他們安在大祁權力中心的傀儡以及……人質。」

  對於大祁皇權和神權的明爭暗鬥多有耳聞,但是這樣的直白答案還是讓黎雁九有些吃驚,看向顏末的目光更是幽深了一些。

  顏末繼續說著:「你知道的,我從小被訓練辨別能夠接觸到的所有氣息。所以對於人身上的氣味是萬萬不會認錯,也幾乎不會忘記。而身上連一絲氣味都沒有的人,我只知道一種,那就是星宿宮在訓練新一代的護國神女時,聖女身邊的神官。為了讓新一代的聖女能夠在幼年就訓練出靈敏的嗅覺,新一代的聖女會被關在密室中直到五歲,而這五年中與其接觸的神官都要用特殊的藥物把身上的氣味祛除地一乾二淨,這種藥物效力很長,一般用一次可以持續一到兩個月時間。」

  左淩神情古怪:「這麼一說,這個刺客的功夫的確很古怪,不像是常見的路數。」

  黎雁九:「星宿宮從來就是以鬼神之術聞名與世,武功路數的確知道的人不多。」

  「難道在召州想要殺我們的也是星宿宮的人?!」奉玉前後一聯繫,便驚呼出聲,「說是要護國聖女去閉關修養其實是想在路上神不知鬼不覺把你……」

  顏末點點頭,唇角詭異地勾了一勾:「如果沒猜錯的話,星宿宮已經在訓練新的護國聖女了。」

  看來星宿宮的人是打算放棄她這顆不聽話的棋子了。

  黎越立馬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不知為什麼,心中很是不是滋味,頓時熱血沸騰:「暗殺到本少主頭上算他們晦氣,跟著我,誰欺負你我幫你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