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黎越寒當中宣佈了黎雁九和顏末的婚事,焱教上下便開始為婚禮的準備而忙碌起來。
黎雁九本就有著教中事物在身,現在手頭不僅多了處理趙桓的事,還要忙著準備婚禮事宜,起早摸黑地忙的簡直腳不著地,每天早上出臥房的時候都小媳婦似地朝顏末看上幾眼,甚是哀怨。
他早上出去的時候她還沒醒,晚上回來的時候她又回了……黎雁九琢磨著,等這些事都塵埃落定了,定是要揪著她好好陪陪他。
而顏末要做的就是被圈養地水水潤潤,等著大婚那天的到來,唯一需要上點心的大概也就是反反復複試嫁衣讓裁縫去改這類事了……她真心覺得自己快變成了一隻米蟲。
「真是好福氣啊好福氣~」奉玉幫她整著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嫁衣,一半是羡慕一半是感慨。
顏末:「你估計也好事將近了。」
奉玉手一抖,心虛地結巴起來,聲音撩地老高:「你你胡、胡說什麼啊!」
顏末瞟了她一眼:「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這副賢慧樣。」
「這……我本身就賢良淑德勤勞賢慧好麼……」奉玉眼神飄忽不定。
顏末了然,直截了當:「跟左淩怎麼樣了?」
奉玉一下子跳了起來:「說什麼呐?!誰跟那個混蛋怎麼樣了?!」
「哦,看來的確怎麼樣了,」顏末笑得很是奸詐,「我說你身上的氣息怎麼變了呢……」
已然跳落在顏末挖的大坑裡的奉玉無語問蒼天,惱羞成怒地正要轉身逃走,卻見個陌生的小侍女小跑了進來。
那小侍女一見到顏末便道:「少主夫人,教主夫人想請您過去呢,看樣子好像很急的模樣,應該是有要事。」
被她這麼一叫,顏末這幾天早就習慣了,聽到黎夫人召她去的消息,驚訝之餘又意料之中。
早就料到黎夫人會有反應,卻沒料到這『反應』來得那麼快。
奉玉本是被顏末調侃地氣呼呼的,這下也沒有了怒氣,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八卦上,斜著眼朝顏末眨呀眨:「你家婆婆邀請人可是難得的事。」雖然在焱教不過月把時間,還是從旁人的傳言中知曉了些黎夫人的古怪脾氣。
顏末利索地脫了嫁衣,便隨著那小侍女前往別院。
才剛踏進別院,便察覺到了與往常有些不一樣,黎夫人仍舊是一身素雅的打扮站在門口等她,但面孔上卻已經沒了往常見到她是的期待和興奮,相反,此刻的她眼中滿是戒備和淡淡的恐懼。
她心裡了然,行了個禮:「黎夫人。」
黎夫人看了她一眼,摒推了左右侍女便朝她低聲斥道:「你為什麼要給我看那個東西?」
顏末不緊不慢坐了下來,淡淡道:「我的目的現在已經達到了。」她當時放在那錦囊當中的正是大祁護國聖女秘錄中的一頁,疑似是上代大祁護國聖女所寫的那一頁!
「你在說些什麼?」黎夫人有些慍怒,更多的是疑惑,「我以為你是來幫我的……」
顏末笑得和煦溫柔:「我當然是來幫您的,幫您毀了那二十年的自欺欺人。」
那雙大眼微微眯起,看來像是笑得彎彎如同新月,仔細一看就能發現那眸光有多淩厲,黎夫人怔了一怔。
「黎夫人,」顏末慢條斯理,「您看懂了我給您的東西,就是承認身份了。」
「我早就暗示你了,不是麼?」黎夫人冷冷一笑,「我也一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我的後輩,我是不會認錯的。」說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縱使不再是大祁的護國聖女,那被訓練出來的非凡嗅覺是永遠消失不了的,顏末點點頭:「既然我們都坦承了身份,事情就好商量了。」
「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
顏末也不急,道:「黎夫人別想得有多嚴重,我只不過每次見著您對阿九時的樣子,總覺得心中很是憋屈,我雖還與他還未成親,卻也是篤定了非他不嫁了的,他是我命定的夫君,我便看不得他憑白受人欺負。」
黎夫人啞口無言,眉間微蹙。
顏末繼續說著:「我的阿九,在外面是多驕傲的男人,卻每每提到您這位母親的時候像是個沒人疼孩子。」
「他、他不是我的孩子……」黎夫人咬牙,纖細的五指狠狠抓著椅子的扶手,「他是我仇人的孩子!」
「黎夫人,這話倒是沒說錯,但不好意思我這人就是護短地很,」顏末食指輕巧桌面,「動了我的人,我定是要表示下的。」
「你……」黎夫人咬著唇,眼眶微紅地瞪著她,「你可知道他娘親對我做了什麼?嫁禍於我,陷我於冷宮還不夠,竟將自己生的妖孽換走了我的孩子!」
「黎夫人!」顏末拔高了聲音,「他是與你我一樣的血肉之軀,不、是、妖、孽!」
臉上笑容消散了個乾淨,她最最討厭的便是別人一口一句妖孽叫黎雁九。
黎夫人顯然也是被震住了,片刻後回了神,臉上表情看不出喜怒:「他不是麼?你知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女人生下了他卻不敢要,要調走我的孩子?就是因為他那雙眼!」
顏末不屑地笑了笑:「不就是與那傳說中的大焱邪神的眼睛長得一樣,那又如何?」
「你是大祁的護國聖女,難道不知道那是不祥?」
「虧您是大祁曾經的聖女,我的前代,竟是如此懦弱,」顏末輕瞥了她一眼,「黎夫人,想想清楚,你的仇人到底是誰,是那位大祁太后,還是我的阿九。有恨就找害你的那女人報仇,拿個把你當母親的人出氣,您還真不愧是星宿宮培養的好聖女。」
「你……」
「我有說錯麼?」顏末冷笑,「我一直以為自己夠沒良心的了,想不到我的前代更甚。黎雁九對你沒有任何虧欠,我今日來便是勞煩您從那二十多年裡的春秋大夢裡醒醒,大祁,您是回不去的了,那已經是不屬於您的地方,您也別指望我會帶您回去。」
她說著頓了頓,咽了咽口水像是下定了決定一般:「我此生、再也、不會、做回那大祁聖女。」
黎夫人猛地抬頭,眼中的愕然轉瞬就被失望所蓋過,肩膀頹然垂下。
顏末從來就是狠心的,只不過遇到了黎雁九以後被他的包容所慢慢融化了原本的冰冷,而此刻卻全然回籠,說起狠話絲毫不留情面:「恕我直言,將你打入冷宮不聞不問的那個男人才是罪魁禍首吧,莫非你至今還心心念念著他?連他死了都忘不了他」
黎夫人有些慌亂,最終還是低了頭不回答。
顏末挑眉:「算我三八,但我還是要說一句,黎教主待您不薄。」
黎夫人保養地姣好的面孔浮現一絲愁色:「我……我不甘心。」
顏末著實不懂她的不甘心,若是她,一個不愛她的人,確然不值得被自己放在心上一心半點,但是相反的,若是一個全心全意愛她的人,她就不容許別人傷他哪怕一點點。
「我是大祁的護國聖女,是大祁有史以來的第一位聖妃!」黎夫人說著竟有些哽咽起來,「他既然娶我為什麼任那女人害我……我不甘心……也許就是因為我的孩子,若我的孩子沒有被成那個妖……被換成那個奇怪的孩子,他定會回來的……」
「要我說,」顏末憐憫地看著這個仍舊未醒的女子,「他將你打入了冷宮,這樣的男人,還要他做什麼?」
黎夫人一愣,直直地看著她。
「另外,我這次來也是想要告訴你,」顏末說著站起來一邊往外走,「阿九這個你一直討厭著的兒子,正準備幫著你那素未謀面的寶貝兒子對抗你的仇人。」
「什麼?」
顏末懶得再重複一遍,徑直往門外走。心中卻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若是黎雁九幫著趙桓對付大祁太后,不就是在對付自己的親娘。不過仔細想想,親娘不如養娘親,雖然黎夫人這位養娘也不怎麼親,但黎教主卻是對他極好的。況且,那位大祁太后當初狠得下心將親子送到仇敵手上,便也早就絕了這段稀薄的母子之情。
但她還是有些擔心黎雁九,萬一哪一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是會想她這樣想,還是會後悔與生母為敵呢?
眉頭緊皺,剛出門便掃見黎越寒從院外走了進來。
她有些錯愕,馬上就穩了穩神:「黎教主。」
黎越寒看到她也有些驚訝:「你怎麼在?」
「與黎夫人頗為投緣,便聊上幾句。」
黎越寒眸色頓時複雜了不少,忽然視線落在她身後,微微抿著的唇角勾起了一個欣喜的弧度:「夫人……你……你怎麼出來了?」
顏末一回頭便見黎夫人經過他慢慢朝黎越寒走近。
威武雄壯的黎越寒黎大教主簡直受寵若驚,往常哪裡有被自己夫人如此迎接過,連忙走近一步,想伸手拉她卻還是猶豫了。
黎夫人眼眶還是有些微紅,低著頭悶悶地帶著些彆扭:「你……進來坐坐吧……」
黎越寒哪裡還顧得上顏末,輕飄飄地就跟著黎夫人進了屋。
顏末挑眉,難道自己那番目無尊長的話還真得有了那麼一丁點的作用了?
回到住處,奉玉已經不知道去了哪兒,嫁衣被疊地整整齊齊地放在火紅的錦盒裡,她摸著那嫁衣,唇角不由地綻開了一個弧度。
今天晚上,就算困地打滾,都要等黎雁九回來……一起……
她想他了。
於是黎雁九這天晚上回來,一推開們就見她只穿著嫁衣端端正正坐在門邊,小心臟結結實實地猛撞了幾下。
那張被燭光攏著光的嬌俏小臉映著那一身火紅的嫁衣,更添了嫵媚,雖然那嫁衣還有一隻袖子沒縫好,卻毫不影響他沸騰的血液在賁張的血脈中饑渴地叫囂。
雖然他最近的確發現自己禽獸化越來越嚴重,但是不得不說,無論哪個男人看到自己女人只穿了件嫁衣半敞著衣襟都會瘋的好嘛!
偏偏她平日裡鮮少露出笑容的面孔上此刻露出了含羞帶怯的淺笑:「你回來啦,累嗎?」
這時候就算累地快死了都要說不累好麼?!黎雁九反手關門,嚴肅認真:「不、不累。」
「哦?是麼?」顏末站起身來,一步步朝她走進,每走一步,那本就被隨意攏著的衣襟便隨著動作敞地更大。
「……嗯,」黎雁九聲音沙啞起來,眸色幽暗,摟過她的腰貼近自己,「臭臭怎麼了這是?」
顏末貼著他,揚起臉,手臂勾在他頸後:「不累的話,就陪我玩吧。」
玩?玩?!玩啥?!!穿這樣能玩的只有一件事好麼……黎雁九呼吸急促,俯下親了親她鼻尖,明知故問:「玩什麼?」
她貼著他唇角摩挲:「玩……怎麼生個小娃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