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就這樣,超級嚴謹又冷淡的毛大醫生和永遠充滿活力、腦殘無極限的何大作家開始了他們的同居生活。

  而毛舒塵之前所想到的那些有可能發生的倒霉事情,居然一件都沒發生過,可以說兩人是平平安安的度過了共住的第一週。

  一週過去,毛舒塵原本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雖然這何忠全看起來完全沒大腦,還總是闖禍,但是一想到他「才女作家」的身份,想必為人應該不會是他看上去那麼浮躁,甚至內心很可能非常沈穩。

  而且這一週相處下來,雖然每日都要被迫面對他過分熱情的招呼聲,但是他卻沒有給自己添任何麻煩……

  這麼想著的毛舒塵,把何忠全的危險等級從一百分降成了六十分,變成了「有待觀察」的等級。

  可是對於一名日日朝九晚五,甚至連夜班都不用值的普通泌尿科醫生來說,他根本想像不到一名作家的生活到底是怎麼樣的。

  ──何忠全這幾日之所以這麼老實的悶在書房裡足不出戶,完全是因為他的截稿期要到了。

  何忠全焦躁的背著手在書房裡踱步,他那曾經花好幾千元特地打理過的有型頭髮早被他抓成了雞窩一般。原本在書架上堆得整整齊齊的書,現在也飛得到處都是,有些散落在地上,有些則懸浮在空中不住的打轉。

  他手一揮,一本書就飛到了他的手邊,他又一揮,那本書就唰唰唰的從頭翻到尾,然後便被他嫌棄的重新扔到地上。

  除了書,還有報紙、雜誌都在空中飛舞著,隨著他的召喚飛快的舞動,但是這些都沒有給何忠全的創作帶來一絲靈感。

  他黑黝黝的眼裡充滿了苦惱,黑眼圈重重的,一副喪家之犬的倒霉樣。

  因為焦躁與苦惱,他的妖力完全控制不住,不僅耳朵、尾巴現了出來,甚至連手掌都變成了犬科動物的肉墊。

  厚厚的、長滿狗毛的、柔軟中帶著粗糙的動物肉墊拍打在鍵盤上,長長的狗指甲把鍵盤弄得都是劃痕。

  「汪嗷~我命令你給我變回去!」暴躁的何忠全朝著自己的肉墊狗爪大叫著。

  每個作者都有截稿期,不同的是只有很少一部分作者會在面對截稿期的時候保持平穩心態──他們之中有的會嚴格要求自己,在截稿期之前就寫完稿子;有的則是一副死狗樣子,無限期的拖延著交稿時間。

  而向來耿直的笨狗到現在都沒有學會裝死的本領,每次眼看著日期逼近截稿日,他就焦躁得像是發情期,嘴中嗚嗚的叫著自己都不明白的詞語,雙眼赤紅,毛髮髒亂,腦袋快要爆炸一樣。

  當書房裡的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何忠全身邊飛舞著的書籍就像是被拉住了閘一樣停在了半空當中,就連何忠全也僵硬得一動也不動。

  但是書房裡的鈴聲卻絲毫沒有停頓,依舊不緊不慢的響著。

  就像是前面說的那樣,何忠全還沒有學會裝死的本事,所以儘管他心中充滿了不滿,但是還是慢騰騰的拿起了話筒,把它放到了自己耳邊。與此同時,他身邊的書從半空墜落,撒了滿地。

  「喂?心中可人老師,您的新連載進展怎麼樣了?」

  電話那頭響起了一個溫柔沙啞的男聲,何忠全甚至能想到對方在說這話的時候,嘴角一定是微微翹起的。

  「呃……」何忠全非常謹慎的選擇著用詞:「你也知道,靈感這種東西……」

  「總之就是您還是一筆沒動對嗎?」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依舊溫柔,但是何忠全肯定,他的眉頭現在一定輕輕皺了起來。

  何忠全咳嗽了一聲:「這個,孟哥,最近我比較忙,我大姨媽待我像親兒子一樣,還在家裡住著呢!」

  何忠全很不會撒謊,一句謊話說得結結巴巴。

  被稱為孟哥的人正是何忠全的責任編輯,全名孟夏卿,負責「心中可人」的書稿整理出版工作,平時也會與他討論新書的內容。整個出版社除了他與主編之外,沒有人再知道「心中可人」實際上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孟夏卿性格溫柔,但又十分堅韌,所以非常適合進行催稿工作。他的身份證上寫著三十五歲,比號稱二十八歲的何忠全大上不少,但是仍然堅持稱何忠全為「老師」,算是給足了他面子。即使何忠全想拖稿,也得仔細想想對不對得起這個老大哥。

  電話那頭的孟夏卿聽到他的理由,停頓了一會兒,手指敲擊桌面的聲音順著電話線傳來:「……老師,您就算想拖稿,也得換個好一點的理由是不是?即使是真的女作者,也沒有『一月來一次,一次來一月』的情況啊。」

  何忠全的臉紅了:「可是、可是我真的寫不出啊……上次那個鑽石加工師的題材真的太費錢了,而且還讓我心靈受到重創!」

  「那六個房客那個呢?雖然題材老了點,但是我相信老師您還是能寫出不同的東西來的。」

  何忠全伸出爪子撓撓頭:「我倒是真找了一個房客,但是他不同意和我一起人格分裂演六個人。」

  孟夏卿又沈默了:「……若是我,我也不會同意的。」

  何忠全捧著電話低下了腦袋。

  「老師,您真的一點思路都沒有嗎?」

  孟夏卿對於此也非常苦惱,何忠全有才,是真的很有才,但是對於一個作者來說,光有才是不夠的,有時候也需要迎合市場。

  他之前和何忠全就很多題材討論過,刪除掉一些太過普通,或者不容易討好市場的題材之後,剩下適合寫文的題材算不上太多。

  「要說題材,也不是沒有……」何忠全鬼使神差的開了口。

  「嗯?」孟夏卿聲音微微提高,只要作者願意寫、有思路,那麼什麼題材都不是太大問題。

  「我想寫一個,潔癖又彆扭的泌尿科醫生的故事……」

  何忠全的話一說出口,果然引來了編輯孟夏卿的極大興趣。

  對於普通人來說,醫生並不都是神秘得高不可攀的職業,就算是內科專家、開顱小能手、心臟手術大國王也是屢見不鮮。但還是有一些醫生,負責那些很常見,又不是很常見的病,他們的工作內容讓很多人想要知道,卻又不太好意思去瞭解……

  不得不說,何忠全想到的題材是極其吸引人的。

  「泌尿科醫生?」孟夏卿思考了一會兒:「主角的職業倒是滿吸引人的,但是老師啊,難道你還想為了這本小說特地去當泌尿科醫生嗎?這可不好辦啊,即使是總編也沒有這方面的熟人,不能幫你介紹進醫院旁觀……」

  「不用擔心!我有熟人在泌尿科!」何忠全打斷了孟夏卿的話,並且私自的把他和毛舒塵的關係說得親密了些:「我那個房客,就是泌尿科的醫生,我和他熟得不得了,他說我是罕見的好房東,我誇他是有禮貌的好房客……我們天天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睡在一起,昨天他還邀請我一起洗澡了呢!」

  何忠全說這話的時候完全不經腦子,誇誇其談,把兩人的關係說得親密得不得了。

  孟夏卿知道他是什麼為人,對他的話並不當真,只囑咐他要努力和房客建立好關係,儘可能的從房客身上「取材」。

  何忠全很不滿他話中只把毛舒塵的存在當作了「素材」,爪子扒著電話,用鼻子哼哼說話:「那不是素材,那是毛醫生……」

  「老師,我不管是貓醫生狗醫生,我只知道再不趕快收集素材的話,您這個月又要開天窗了。」

  何忠全灰溜溜的掛了電話,開始抱著腦袋思考起怎麼才能更快的從毛舒塵身上獲得他想要的東西了。

  當晚上毛舒塵踏進別墅大門的時候,迎接他的便是跪坐在玄關、笑得異常獻媚的何忠全先生。

  「你幹嘛?」

  毛舒塵真的被何忠全嚇了一大跳,不論是哪個房客一回到家,迎面卻看到一臉諂媚的跪坐在門後的房東的話,也會像他一樣嚇得不知道怎麼才好。不過因為他一貫的冷面表情,臉上依舊是如同平日一樣冷冰冰的,根本不像是被何忠全嚇到的樣子。

  何忠全身後的尾巴飛快的掃動著,該死的毛揚得到處都是。他的兩隻毛茸茸的大爪子並排放在膝蓋前,軟綿綿的,讓人看上去就想蹂躪一下。

  「毛醫生!你回來了!」何忠全眼睛晶晶亮,就跟在家中等了主人許久的狗狗一樣,就差打個滾、作個揖了。「你是想先洗澡,還是想先吃飯?」

  「……」毛舒塵冷淡的脫下腳上的鞋子換上拖鞋:「我想先吃你!」

  他輕蔑的一挑眉毛,然後毫不留情的從某隻狗身前的大爪子上一一踩過,只留給何忠全一個冷酷的背影,便施施然向著客廳走去。

  但是他顯然低估了何忠全不要臉的程度。

  只見何忠全雙頰微紅,黑黝黝的眼睛水汪汪的,那股春意從眼中流露而出:「那……毛醫生你要輕一點哦,人家是第一次呢……」

  毛舒塵身子打了個趔趄,趕忙扶住牆壁,避免了摔倒在地的慘劇。

  毛舒塵是真的不明白,好不容易安分一個星期的何忠全,怎麼一下子又發起瘋來。

  他雖然心中髒話無數,但是面對笨狗的時候,表情一貫波瀾不驚,因為他知道某隻狗就是會得寸進尺的壞家夥。

  但是不得不說,何忠全身為半個宅男,做飯的手藝真是好得不得了。至少面對餐桌上熱氣騰騰、香氣逼人的三菜一湯,即使毛舒塵再怎麼不想理他,最後還是敗在自己的口舌之慾下,坐到了餐桌旁邊。

  何忠全充分發揮了一隻忠犬應有的作風,非常慇勤地幫毛舒塵盛飯盛湯,賢惠得不得了。毛舒塵沒有多說廢話,一手飯碗一手筷子,吃得風捲殘雲,也難為他能保持著一張冷臉做這種沒有形象的事情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滿足了咕咕叫的肚子之後,毛舒塵也明白過來何忠全對自己一定是有什麼請求,否則不會如此低三下四。但是偏偏直到毛舒塵吃完飯、看完晚間新聞,準備回自己的臥室去洗澡的時候,何忠全除了一直在身邊跟著之外,再沒多說過什麼其他事情。

  ……他到底想幹什麼?

  想不通的事情先不去想,毛舒塵伸了個懶腰,把衣服扔到床上,只在下身圍了條浴巾,向著浴室走了過去。

  從何忠全的敘述中,毛舒塵得知現在兩人所住的別墅,是用「心中可人」第一本長篇幻想小說──︽你好,我是小透明!︾──的電影版權費所購,地下一樓、地上兩樓另加屋頂露台總共將近一千平方公尺,是名副其實的大房子。

  地上兩層共六間房間,其中主臥房和副臥房中都附陽台和浴室,毛舒塵最喜歡的便是自己臥室裡頭那將近八平方公尺的浴室了。

  那巨大得足夠兩個人共浴的浴缸可以讓人舒舒服服的泡個澡,高科技的浴缸甚至還能冒出無數的肥皂泡泡來。可惜毛舒塵的本體是貓,不能在水中待太長時間,那個浴缸也只能看看而已。

  毛舒塵把乾淨的浴巾掛到一旁的牆上,打開蓮蓬頭,讓溫度適中的水落到自己的身上,濛濛的水霧中,他纖細的身材顯得異常具有誘惑力。他是貓妖化形而來,即使變為人身,依舊保持著貓科動物柔韌的體態。

  他身上的肌肉並不明顯,乍看上去有些瘦弱,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是軟綿綿、沒有攻擊力的小貓咪。他是驕傲的黑貓,慵懶而又高貴,他可能會向某些人伸出他柔軟的貓爪,可是你絕對不知道隱藏在其中的爪子有多麼鋒利。

  因為不喜水,所以毛舒塵洗澡的速度都很快,當他衝去身上泡沫,想要走出浴室的時候,浴室的門卻突兀的開了。

  門外,全身赤裸,甚至連浴巾都沒有圍上一條的何忠全,手裡拿著搓澡巾笑得露出了八顆牙齒。

  「毛醫生,我幫你擦背吧!」

  乍聞此言,毛舒塵的臉一下就綠了。他倒是不會喊什麼男男授受不親的話,可是超級注重隱私的他也不想和這種不要臉的家夥共處一室──而且還是在現在這樣全身赤裸的情況下。

  眼看著毛舒塵青筋暴起,何忠全卻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反而是非常小媳婦的一蹦一跳走進了浴室,然後轉身關上了浴室的門。

  毛舒塵很想現在就發飆,讓何忠全滾出他的浴室,但是對於何忠全這樣臉皮厚得堪比城牆的人來說,這種程度的辱罵肯定不會對他有任何傷害,說不定還會換來一句:「哎呀毛醫生原來你這麼害羞嘻嘻嘻嘻~」

  毛舒塵揉揉額頭,決定選擇「暫時退避」的方針,他拉過一旁的浴巾圍住下面,然後皺著眉頭推開何忠全,向著浴室門走過去。

  「我不洗了,也沒有擦背的習慣,房東先生你要是想用我的浴室的話,就自己用吧。」

  可是何忠全怎麼會讓他就這樣隨隨便便的走了,他把一切想得很簡單:新文要寫泌尿科醫生的故事,自然要從毛舒塵身上取材。而給他做飯、給他搓背,就能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好從他嘴裡套出話來。如果能得到什麼「經典病例」之類的,那更是對自己的寫作有幫助。

  打著這樣「不軌意圖」的他,怎麼能放毛舒塵離開?他人高手長力氣大,一把就拉住了毛舒塵的胳臂,阻擋了他的去路。

  毛舒塵當即腳一滑,就摔倒在何忠全身上,被他摟了個滿懷。而與此同時毛舒塵圍在下身的毛巾也落到了地上,兩人就這樣緊緊貼在了一起,毛舒塵的下面剛好碰到了何忠全的大腿,而何忠全的東西則貼在了毛舒塵的下腹。

  即使毛舒塵在工作中見過無數病人的患處,但是被病人看到自己的私處卻是頭一次,而且還是互相緊緊重疊在一起?

  一時間,本來就熱氣騰騰的浴室好像是變得更熱了。

  ──他只是一個病人、一個普通的病人、一個普通的欠揍的病人!

  毛舒塵在自己心裡拚命做著心理建設,閉著眼睛默默念了一段清心咒。

  可是這一幕在何忠全眼中變得完全不一樣了,現在在他眼裡,(因為浴室太熱而)臉頰飛紅、閉著眼睛(默念清心咒)的毛舒塵,一下變得誘人了起來。

  本來他就覺得毛醫生是貓中美人,現在看來果然是讓人看得心裡癢癢的。他這時候哪裡還惦記著什麼「小說素材」,精蟲上腦的他口水都快流了出來。

  犬類動物的貞操觀本來就非常薄弱,即使變為妖類依舊放浪形骸──或者直接說,腦中空空的何忠全根本沒有這種認知,以為只要是他喜歡的就能隨便出手。

  傻乎乎的他錯把毛舒塵的表情當作了求吻,當即高興得尾巴都快跑出來了:「毛醫生……你居然這麼熱情!」

  當毛舒塵睜開眼睛之後,看到的正是不要臉的何忠全噘著他的嘴,向著自己湊了過來。不僅如此,原本摟在毛舒塵屁股上的大手也慢慢爬向了他的前面。

  雖然不明白何忠全怎麼突然發起情來,但是毛舒塵仍然當機立斷,催動體內妖力,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時間雙手便化為貓爪,而八隻指甲也暴長起來。他雙爪交叉、同時用力,電光石火之間,何忠全的慘叫聲便衝破雲霄。

  「汪嗷──」

  何忠全立即鬆開了不規矩的雙手,轉而抱著大臉蹲在了地上。透過他的手指,毛舒塵滿意的看到何忠全臉上縱橫交錯的「田字格」,那些爪印紅紅紫紫,臉頰上面還有點血跡。

  「想非禮我?你還嫩了點!」毛舒塵雙爪交叉抱在胸前,浴巾也重新圍到了胯上:「我還說你老實了一個星期表現不錯,結果今天就敢對我下手,你信不信我一腳踹在你的XX上?」

  毛舒塵抬起一隻腳,頗為女王的踩在了何忠全的肩膀上:「你膽子真是太大了喵,居然敢對我搞這搞那?早知道我他媽當時就不該救你,讓你那大而無用的東西連在人家屁股上一輩子!」

  平日裡毛舒塵從來不曾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更多的時候都是自持身份冷冷的旁觀。但是今次沒節操的何忠全居然敢把髒手伸到自己身上,他難受得不得了,髒話也不受控制的罵了出來。

  ──喵喵喵喵,噁心死啦!

  何忠全哪裡想到平日裡不多話的毛醫生也有火山爆發的一天,而且看起來軟綿綿的小貓咪(?)居然會傷到戰鬥力兩萬(?)的猛狗,一時間被他罵傻了,呆呆的抬起頭,從下而上的望向了毛舒塵。

  可是這一望不要緊,毛舒塵現在正抬起一隻腿踩在他肩膀上,他現在一抬腦袋,視線就順著他白淨的腳丫一路看了上去。

  腳踝、小腿、膝蓋、大腿……然後就是某個神秘的洞口。那小小的洞口緊緊的閉合著皺在一起,何忠全那方面的經驗也算是豐富,但是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眼睛一盯上去就移不開了。

  那淡粉色的小菊花就在不遠的地方,何忠全全神貫注的看著那小小的花苞,甚至感覺不到臉上傷口的疼痛。

  今日有幸得見,何忠全立刻腰不酸了、腿不瘸了,一口氣上五樓都有勁了……什麼寫文、什麼趕稿、什麼開天窗,統統滾一邊去!

  毛舒塵還沒意識到自己正被人視奸著,依舊得意洋洋的罵個痛快。

  他很久沒有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了,他也曾經以為自己是個冷淡的人,可是自打遇見何忠全以後,那些什麼「冷靜自制」、「冷淡漠視」之類的詞語全都飛到了火星。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今天不把何忠全給罵趴下,他就不知道誰才是老大!

  等他終於把肚子中所有難聽的話全部說了兩遍後,這才發現何忠全居然傻呆呆的盯著自己的下面,更可氣的是,對方的鼻孔中正源源不斷的向外流著紅色的液體……

  毛舒塵氣得七竅生煙,爪子再次揮動,直把何忠全當成了烤盤上的烤肉,把他胸前背後都抓滿了田字格,又紅又紫,好不可憐。

  何忠全全身上下除了那根沒有被劃上兩道之外,其他的地方都被劃滿了田字格。這倒不是毛舒塵唸著何忠全那個地方剛開過刀、做過手術,所以手下留了情,而是他實在不想讓他高貴的指甲沾染那個髒兮兮的破爛玩意。

  被搞得像死狗一樣的何忠全苟延殘喘的躺在自己臥房裡裝死,樣子倒是可憐得很。但是毛舒塵知道,這麼一點點損傷在妖精之體上實在是輕得不能再輕,睡個一覺,那些傷便都會不見,所以他並不理睬兀自躺在床上哀號的笨狗。

  原以為這樣何忠全就不會再來騷擾自己,但是沒想到第二天一睜眼,笨狗又忝著張囧臉在他身邊跑來跑去。本來這天是毛舒塵好不容易才輪到的休息日,結果卻被笨狗整整騷擾了一個上午,著實讓他肝火旺盛。

  毛舒塵被他逼得從客廳逃到了院子裡,左右尋覓了一下便找了個有陽光的角落坐了下來。看著左右無人,便乾脆又變回了原形,把被憋了將近一個月的尾巴和耳朵都放出來活動一下。

  畢竟是由妖精修煉成的人形,相對於兩腳走路來說,毛舒塵更喜歡用柔軟的四個肉墊跑遍家中各處。

  妖精的變身並不像人類所想像的那樣金光四射、亮透天空,只是有淡淡乳白色光暈包圍住毛舒塵的全身,然後眨眼工夫,一隻全長將近八十公分的黑貓便出現在了衣服堆之下。

  妖精的身長和體內所蘊含的妖力成正比,只要妖力夠強,那麼原形也會跟著變大,這和原本的物種沒關──所以半妖劉知之變成原形後只有王主任的一個半巴掌大,這並不是因為他是老鼠,而是因為他的妖力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而毛舒塵修煉了兩百年,身長八十公分也是非常正常的。

  可是他這邊剛變回原形,那邊何忠全的狗鼻子就聞出了空氣裡濃郁的貓咪費洛蒙,他幾乎是用著小跳步蹦到毛舒塵面前,然後以莎士比亞時期的詠歎調歌頌著毛舒塵烏黑的皮毛和靈活的尾巴。

  ──自然他的結局又是滿臉的田字格。

  毛舒塵嘴裡叼著新到的醫學雜誌蹦到小別墅的房頂上,找了個陽光充足的地方美美一趴,然後便開始一邊搖晃著靈活的長尾巴,一邊沈浸在最新的醫學研究中。

  可是顯然笨狗的騷擾不會就這麼結束,他帶著他那一幫小弟──就是那幾隻油光水滑的狼犬──在底下不住的騷擾毛舒塵,一會兒問「毛醫生你口渴嗎」,一會兒說「毛醫生不要在陽光下看書」。

  所以現在,在新銳作家、全民偶像「心中可人」的別墅外,就出現了奇特的一幕:屋頂上一隻毛色漆黑如墨的大貓慵懶的趴在那裡,爪子不住翻動著手掌下的雜誌。而草坪上,由何忠全帶領的群狗突擊隊在拚命的狂吠……

  狗可忍貓不可忍,被何忠全無數次打斷思路的毛舒塵一拍爪子,從屋頂上站了起來,凌厲的眼刀不要錢的往下面拋撒,那幾隻狼犬被他瞪得夾著尾巴就跑,那副熊樣子不像是狼犬,倒像是哈巴狗了。

  但是何忠全可是狗妖,在毛舒塵這種程度的瞪視下依舊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