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毛舒塵眨眨眼睛,發現自己確實沒產生幻覺,今天早上還在閉關寫文的何忠全確確實實出現在他的眼前。

  「笨狗?你寫完了?怎麼過來找……」

  「舒塵,你沒事吧?」何忠全直接打斷他的話,拉住他的手緊張的上下看著。

  他今天上午寫完小說後,休息了一中午就屁顛顛的跑到醫院來了,心裡想著要先主動承認錯誤,醫院裡這麼多人,毛舒塵肯定不好意思打得他鼻青臉腫。

  可是沒想到剛邁進診室,便看到一個猥瑣的人類光著下身向著毛舒塵挺動著,偏偏毛舒塵還不知道躲,讓他看得心裡一下子揪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衝過來把猥瑣男給打出了門。

  他現在根本不敢想像,如果自己晚來了一步的話,會發生什麼糟糕的事情。

  毛舒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能有什麼事?」他的目光移到光著身子滾到診室外的猥瑣男,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笨狗,難道你以為我會隨隨便便被一個人類傷到?我畢竟是兩百年的妖精,還不會這麼不濟。」

  何忠全急吼吼:「你還罵我笨,我說你才笨咧!遇到猥瑣男也不知道叫人,要是真到不得不使用妖力的時候,怎麼收尾啊!」

  他拉著毛舒塵的手羅羅嗦嗦的說了一堆,完全不像平常毛躁的笨狗,反而像一個擔心愛人的普通男人。

  看著面前臉上寫滿焦急的何忠全,毛舒塵忽然覺得心裡一軟,原本想要反駁的話也吞下了肚子。

  何忠全,是真的在意他啊。

  何忠全的手心熱熱的,燙得他手一抖就想抽回來,可是何忠全又握得太緊,緊得他只能乖乖任他繼續拉著。

  滾到門外的猥瑣男在護士小姐的驚叫下倉皇逃走了,但是還未等他逃到大門口就被保安逮住,扭送到了警察局。

  醫院體諒毛舒塵今天受了「驚嚇」,乾脆讓他早些下班,甚至還給了他三天假期,讓他好好壓壓驚,等恢復了再回來上班。

  一聽到說現在就能帶人走了,何忠全二話不說,便扒下毛舒塵身上的白大褂扔向一旁,給毛舒塵套上外套後,拉著他的手走出了醫院。

  一路上何忠全不住的說啊說啊說啊說,來回來去的批評毛舒塵不注意自己、要是被別人佔了便宜怎麼辦。

  「吼,舒塵,要不是我今天『英狗救美貓』,你就要糟糕了知道不知道!」何忠全一邊指著自己的胸口,一邊往臉上貼金。

  「嗯,知道。」

  毛舒塵一反常態的沈靜回答,卻把何忠全嚇了一跳。

  果然,何忠全被毛舒塵的態度嚇了一大跳:「舒塵你是怎麼了?這個時候你不是該給我一爪然後說『真是得寸進尺』嗎?」

  毛舒塵一挑眉毛,心說笨狗還真有自知之明啊。他哼了一聲:「你先把我的手鬆開,我便給你一爪讓你『爽一爽』。」

  「……手?啊!」何忠全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居然一直牽著毛舒塵的手,就這麼從醫院裡拉了出來。

  「我、我……我我我……」一想到自己居然佔了毛舒塵的便宜,絕對不會有好下場,何忠全結巴得都不會說話了。

  誰料毛舒塵居然欺身而上,貼到何忠全面前,然後拉下何忠全的腦袋,把自己的嘴唇貼了上去。

  這已經是毛舒塵第二次主動獻吻了,可是這次依舊讓何忠全嚇得瞠目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哪裡想得到「英狗救美貓」竟會這麼管用,居然能讓一直不給自己好臉色看的毛舒塵主動親了他。

  當然,他並不知道之前毛舒塵便對他有了好感,只是一直嘴硬不肯承認罷了,今次只是看到他擔心自己的樣子後終於明白過來,無法再次欺騙自己的內心。

  「舒塵,」何忠全臉色變了變,最終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小心翼翼的看向毛舒塵,口中問道:「難道……你開始喜歡我了?」

  他嘴中問著,身子卻做好了準備,如果毛舒塵否認之後要揍他的話,他絕對會在第一時間逃走。

  可是毛舒塵只是歪歪頭──這是何忠全和他相處了這麼長時間,第一次看到他做出這麼像普通貓咪一般的可愛動作──然後回答:「嗯,有那麼一咪咪吧。」

  ……於是,這是承認了?

  何忠全被這巨大的驚喜衝擊得眼冒金星,就連他此行的目的是要來承認自己的錯誤這種大事都給拋到了腦後,如果這個時候告訴他太陽從西邊升起他都會相信。

  他只覺得愛情來得太快,讓他暈頭轉向分不清方向。但是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這樣抱得美人歸,囁嚅半天最終說了一句:「……那你不等我包皮長出來了?」

  「……」

  毛舒塵那俊美的臉一下子被冰霜籠罩,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告白居然會換得這種回答。他氣急敗壞的踢了何忠全一腳,怒吼出聲:「別再跟老子提包皮了!」

  何忠全這算是「抱得美人歸」了,夫夫雙雙把家還的路上,何忠全拉著毛舒塵的手,臉上的笑容就跟太陽似的,足夠閃瞎別人的雙眼。眼見著已經到家門口了,何忠全心裡美得都要冒泡。

  可毛舒塵的一句話卻打破了這美好的光景:「笨狗,話說回來,你今天到我醫院去,到底是有什麼事啊?」

  原本美得不行的何忠全一下子全身僵直。

  他怎麼忘了,他可是要「負荊請罪」去的,結果毛舒塵突來其來的告白把一切都打亂了。

  他僵硬的轉頭去看二人相握的手──頸骨發出了宛如老舊機械零件摩擦的刺耳聲音──心中反覆思考著,這麼好的氛圍下,如果他承認錯誤的話,會不會煞風景啊?

  可是還未等他出口,一道高亢的刺耳女聲在他們耳邊炸開:「哎呦,我的小忠忠啊,你去哪兒了,真是讓我好等啊!」

  在何忠全聽來像是催命符一般的聲音嚇得他一激靈,他眨巴著眼睛轉頭看向自家門口,絕望的發現聲音的主人正揮舞著手中的LV包包、扭著屁股向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被人打斷了說話的毛舒塵也是一愣,循聲望去,只見一名看上去四、五十歲,但是打扮十分入時的婦人正踩著高跟鞋迎向了他們。

  那婦人個子不高,應該還不到毛舒塵的胸口,體態臃腫,但是打扮得卻非常摩登,鼻樑上還架著一副GUCCI的墨鏡,頭髮染成了栗色,燙成了瑪麗蓮夢露的大波浪髮型。耳垂上、脖頸上、手腕上、手指上的玉石成色極佳,在夕陽餘暉的照射下,低調展現著它們的價值。

  胖胖的婦人不管是聲音還是神色都像極了一般的菜市場大嬸,可是沒有一個大嬸會打扮得這麼時尚。

  毛舒塵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惹人眼球的大嬸,一時間只能呆呆的看著那婦人走到了兩人面前。

  在這婦人面前,原本因為抱得美人歸而興奮得不得了的何忠全直接垂下了頭,臉上一陣紅一陣紫,看上去對這婦人無可奈何。

  婦人笑咪咪的站到兩人面前,興致勃勃的打量起毛舒塵來,一副婆婆看媳婦的樣子。

  「何忠全,這是?」毛舒塵被她打量得渾身一機靈,沒忍住轉頭躲過了她的目光。

  何忠全苦笑一聲:「這是我大姨媽。」

  「……大姨媽?」毛舒塵一愣,他自然記得當初何忠全因為做包皮手術停刊時,對編輯的理由是「他大姨媽來看他了」,所以曾經一度以為這個「大姨媽」只是託詞而已,卻沒想到居然真的有這個人!

  何忠全又轉向婦人,「大姨媽,這是和我合租的人,毛舒塵。二百五十年的貓妖。」

  毛舒塵趕忙低頭問好:「阿姨好。」

  婦人掩嘴一笑:「你個小忠忠,還跟姨媽說什麼假話啊,老婆就說老婆,同居就同居,姨媽可不是那些食古不化的人類大媽,這種事情不用瞞著啦!」

  她拉過毛舒塵的手,拍了兩下:「好孩子,叫什麼阿姨啊,直接跟著何忠全叫大姨媽好了。」

  毛舒塵嘴角抽了抽:「大姨媽好。」

  婦人樂得不行,拽著兩個人就向何家走:「好了好了,別在外面站著了,趕快進屋坐坐吧。」

  「……」何忠全仰天長嘆:姨媽,這到底是我家還是你家啊?

  世界上最難搞定的人就是大姨媽了,因為她總是在你不想來的時候屁顛顛過來,而且每次出場絕對會給你帶來各種不便與痛苦。最糟糕的是,大姨媽趕都趕不走,只能等她自發離開。

  何忠全的大姨媽非常熱心、十分能說,基本上一有機會就逮住兩個人不停的絮叨。

  據何忠全介紹,他姨媽在人類中的身份是個還算有名的首飾設計師,就是因為她,何忠全當初才想寫以鑽石加工師為主角的小說,可是後來因為大家都明白的「傷心原因」,所以那小說只能腰斬了。

  何忠全的姨媽剛從美國回來,飛機剛一落地便急匆匆的趕到了何忠全家,來探望自己幾個月前剛做完包皮手術的外甥恢復得怎麼樣。

  本來只想小住幾天,可是沒想到卻「意外」的見到了侄子的老婆,這麼一來,大姨媽自然是來了就不走了,一住就是半個多月。

  何忠全則是痛苦得不行,每次他想和毛舒塵攤牌的時候,姨媽就會擠過來和他們一起「聊天」,於是他承認錯誤的想法只能無限期延伸。

  ──大姨媽來了不走什麼的,最討厭了!

  不過好在大姨媽的工作也不少,在何忠全家打擾了半個月後,終於要離開了。但是偏偏她一定下離開的日期,這最後的幾天就變得「彌足珍貴」起來,每每拉住他們一說就是幾個小時。

  這天下班回來的毛舒塵被大姨媽逮住,直接拉去了客廳「聊天」,而何忠全則淚流滿面的在廚房裡整理食材──自打姨媽來了之後,兩人連打啵兒都沒有,姨媽真是太討厭了!

  毛舒塵雖然不耐,但是畢竟大姨媽是長輩,而且第二天姨媽就要走了,一想到以後再也不用受到騷擾,他即使心中厭煩,臉上的表情還是不見風不見雨的,甚至還隱隱帶了一絲解放的笑意。

  「哎呀,乖塵塵啊,你是不知道,別看忠忠長了那麼大個子,實際上可『孬』了,所以以後你不用擔心他欺負你,因為他沒那個膽子哦!」姨媽一邊喝著茶,一邊說道。

  毛舒塵點點頭,心中卻想到:他要是膽敢欺負我,那才是活膩了呢。

  「你別不信,我給你說個事你就知道了。」見毛舒塵沒什麼表情,姨媽以為毛舒塵不信,趕忙給他講起了何忠全的事蹟:「我家有個不知道曾曾曾曾曾曾……曾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一個侄孫女,那條血脈沒有修煉的天賦,我曾孫女也就是普通的黃狗,就是比平常的狗稍微通些人事罷了。」

  這種事情並不少見,並不是說家裡人是妖,其他人也能修煉成妖的,這種事情得看天賦和悟性,若是有奇遇的話那就更好了。

  像是何忠全家,只有他姨媽和他修成了人形,其他兄弟姐妹仍然像普通的動物一樣生老病死、繁衍生息。

  「那曾侄孫女才一歲多點便懷胎,忠忠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認定他這曾侄孫女會難產,於是興致勃勃的在人家生產的時候化為人身,興高采烈的戴上手套在一旁守著,等著她難產的時候過去救。

  「結果那女娃淡定的讓他看、淡定的自己生完了、淡定的用嘴把包著幼崽的血膜撕下來吞進了肚子……結果忠忠被噁心得扶著牆吐了一地。」

  「……」毛舒塵嘴角抽了抽,這種事情也就是何忠全能幹得出來。他也忽然明白,為什麼何忠全不喜歡女人而喜歡男人了……

  「這還沒完!」講到高潮,大姨媽開始手舞足蹈起來:「那女娃真是太小了,啥都不懂,根本不知道小狗不能離開媽媽,她居然自己跑去遛達去了,幾隻小狗被凍得發抖!

  「我們忠忠就變回了原形,把那幾隻還沒有他腳趾頭大的幼崽放到了懷裡,等我趕過去的時候你猜怎麼樣──那幾隻小狗都在吸忠忠的乳頭呢!」

  聽到這裡,即使冷面如毛舒塵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捂著嘴半天直不起腰來。可是他笑著笑著,聲音卻越來越低,到最後甚至停了下來──

  「姨媽,什麼叫做『那幾隻小狗還沒有何忠全的腳趾大』?」

  毛舒塵敏銳的抓住了大姨媽話中的疑點:他又不是沒見過何忠全的原形,大雖然大,卻也只比他長了一公尺而已,即使幼崽再怎麼小,也不可能只有兩公尺大狗的腳趾一般小啊!

  姨媽被他的話也弄得一愣,伸手比劃了個拳頭大小:「那幾隻小狗就這麼小,可不沒有忠忠的腳趾大嘛!我們忠忠原形可有六公尺,光是一隻腳掌就比臉盆大多了呢!」

  「六公尺?」毛舒塵聽到這裡,眉頭深深皺起。

  何忠全,我們認識這麼久,你卻連原形有多大都要騙我?

  「……我以為他只有五百年道行。」

  姨媽笑了起來:「五百年?塵塵你真愛開玩笑──我們忠忠好歹也是千年老妖了呢!」

  毛舒塵已經不記得自己那天晚上是怎樣僵笑著和姨媽繼續閒聊下去,又是怎樣上飯桌吃完飯,而之後他到底是什麼時候上床睡覺的,也毫無印象。

  他只記得那天晚上他腦子昏沉沉的,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說:他連這種事情都騙你,還有什麼話是真的?一個千年老妖裝成五百年的小年輕,真的就這麼有意思嗎?

  他心中有兩個聲音,一個在說:何忠全那隻沒腦子的狗只是不在意這種事情,所以才忘了說;另一個聲音卻言之鑿鑿,認定何忠全的隱瞞是另有所圖。

  被何忠全欺瞞了的毛舒塵心情陰鬱,第二日早上醒來時也覺得腦袋隱隱作痛,明顯是沒休息好的樣子。家裡已經沒了何忠全和大姨媽的影子,看看時間,應該何忠全送他姨媽去機場了。

  餐廳裡的桌子上擺放著何忠全給毛舒塵做的早餐,也只有他才會把普普通通的蛋炒飯做得讓人食指大動。

  可是今天毛舒塵真的沒有什麼胃口,草草吃了兩口之後便把餐盤推到了一邊,拿出公事包走出了何家的小別墅。

  到醫院後他又開始了一天的忙碌,中午時終於有了稍稍休息的工夫。

  醫院的餐廳裡人不多,幾名護士拿著飯坐在一起,熱切的討論昨天醫院裡抓到的那個猥瑣露陰男。毛舒塵想了想便繞開了她們,他今天精神不濟,不想聽女人們嘰嘰喳喳的八卦對話。

  沒想到當毛舒塵拿著飯菜走到角落後,卻意外的遇見了正在面對面吃飯的王主任和劉知之。

  這次還未等毛舒塵繞開,劉知之就精神滿滿的揚手招呼他了:「毛醫生,這裡、這裡!」

  ——小老鼠,不要一副我們很熟悉的樣子好不好,而且明明前幾天還那麼怕我,今天怎麼就主動靠上來了?

  即使心中想要安靜一下,但是畢竟人家打了招呼,毛舒塵只能點點頭,拿著自己的盤子坐到了他們的身邊。

  「劉知之,你身體康復了?來上班了?」毛舒塵寒暄道。

  劉知之點點頭,飛快的看了一眼一旁的王主任,又趕忙把視線轉了回來:「嗯,也不能老在家裡待著啊,要不然骨頭都要懶了。」

  今天是劉知之病假銷假後上班第一天,在王嘉奕家成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他足足胖了一圈,皮膚都變得水靈起來。

  毛舒塵落座後,劉知之自然又是一番感謝。那天何忠全去他們家時,他只顧著感謝何忠全了,忘了毛舒塵也出了力,今日自然也要多說幾句。不過兩人畢竟沒什麼共同語言,沒過一會兒氣氛就沉悶下來。

  劉知之是真心想拉近兩人的關係的,無奈嘴笨、膽子又小,支吾半天,最終只能悶頭吃飯。

  而對面的毛嘉奕何嘗不知道劉知之的心思,他沉吟一會兒後便開口活躍起了氣氛:「小毛,你來了之後可是救了我的命——知之跟我在一起就是在說心中可人的小說,來回來去給我講了好幾遍,我都快背出來了!若不是你來,我今天中午怕是又要被迫聽一遍!」

  「我哪有?!」劉知之撅起了嘴巴,樣子可愛極了。

  看兩人之間互動甜甜蜜蜜,毛舒塵表情也柔和起來:「劉知之真是忠實粉絲啊,上次剛做完手術就開始看,看來真是喜歡得緊啊。」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了劉知之:「對了,你還沒給我講講笨狗的新書《同居》到底是什麼內容啊?我還沒來得及看呢,六個人的同居故事真的這麼搞笑?」

  「什麼六個人同居?」劉知之被他講得一愣一愣的:「哪有六個人那麼多,同居的是兩個人啊!」

  「兩個人?」毛舒塵也是一愣,心中有個想法一閃而過:「……哦,他之前跟我講想寫一個六個房客共居一間別墅的故事,沒想到主角居然少了這麼多。」

  「呵呵,雖然少,但是樂趣不少啊!」想到書中的內容,劉知之兩隻大大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同居》是第一人稱文,在說一個宅男作家和一個泌尿科醫生房客的故事,一看就知道是以你們為藍本寫的!話說回來,毛醫生,當主角的感覺是不是特別好啊?」

  「……你說什麼?」

  毛舒塵握著筷子的手停頓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的神色,但是很快,這絲迷茫的神色便被眼中的暴風驟雨所吞沒。不過因為他是低著頭的,所以在座的另外兩個人並沒有注意到他不自然的樣子。

  他閉上眼睛,只覺得自己的心正從萬丈高空墜落。他還記得前幾日自己對他認真的說「我已經有一咪咪喜歡你了」的時候,心臟飛速跳動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原來只是自己的獨角戲。

  ——何忠全,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連你有多少道行都不明白的告訴我了,因為我在你眼中,只是一個寫小說的素材罷了。是不是你對我的好,也都是欺騙而已?

  「我說,當主角的感覺是不是特別好啊?」不知道自己闖下了什麼大禍的小老鼠依舊用著歡樂的語氣重複著自己剛才的話。

  「……嗯,是啊。當主角的感覺……挺不錯的。」毛舒塵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已如以往一樣毫無茬勱,沒有人知道他的心現在正在一陣陣的抽痛。

  他轉過頭,問起一旁埋頭苦吃的王嘉奕:「王主任,您之前跟我說的,去澳洲交流的機會……你們科還有多餘的名額嗎?」

  王主任點點頭:「有啊,你想去?我不去了,我要多陪陪小老鼠,省得他一個人再出什麼事。那我回頭跟院裡打聲招呼,你再交份書面資料就沒問題了。」

  「嗯,行,這事就麻煩您了。」毛舒塵百年難遇的笑了出來,本來就長得端正美麗的他,這麼一笑之下,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粉紅起來。可是他的眸中,卻帶著隱隱的憤怒。

  何忠全不知道毛舒塵到底怎麼了,自從那天他把姨媽送上飛機後,毛舒塵就像是變了一隻貓一樣。

  即使從前他也對他冷言冷語,但是從來沒有像如今這樣,每句話都帶著刺。明明前幾天還讓他親、讓他抱,現在只要他何忠全靠近一點點,毛舒塵的毛就像是要炸開了一樣。

  貓咪的心,海底的針——自認為是大老粗一名的笨狗在這種情況下,也不知道該不該去問毛舒塵出了什麼事。原本想要跟他坦白的話也只能吞回肚子,心心唸唸等著「舒塵心情好一點」再說。

  於是何忠全等啊等啊等啊等啊,就這麼等來了一條手機簡訊。

  ——「死狗,天氣涼了,快他媽讓《同居》爛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