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井推銷企劃的對象北村導播，在開完會大約一個星期之後打了電話過來。
空井幹勁十足地接起了轉接過來的電話，可是北村的回答卻不是自己想要聽見的東西。
「阿桐的經紀公司說，他們不接受尖叫遊樂設施。據說當事人很不擅長這方面的東西。」
你們把F—15跟尖叫遊樂設施相提並論嗎？空井心中雖然有點不滿，但是自己也不能就這樣乾脆地退縮。
「不過，因為這類遊樂設施而發出慘叫的模樣，能帶來一種天真可愛的感覺，我認為應該也可以有效提升形象。而且桐原先生原本就是以觸發母性本能的取向，在女性觀眾群中獲得廣大人氣的，不是嗎？」
這是空井從追星族室長鷺阪身上現學現賣的知識。自從空井把體驗戰鬥機搭乘的目標人物設定為阿桐的時候開始，他便接受了鷺阪有關阿桐的臨時惡補講座。
「你說的當然也沒錯啦，只是……」
北村似乎並沒有被空井的熱烈勸說所打動：
「當初《奔跑吧、新聞記者！》不是以社會派風格為賣點嗎？他們說往後想朝著稍微硬派風格的方向發展，所以不想接受這種以示弱為賣點的企劃。而且最重要的是當事人對交通工具相當沒轍；如果只是尖叫，那還勉強可以說是可愛，但是要是嘔吐的話，那就一點都不好玩了，對吧？」
這倒是真的。萬一真的發生這種事，經紀公司是絕對不會允許播放的。就算真的出了外景，最後也只是白忙一場。
「所以，我們這裡也有一個新的提案。」
就在空井無比失落的時候，對方突然又丟出了新的餌食，空井立刻緊咬不放地追問：「內容是什麼呢？」
「因為企劃本身相當有趣，所以我就到處去推薦這個案子，結果有個地方說他們非常想採用。」
「請問是哪一個節目？」
「叫做《爆笑中央公園》。」
這同樣是以人氣藝人為主持人的黃金時段綜藝節目，主要內容是以突擊攝影的方式外出採訪藝人。由於這是製作人直接提出的要求，所以只要得到空自的許可，企劃內容馬上就能成真。
「據說他們是為了節目內的處罰遊戲，正在找尋乘坐起來非常激烈的東西。」
「實際乘坐的人會是誰呢？」
「『CRAZY UNIT』的島原哲男。」
他們是平常被簡稱為「CU」的新興搞笑二人組，不過空井還無法掌握他們的名字。
等下再來搜尋好了，空井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寫下了名稱，不過北村的補充說明「比較醜的那一個」立刻傳了過來，於是空井也想起了當事人的長相。至少也說成是「裝傻的那一個」會比較好聽點吧？空井雖然這麼想，不過自己其實也覺得就畫面美觀而言，讓長得好看一點的另一個搭檔來坐會比較理想，所以實在沒有資格說人家。
不管怎麼說，「CRAZY UNIT」的確是人氣正在急速上升的藝人，所以矚目程度多半不會太差。而且出外景時，另一個比較帥氣的吐槽角色應該也會到場才對。
可是再怎麼說，搞笑藝人實在有點……當空井正在思索的時候，北村又開口說道：
「收視率有18％，在帝都綜藝部門裡可是最頂級的喔。畢竟最受歡迎的『疾風☆怒濤』，也差不多23％而已喔。」
對方報出具體數字時，空井的內心真的相當動搖。而且更重要是節目時段非常理想。星期三晚上八點，完全就是黃金時段的正中央。
若是能讓F—15出現在晚上八點的客廳電視上，公關效果一定奇大無比。鷺阪曾說之前的《奔跑吧、新聞記者！》的經濟收益是三分鐘兩億，相信《爆笑中央公園》也一定能收到絲毫不遜色的效果。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請容我們暫時保留討論一下。請問最慢何時必須回復……」
「這個星期內，不過愈快愈好。」
電視媒體業者的時間觀念總是比別人更趕；說得更精確一點，當他們有求於人的時候，總是急如星火，可是一旦真正進入拍攝作業時，又會突然變得慢吞吞的。對於這種任性的時間觀念，空井也已經很習慣了。
「我知道了，我們會盡速討論的。」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請拭目以待吧！）這句話感覺似乎有點言之過早了，所以空井忍住沒說，不過第一次推銷企劃就獲得了意想不到的豐碩成果，這讓空井在掛上電話時，不禁感到意興風發。
這時，坐在對面的片山探過頭來問了一句「你們剛剛在討論什麼啊？」剛剛轉接電話過來的人就是片山。
「我前陣子的企劃，有可能被黃金時段節目採用喔。」
你看吧——空井在內心得意地想著。看起來不太開心的片山，立刻露出了複雜詭異的表情。
「是帝都電視台吧？哪個節目？」
「確定之後再告訴你。這可是重大企劃，所以得要先和室長討論才行。」
「你還真是令人火大的傢伙啊！」雖然聽到片山這麼抱怨，不過空井在心中暗自疑惑，難道他本人都沒自覺，自己平常才是更令人火大的人嗎？
「至少告訴我是星期幾吧？」
空井躲開了片山的糾纏，口中說著「好忙好忙」家裝漆忙碌的樣子。鷺阪和比嘉一起出差，預計明天回來。空井心想趁這段期間先做好一份簡單的報告，到時候應該會比較好談，反正提交到高層的時候也需要報告書。
這時，原本準備用電腦開啟簡報軟體的空井突然心念一動，轉而開啟了電子信箱，選擇了理香的郵件地址。
畢竟理香也有參與和北村導播的會議，所以空井心想要是讓她知道事情有所進展的話，她說不定會感到高興。
「說不定會發展成讓你想要再次進行採訪的狀況喔！」空井一邊寫著有點刻意引發期待的句子，內心同時雀躍不已。
「你這樣的企劃不行啊。」
鷺阪說出了空井完全始料未及的答案。
「咦？可是……」
收視率18％的黃金時段節目，竟然會被打回票。比嘉之前明明說過「只要在電視媒體上的曝光，能夠成為引發注意的契機就行了」，所以這應該是最適合的節目才對啊？空井不由得如此心想。
「這可是《爆笑中央公園》喔，收視率在帝都電視台的綜藝節目當中算是首屈一指；而且乘坐的藝人『CRAZY UNIT』也是人氣直線上升的年輕新秀藝人呢。」
「不不不，這部分我早就已經知道了。」
聽他這麼一說，空井才想起了對方可是追星族鷺阪，這點程度的小事，怎麼可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下呢！
「我說的是戰鬥機的處理方式不行啊。」鷺阪邊說邊用手撐住了臉頰，翻閱著空井遞上的報告書。
「處理方式是指……」
會不會是讓搞笑藝人坐上戰鬥機這件事情太過輕佻之類的？的確，空井其實也對這點感到有些卻步。
但是空井實際問出口之後，鷺阪卻搖著頭回答說，「不是這個問題。」
「搞笑藝人其實沒什麼關係，畢竟藝人的實境體驗秀裡也有很多值得一看的節目。只要內容主旨和公關室的理念符合，就有討論的價值。可是你這個啊……」鷺阪用手指彈了一下報告書。
「戰鬥機被當成了普通的處罰遊戲不是嗎？把戰鬥機拿來和那些雲霄飛車或鬼屋等東西相提並論的企劃，我是沒辦法做出許可的。對你來說，戰鬥機難道是那麼廉價的東西嗎？」
這句指責讓空井啞口無言。鷺阪所說的「廉價」二字，正好指出了這份企劃的本質。
「戰鬥機不管怎麼說，畢竟還是一種特別的事物，是一種不管價格或運用成本，都遠遠高出其他設備的主力商品，所以絕對不能賤價出售。這和讓社會大眾對其產生親切感是兩碼子事；像這樣的特殊商品若要讓人搭乘的話，如果不是展現出令所有看過的觀眾都能夠一目瞭然的人物和內容主旨，那是絕對不行的。」
有資格坐上戰鬥機的人物和主旨。想讓主打輕鬆詼諧的藝人登上戰機，那麼主旨就更應該加倍嚴肅才對。如果只是當成驚險刺激的設施用在處罰遊戲上的話，一定會遭受「根本是胡鬧」的批評，而戰鬥機也會被人貶低成只有那點程度的設備吧。
不能讓第一線的隊員，為了這種亂來的企劃而辛苦奔走。——駕駛平日的辛苦訓練，以及維修員的堅實支援，並不是讓搞笑藝人為了進行處罰遊戲而登上飛機用的。
「對不起……」
空井對於自己的思慮不周感到羞愧。
「不過呢，畢竟對象是星期三晚上八點的《爆笑中央公園》嘛，我可以瞭解你為什麼會鬼迷心竅。」
真的是鬼迷心竅沒錯，因為心裡的確只剩下「如果能讓戰鬥機在這個時段登場，宣傳效果肯定非比尋常」這個念頭。沒錯，就事實而言的確是如此，可是自衛隊的宣傳，絕對不單單只是引人注目就好。比嘉當時說的「就算當成展示品，只要能夠成為吸引目光的契機就夠了」，指的應該也不是「其他什麼都隨便了，只要能展示出來就行了」吧！
就算是一星期內就完成了連續劇協助攝影申請、手腕超靈活的鷺阪，他也不是不分輕重、隨便亂接案子的。因為對象是阿桐主演的月九社會派連續劇，如果空自的運輸直升機能夠在節目當中登場，宣傳效果可說是無法估計。然而，就算同樣是阿桐和月九檔期，假設劇本換成了政治家運用特權動用自衛隊之類的內容，那就怎樣都不能提供協助。空自之所以願意協助拍攝的原因，是因為災難救助原本就是空自的任務之一，直升機在這樣的劇情中登場相當適合的緣故。
「……也就是說，如果這次的內容換成CU進行社會科實習的話，這樣就OK了嗎？」
現在空井已經知道自己得不到許可，而且也知道為什麼得不到許可了。既然如此，至少要把這次的失敗轉變成經驗法則，於是他試著問了這個問題。
鷺阪微微一笑，開口說道：「你就是愈挫愈勇這一點討人喜歡。」突然受到他的稱讚，讓空井有點害羞起來。
「如果真是那樣，就算是深夜時段也有討論的價值喔。」
「謝謝您的指教！」
鞠躬致謝後，空井離開了室長室。
獲知事件始末的片山，開始得意洋洋地落井下石。
「就說你畢竟還只是個菜鳥嘛！思慮太淺薄了啦、太淺薄了！」
自己的確是思慮不周；不過話說回來，聽到別人這樣落井下石，實在讓人有點火大。
「我承認我想得不夠周延，可是我也沒有造成片山一尉的困擾吧？」
「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因為這次失敗而獲得成長，所以才要不斷指出你的缺點啊！」
片山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鷺阪室長已經指正過我了，而且我自己也打算把這次的失敗當成教訓。老實說……」
空井滿心不悅地別過頭去。
「你實在是有夠煩的。」
空井輕輕拋下這句話之後，片山立刻從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來，大喊著「你說什麼！？」不過已經不想再理他的空井決定徹底當作沒看到。雖然片山一個人嚷嚷著「太囂張了」、「實在不像話」，不過最後還是氣呼呼地丟下一句「算了，不管你了」，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心中暗想著「拜託你打從一開始就別來管我」的空井，撥了一通電話給北村導播。
「我將您提供的企劃交給上層討論了，不過最後得出了內容主旨方面很難配合的結論……真的非常抱歉。」
「啊，是這樣子嗎……」北村露出了有點失望的樣子；不過畢竟不是他自己的節目，所以他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不滿。
「也是，因為跟你提出的企劃書內容相差太多了嘛。沒辦法。」
「非常抱歉，不過如果是由CU兩人進行像是『成人的社會科見習』之類的企劃的話，相信就能更加積極地進行商榷與討論……」
空井試著在此次失敗的基礎上，提出新的提案。北村雖然回答了「喔，好像很有趣」，不過卻沒有立刻明確表態，而空井當然也沒有繼續追問。這樣看來，還是做一份新的計劃書出來四處毛遂自薦比較好。如果是「成人的社會科見習」這項概念的話，說不定有機會鎖定其他非搞笑類的藝人；只是可能的話，還是希望能夠實踐自己一開始所想的，「讓帥氣的人坐上帥氣的戰鬥機」的想法……空井在心裡這樣想著。
「那麼，之後如果我們想要再做什麼有趣的事情的話，就請您多多關照了。」
能夠讓對方說出這句話，可能就是這次唯一的成果了。空井邊這樣想邊回答，「也請您多多指教」，然後便掛上了電話。
空井放下話筒，歎了一口氣。這時比嘉從旁說了一句「辛苦了」安慰空井。
「第一次推銷企劃就能發展到這個地步，我覺得很了不起喔。主旨雖然有點可惜，不過還真沒想到竟然會引出《爆笑中央公園》。」
「是、是這樣嗎？」
剛被片山大肆取笑後馬上聽見這番慰勞，正可謂北風與太陽；論起指導能力，果然還是比嘉比較強啊。雖然和自己無關，但是空井還是自顧自地感到驕傲起來。
「這就表示那份企劃，就是厲害到連黃金時段節目的製作人都會主動表明興趣啊。」
「請不要這樣誇我啦，會得意忘形的。」
當空井不好意思地搔著頭的時候，對面又傳來了片山大喊著「沒錯沒錯」的聲音。看著假裝自己只是隨便插嘴的片山，空井也不甘示弱地向他吐了舌頭。隨後空井又再次轉向了比嘉。
「不過我覺得厲害的並不是我的企劃，而是戰鬥機這項裝備啊。想到它在公關方面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我真的覺得很高興。」
自己曾經乘坐的機體，它的價值受到肯定，實在讓人由衷感到高興。
「能聽到曾是戰鬥機駕駛的人說出這樣的意見，我也覺得很高興；我總以為駕駛員在這方面，都是相當死腦筋的呢！」
比嘉的話讓空井不禁充滿了疑問。
「死腦筋……是指什麼呢？」
「其實我之前還在入間的時候，也曾做過讓藝人試乘戰鬥機的企劃，感覺就像是一日駕駛員入門之類的。」
連自己都有辦法想到的程度，這個人當然沒理由想不到。空井在心中感到有點遺憾的同時，也為了自己和比嘉想到同樣的事情而偷偷增加了一點自信。
「當時我真的就是主打『成人的社會科實習』。當時這個節目的重點放在強迫藝人去體驗一些平常做不到的事情，所以絕對不是單純以胡鬧為主的企劃……只是，後來我去和持有戰鬥機的部隊交涉時，被其中一個駕駛劈頭臭罵了一頓。」
「咦？」空井不由得驚呼出聲。在如今說起協調現場狀況，無人能出其右的比嘉身上，根本無法想像會出現這種狀況。
「他對著我大罵說『要我們讓搞笑藝人坐上飛機？少把人當白癡耍了！』」
「咦？可是這絕對不是那種耍人的企劃啊……」
自己的企劃是把戰鬥機當成處罰遊戲的道具讓藝人乘坐，所以被罵也是理所當然；但是比嘉的企劃內容聽起來，提升形象的可能性應該大得多才對啊。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我真的沒有好好把這方面的訊息傳達給對方知道。那個節目雖然不是黃金時段，但是收視率卻相當高，而我也一直想要做出好成績，所以才有點操之過急。」
比嘉一邊回想當年，一邊笑著說：「不過當時被罵的時候我只想著『就是因為你們這樣，所以戰鬥機才會一直停留在捍衛戰士時代啦』，心裡氣得要死呢！」
空井也是因為這次的企劃，才瞭解到現在大家對戰鬥機的印象依然停留在捍衛戰士時代，所以跟著笑了起來；然而，這個事實卻讓空井心中微微一痛。就連民間航空業裡，想成為駕駛的人也有減少的傾向，至於戰鬥機這種危險的飛機，自然就更不用說了。最近自衛隊的駕駛員，也針對視力可接受矯正這一點稍微放寬了招募條件；如果規定還是像以前一樣嚴格的話，恐怕就連志願者本身都有可能找不齊吧！
「如果那個企劃是拿到我的部隊來就好了……我一定會自願參加的，而且隊長也很開明。不過……」
空井同時也能理解那名駕駛為什麼會因為讓搞笑藝人坐進駕駛艙而生氣。在以前那些相當有個性的隊友當中，也有人覺得因為上電視之類的事情而興奮不已，實在非常要不得；所以會有人覺得自己引以為傲的戰鬥機必須提供給搞笑藝人節目使用實在是看不起人，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兩方都沒有錯。比嘉只是為了提升一般大眾對於自衛隊的認知度，而做出自己身為公關應盡的努力，而罵人的駕駛也只是非常認真看待自己的職務。儘管同在自衛隊，立場與想法還是一樣因人而異。
「如果是現在，應該就有辦法好好說明讓他們理解了，感覺真是不甘心啊。」
「……不知為什麼，感覺好像有點安心了。」
空井望著反過來有點疑惑的比嘉，一邊搔著頭一邊回答。
「連比嘉一曹也曾有過這樣的時候……我雖然還不成氣候，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只要好好努力，總有一天還是有辦法像比嘉一曹這樣……」
「我的經驗可是超過十年了喔；要是你以為這麼簡單就可以追上來的話，那我可是會很傷腦筋的呢！」
立刻就被鄭重警告的空井沮喪地低下了頭。
「我不是一直告訴你公關官的王道就是公關幹部嗎，菜鳥！少在那裡討好比嘉了！」
沒人招呼片山過來，但是他還是硬跑過來插了一腳。其實他很希望別人理睬他吧？
「……不過呢，似乎還是有人覺得自己追得上啦。」
比嘉的喃喃自語，讓空井差點笑出聲來。不過要是真的笑出來，片山一定又會追究到底，所以空井硬是忍了下來。由於片山是曾在民間廣告公司裡進修的尉官，所以才被拔擢為公關幹部，但公關經歷只有區區五年，實在難望比嘉的項背。他雖然非常主動積極，但是同時也有人批評他的工作方式相當粗糙。
空井站在旁觀者立場上，實在忍不住覺得「要是他能多向比嘉學習就好了」，好比說做事更謹慎一些之類的……
「不過不管怎麼說，對方放棄得這麼乾脆實在太好了呢。畢竟要是被他們抓到什麼語病，搞不好會嚷嚷著說『之前不是說好了』，然後拚命找我們抱怨呢！」
比嘉的話讓空井微微縮了縮脖子。他實在不敢告訴比嘉說，自己在北村導播提出企劃案的時候，差點就跟對方開出了「請拭目以待」的空頭支票。
即使如此，空井也還有另一個非得與之討論企劃結果不可的對象，因為他之前已經向對方說了「可能會有好結果」的大話。
實在不應該亂說話的啊……空井再次打開了之前發給理香的郵件，在心裡不停暗念著。
在郵件開頭打出了「很遺憾的」四個字之後，空井愈發覺得懊惱。當時為什麼要作出這種無意義的耍帥呢？如果她已經把這個企劃當成特別節目的素材，那該怎麼辦？
空井覺得自己好像會東拉西扯寫一堆借口出來，於是只用了在理解程度內最低限度的描述，就草草結束了這份報告。
當天理香就回信了。
「請問能否讓我採訪無法實現的理由，以及您現在的心情？」
空井看著理香的要求，露出了苦笑。對理香來說，這種狀況似乎更有採訪的價值。
絕不能輸給她這種積極攫取題材的執念！一想到這裡，空井也重新振作起來。他打開了文書製作軟體，準備再寫一份新的企劃。
常有人說，企劃這種東西就算提了一百份出去，可能也只會實現其中一份。因此，對寫過的企劃案還寥寥可數的自己而言，實在沒有自怨自艾的多餘時間。
該怎麼展現出「成人的社會科見習」這個切入點呢？面對著純白一片的檔案，空井的內心激盪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