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過猛,又太突然,以至於他被撞倒在地,碰倒椅子,發出一聲巨響。
外頭錦衣人笑道:「真是果敢。」
他托著下巴,眼波流動,心想你罵我將來兒子沒菊花?我讓你現在就沒貞操。
屋子內景橫波氣喘吁吁壓在他身上,問他:「我香不香?」
「香……」他一動不動躺著,氣息也微微急促。
「我美不美?」
「美……」
「你量過我三圍,我三圍火爆不火爆?」
「火爆……」
「很好,既然我是又香又美又三圍火爆的女人,想來你們男人遇上這種,就算沒感情也會起興,對吧?我允許你起興,但不允許你東想西想,」她昂著下巴,女王般傲然道,「現在你有感覺了沒有?救人要緊,快點有感覺,完了該幹嘛幹嘛。」
「沒有……」
景橫波「呃」地一聲,不可思議地怒道:「沒?感?覺?」
有沒搞錯?雖然她很不樂意這樣,也不稀罕男人對她垂涎,但真出現這種情況,她還是很沒面子的說!
姐的魅力倒退了嗎?正常情況不是她一撲就搞定了嗎?
「第一,你語氣太抗拒了,我有點受傷,男人心理受傷,不容易有情緒……」他躺在她身下,誠懇地和她解釋,「第二,你……你壓到我了……我更沒法……那啥了……」
「啊?」景橫波火燒屁股一樣跳起來……怪不得剛才觸感有點不對呢……
「那個……」她想不會被壓壞了吧?那尺寸怎麼辦?功虧一簣啊這是?
「沒事……」他答得似乎有些艱難,慢慢坐起來。
景橫波斜瞄著他,心想他不會是裝的吧?這傢伙到底想要幹什麼?這種情況下,不會還要她幫忙啊誘惑啊獻身啊什麼的吧?
不行,她寧可在大庭廣眾跳鋼管舞,也不願單獨暗室誘惑某個男人。性質不同。前者可以說傳揚藝術,後者就是豔情了。
「怎麼辦……」她問。
「我也沒有辦法……」他似乎很無奈。
景橫波覺得這時候從這個人口中聽見這樣的話,才叫真的無奈。
「有些事想都別想。」她神態堅決。
「你這麼一撲,我似乎暫時也想不起來。」他似乎存心要勾起她的愧疚心。
「這樣吧。」景橫波嘆口氣,「我們來跳個舞。」
「什麼?」他的語氣這回是真驚訝了,「我不會。」
不止驚訝還有抗拒。景橫波心想不想跳舞,想困覺是吧?
「不需要你會。」她伸手拉住了他,不讓他跑,「舞壇高手可以將一個完全不會跳舞的人,帶得翩翩起舞,你只要順著我便行。」
「男人豈可完全由女人支配?」他抗議。
她耐心耗盡,險些怒氣勃發——明明是她犧牲,怎麼最後變成了她強逼他?
怒氣到了眉間,化為媚笑,她唇角一勾,指尖托住了他下巴:「帥哥,不要這麼生硬,你忍心拒絕一個美女的邀請嗎?」
他低頭,定定地看著她,似乎想要從她流光溢彩的大而媚的眸子裡,看出些別的什麼意味來,最終他唇角也輕輕一勾,伸手虛虛攬上了她的腰。
景橫波一邊滿意自己的魅力不減,不用費什麼口舌就讓這傢伙投降,一邊驚訝怎麼自己還沒教,這傢伙就曉得把手放上腰?
她的眼神寫滿疑惑,他一笑,「直覺。」
或許不叫直覺,叫聽從心的願望,她的腰線如此流暢,凹著美人獨有的腰窩,讓人總有種想撫上去攬住的衝動。
「嗯,那就對了,雙手攬住,別用力……」景橫比雙手抬起,搭在他肩上,她不打算來什麼複雜舞步,此時也沒什麼心情,隨便摟著慢搖便好。
會這麼做,還是以往的經驗。在研究所的時候,閒極無聊之下,年輕研究員們也會召開舞會,她自然是舞會的皇后,邀舞的人絡繹不絕,那時候,貼面舞也跳過,舞池裡燈光一打,本就是最有氣氛的時候。
後來她便不跳了,頂多跳跳迪斯科。因為那些男人,在摟著她跳舞時,十個有九個會有反應,當她步入青春期之後,這種現象更加明顯,哪怕是跳最簡單的三步四步,也免不了遭遇尷尬。後來她便知道了,青春的熱力,少女的軀體,處子的幽香,以及傲人身材帶來的視覺和觸感衝擊力,是對同為青春男子的不可抵禦的誘惑。
「就這樣,我進你退,你進我退……慢慢晃……」她發現他是個很好的學生,悟性極高,甚至不需要教導,手扶的姿勢很紳士,腰很直很風度,和她的距離剛剛好,不過於曖昧也不疏遠,透著有分寸的親近,臉俯下的角度更是完美,她仰起臉,正好對著他側臉,線條精美如雕刻,遠處一點光打在他鼻尖上,四周的肌膚便閃金般透著細膩的質感。
面對這樣的人,這樣的動作,這樣的氣氛,那些干擾、危機、不安、緊張都似漸漸褪去,她的心像落潮後的沙灘,歸於平靜,眼神漸漸生出些淡淡的迷茫……這一刻的感覺,似陌生似熟悉……
她的手和軀體,因此自然更軟,放鬆的身體便真如一匹軟綢一幅絲緞,柔柔曳曳地繞住了他。
兩人其實不能算跳舞,並沒有嚴格走著舞步,只是這一霎彼此難得的平靜,成就了相擁的契合,他的手很自然地落在了她的腰窩,感受著一直想感受的美妙凹陷,心也似落在了那處凹陷裡,妥帖安放,不須增減一分。
她的雙臂鬆鬆地掛在他脖子上,指尖自然下垂如蘭花,他的高度也是適合她的,微微仰起,更顯女子的纖細和輕弱,卻又不至於相差太多令她吃力。
慢慢搖,慢慢轉,她的裙裾旋起小小的圓,如一朵未綻開的花朵,他的步子如雲端漫步,做一場隨意又投入的漂移,沒有刻意的磨蹭和貼近,這一霎舊事不在,而時光美好。
半室黑暗,半室微光,勾勒默然相擁的那女,她的長髮垂落在他手背,而他唇角的微笑似要照亮她眉梢。這是彼此的渾然忘我,在暗處、舞中、眉間、心上。
黑暗中隱約有了低低的細語。
「……你……怎樣……」
「……唔……」
「那個……怎樣?」
「……嗯……」語氣似嘆息似留戀,說不出的不捨。
「到底怎樣!」
「……嗯……」語氣更加不捨,近乎無可奈何,「……差不多了……」
「那你自己來吧……」
……
景橫波撒開手,背轉身去,甚至連耳朵都捂上了,她怕聽見什麼不該有的動靜,更怕他不要臉地道:「我手軟,你來量。」
其實她剛才已經有數了,靠那麼近,磨磨蹭蹭,感覺的小雷達早把答案告訴她。
還好,他沒無恥到那個程度,甚至退離她更遠一些。她想,也許他比她更尷尬。
離開那個懷抱,離開他淡淡香氣籠罩的範圍,她忽然覺得有點冷。
過了一會兒他碰碰她,將一張紙遞過來,她看也不敢看,也不敢回身,忙不迭地把紙片甩了出去。
外頭錦衣人正數到二百九十六,一伸手接住紙片,先笑道:「三百聲就完事了啊?這位兄台果然不行。」
護衛們面色端正,堅決不讓自己露出任何不妥當神情——主上會對這種事特別在意,其實有歷史原因。都怪文姑娘太惡毒,那麼嬌嬌小小粉團團一個人,愣是打擊得主上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覺得自己「不行」,以至於留下了心理陰影……
錦衣人展開紙片看了看,其實只看了最後一個尺寸,呵呵笑了笑,道:「還不錯嘛。」彈彈紙片道,「把這個定做對著眼睛的距離。」
護衛們忍住笑點頭,錦衣人又問:「你們三個,誰來試試我的飛刀?」
紫蕊不等裴樞孟破天回答,便道:「我!」
錦衣人點點頭,便命護衛將紫蕊綁好,在紫蕊的眼睛、咽喉、心口、左右腕脈、下腹、左右腿大動脈位置處,各自貼上一塊水晶片。
再用絲線,按照紙上尺寸拉出距離,從橫樑上垂下作為標記。
比如設定以身高作為到達紫蕊心口的距離,身高為八尺,就在紫蕊心口貼上水晶片,向前比出八尺的距離,從橫樑上垂下一枚銅錢。
眾人忙碌的時候,景橫波和穆先生出來,穆先生搶快一步,出去後忽然一聲低喝,抬手射出一抹冷電,直奔廳堂中一人而去。
那人一個倒翻,翻出窗外,避開了那道殺手,穆先生隨即撲了過去,撲出了窗外。
景橫波慢了一步,反應過來再搶出來的時候,就看見穆先生撲了出去,沒看見被逼出去的那個是誰。她愕然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錦衣人一直沒動,看著她笑而不語。
……
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出了凝雪閣。
一直奔到無人處,前方的人才停下來,冷然道:「你玩夠了沒有?」
後方的人也停下來,淡淡道:「這不是玩笑。」
前方的人轉過身,兩人對面相對,一模一樣的銀面具,一模一樣的青衣,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對孿生子。
前方的人,似乎很有些不愉快,冷聲道:「想不到你也這般狡猾。知道馬上就要露餡,乾脆對我出手逼我出來。」
「你似乎很生氣。」後出來的那個,似乎根本不被他的話影響。
「我不該生氣?」先出來的耶律祁忽然又笑了,「那我去帝歌做一做國師,你試試什麼感受?」
「你能做你便做。」後出來那個清清冷冷地道,「覬覦不屬於自己的物事,小心玩火自焚。」
「你何嘗不是覬覦不屬於自己的物事?」耶律祁笑道,「甚至你自己放掉的,你也不肯放手,世上有你這麼霸道的人?」
後出來的那個默然,似乎是無言以對,又似乎是根本不屑於解釋。
「雖然你不告而取。但我一直在給你打掩護。」耶律祁一笑,「你不應該先謝我?」
「我無需謝你。」後出來的目光清冷,「你打掩護並不是為了我。」他目光投向遠方,「你想說,儘管說便是。」
耶律祁笑笑。他一開始就選擇了不說,自然沒有現在說的理由,先不論現在才說,景橫波會怎麼想,單只這一說,後果無法預料,也許景橫波依舊選擇不原諒,也許她會回心轉意,而後者,等於將她推回對方懷抱,絕了自己機會。
他還沒有成全情敵的度量。
彼此都瞭解對方,知道對方怎麼做的理由,他也就不再調侃,只道:「只望你莫要做得太過分。」
「這事對你沒害處,否則你怎麼會容忍?」他輕聲道,「至於先前,她會選擇我,還是因為在她心裡,我痕跡更深。」
「傷痕也是痕跡哪。」耶律祁笑得意味深長。
「能留下傷痕,也是因為在乎。」他不以為意,「在意,才會有傷害。」
「如此自信滿滿,」耶律祁指著他,「真當她沒心沒肺?」
「她什麼都有。」他答,「因為我會為她拼盡所有。」
耶律祁似乎震了震,半晌道:「何必當初。」
「不得不為。」他語氣聽來沒有任何後悔。
耶律祁不說話了,半晌苦笑道:「真是個怪人……」
他卻岔開話題,「東堂那位三殿下,需要一個教訓。」
耶律祁立即來了興趣,「不妨參詳參詳?」
喁喁交談聲漸低,再被夜風吹走。
……
凝雪閣內,錦衣人站在銅錢前,飛刀要從銅錢的方孔穿過,射出八尺距離,擊碎紫蕊心口水晶片而不傷人。
錦衣人對拉丁文道:「把你估算的尺寸報出來。」
拉丁文仔細看了看,唰唰寫了幾個數字。又對錦衣人道:「那個……最後一個尺寸……沒法定……」
「那個就算了。」錦衣人笑得詭秘,「我本就是要著好玩的。」
景橫波不依了,「不行不行,你糊弄人啊,你一個護衛隨便看看,定的尺寸怎麼能準確?錯了可是人命關天!」
「我這護衛,天生一眼看尺寸的本領。」錦衣人道,「你可以試試。」
景橫波不信,連量了自己食指中指和腳丫子的尺寸,那拉丁文還真報得一口不差。
景橫波無奈,一抬頭看見穆先生從窗口躍了回來,便道:「你去哪了?怎麼忽然跑了出去?看見什麼不對嗎?」
「剛才有人混進了護衛隊伍,」穆先生道,「似乎是我影閣的某個敵人,我瞧著身形眼熟,就想搶先出手,不過還是給人跑了。」
景橫波挑挑眉,看他一眼,道:「現在的人,都越來越狡猾了。」
穆先生笑一笑,那邊錦衣人不耐煩地拍著細細的柳葉刀,道:「開始。」
「你控制不住力度,或者故意做手腳怎麼辦?」景橫波有點緊張。
她信自己的尺寸沒問題,卻信不過錦衣人人品。
「如果這是在我國內。」錦衣人淡淡地道,「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
「裝逼誰不會?」景橫波立即道,「如果不是你有人質在手,你現在已經是個閹人。」
錦衣人嘆口氣——這幾個女人到底從什麼地方來的?個個牙尖嘴利,毫無女子溫良賢淑教養,那地方的男人們,一定很倒霉。
「祈禱你的尺寸準確吧。」他道,「如果你報了八尺,實際上八尺一,我那多進去一分的匕首,正好要一條命。」
他掂起細如柳葉的匕首,走到那些銅錢前,正要出手,忽然道:「哎呀,忘了一件事。」
隨即他轉身從桌上拿了一條黑布,歉然對景橫波道:「先前蒙了你的眼睛,現在當然應該也蒙上我的眼睛,這才叫公平。」
景橫波默默嚥下一口血,決定在解救人質之後再和他鬥嘴或者暴打,不然這傢伙分分鐘報復的節奏。
錦衣人手一抬,面前中文奉上的盒子裡的柳葉刀,齊刷刷飛起,赫然也是多角度控物的節奏。
紫蕊在微微發抖,命運懸於一線,不能不緊張,卻咬牙不敢亂動,生怕亂動影響了水晶片的位置,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錦衣人出手。
手指連彈如撥弦。
咻一聲,電光一閃,「嚓」一下,水晶片破裂,柳葉刀釘在水晶片上,下面就是紫蕊受激顫動不休的眼球。
紫蕊「啊」一聲,一頭冷汗。
景橫波捏緊了手指。
錦衣人手指輕彈如逐羽,「咻咻咻咻」連聲,飛光白電,縱橫交錯,懸吊著的銅板被勁風帶動叮叮連響,伴隨著接連不斷的水晶片碎裂的啪啪之聲,和紫蕊無法控制的低低驚呼。
室內光芒飛掠,氣流浮沉,錦衣人烏髮微微散開,眉飛入鬢。而銅板水晶交擊聲響清脆如碎冰,音色俱美。
如果不是緊張擔憂著紫蕊的情形,景橫波都會覺得,這一幕亦如畫。
不過她沒心思欣賞,因為現在正是良機。
錦衣人蒙著眼睛,正全神貫注施展他的手段,他這種人無比驕傲,不會故意作弊失敗,甚至會盡力做得完美,不出問題還要追求最美的聲光電效果。
所以只有這時候,他是不可能再掌控全局的。
景橫波和穆先生對視一眼。
兩人緊緊盯著錦衣人的飛刀,最後一柄刀,正咻地穿過最後一枚銅板,擊碎紫蕊大腿動脈上的水晶片。
碎片紛落的那一霎。
錦衣人正要微笑取下黑布。
景橫波忽然一揮手。
八枚柳葉飛刀寒光一閃各自飛起,分頭撲向室內的護衛們。
中文德文們十分警惕,立即揮刀。
但那些輕飄飄的飛刀,並沒有迎向他們的身體,只繞著他們衣角,嗖嗖飛行幾圈,嚓嚓幾響,地面飄下一些零落的衣裳碎片。
護衛們臉色一變。低頭看看自己,有的袖子少了半截,有的袍子斷了半邊,頭髮都少了一半,所有人原本十分整齊的衣裳,都被破壞了一半。
護衛們這下臉如死灰,比身體被砍掉一半還難看。
此時錦衣人也聽見風聲,一把拉下蒙眼黑布,一眼看見護衛們,頓時第一次臉色大變,怒聲道:「滾!」
不用他說,護衛們飛快地滾了,景橫波雙手連揮,想要趁這時機搶下三個人質,沒想到只聽見刷拉拉一陣響,那三人還是被護衛一同拖進了內室——不知何時,護衛們已經在人質和自己身上,連上了鎖鏈。
景橫波怒哼一聲,掉轉頭逼視錦衣人,錦衣人臉色發白,似乎還沒從巨大的難受勁兒中恢復過來。
他不能接受任何不對稱,看見極度的不對稱,比砍他一刀還難受。
此時他自己趕走了護衛,就成了單身面對景橫波和穆先生。
景橫波格格一笑,抬手一揮,一刀裁掉了自己半截裙子。
「見鬼!」錦衣人發出一聲低低的怒喝。
景橫波哈哈大笑:「強迫症!」
穆先生一掌劈飛了地上的簸箕,栗子殼騰空飛散,啪啪啪啪擊打在牆上——當然是半面牆。
牆上原本有字畫,自從錦衣人來了之後,字畫全部被取下來墊腳,他不能容忍牆上有任何東西。
現在牆上半面雪白,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褐色栗子殼。
錦衣人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似要豎起,不先對付景橫波穆先生,抬手一掌,轟然一聲,有栗子的半面牆倒塌。
景橫波眼睛一亮,大叫:「還有密集恐懼症!求蜂窩!」
這時候哪有蜂窩,穆先生朗聲一笑,道:「這裡有個大的!」一抬手,整張桌子翻起,景橫波指揮飛刀,嚓嚓嚓嚓在上面亂戳了無數個洞。
又密集又不對稱,錦衣人只得閉上眼,一掌劈出去,他閉眼劈掌的時候,穆先生一掌拍向他肩頭。
錦衣人卻似閉眼也能視物,險險翻身而起,嗤啦一聲,穆先生的鐵掌撕下他肩頭衣裳,在他肩上留下一道血紅抓痕。
啪地一聲,桌子粉碎,兩條人影一觸即分,各自翻身落地,穆先生坐在窗檯上微笑。錦衣人伸手,撫了撫自己肩頭,舔了舔沾血的手指,神往地道:「原來我的血是這個味道……」
景橫波正想罵裝逼,就聽他道:「就是比別人甜,下次讓她也嘗嘗……」
景橫波聽得汗毛倒豎,覺得罵變態都不夠份量。看他死活不肯看自己,格格一笑道:「我去救人質也!」返身撲向內室。
錦衣人自然目光要跟過來,景橫波指著毀壞的牆大叫:「喂,這牆斷的不對稱哦!」
錦衣人立即將目光轉開,景橫波一腳將那個被砸壞的桌子踢過來,「喂,這桌子也不對稱哦!」
她跳來跳去,把屋內所有傢俱都砸壞,斷一條腿,剖半個面,去一個頂,統統砸到錦衣人面前,「喂,不對稱不對稱不對稱哦!」
錦衣人只得不斷後退,一邊儘量不去看那些讓他很難受的東西,一邊不斷出掌,毀去這些東西。
但他不是只對著景橫波,窗邊還有一個穆先生。
「砰」地一聲,他的背撞到了牆壁,他已經退無可退了。
此時穆先生身影一閃,又出現了。這回一掌拍向他胯骨。
錦衣人前方是一堆傢俱,傢俱後是景橫波,他又不能看傢俱和景橫波,也不能看穆先生,因為穆先生也裁掉了半截袖子。
他只能看天。
奇妙的是這人看天,居然還能感覺到殺機,「咻」地一聲,在穆先生手掌堪堪抵達他胯骨前,他竟咻一下貼著牆滑了上去,穆先生只來得及抓下他一截衣裳,在他胯骨上也留下一道傷痕。
因為這一下倒滑,他外袍連帶褲子,也被穆先生撕下長長一截。
錦衣人臉色不大好看,猶自笑道:「你抓我褲子做什麼?莫非你是個兔子?」
穆先生微笑:「我只是懷疑你是個太監。」
錦衣人無所謂地道:「你們算聰明,竟然這樣攻擊我。不過我似乎沒在你們面前顯現出我這習慣,誰告訴你們的吧?」
景橫波看了穆先生一眼,穆先生自然不會承認這是剛剛聽來的,只笑道:「知己知彼,方可百戰百勝。」
「勝了嗎?還早呢。」錦衣人懶懶地道,「屋子毀了,所有傢俱都毀了,你倆告訴我,還有什麼不對稱的?」
景橫波正在想是不是自己乾脆把頭髮剃掉一半,逼瘋他,忽聽穆先生大聲道:「還有你自己!」
隨著他的話音,轟然一聲響,屋頂上落下一面大鏡。
鏡子足有屏風大,是大荒王宮裡,專門用來給大王上朝前,整理衣冠的最大號立身銅鏡。
銅鏡準準落在錦衣人面前,他一抬頭,就看見左肩一個洞,右胯一塊布的自己。
不對稱!
「哈哈哈哈哈老穆你牛了。居然準備了個鏡子在這!」景橫波大笑,「快,毀滅一切不對稱的物體吧!」
錦衣人的表情,似乎有點想吐血了,他抬起手,景橫波以為他要砸鏡子,正想得瑟黃銅鏡砸不碎,變形之後看了更難受,就見他嗤地一聲撕下一截袍子,綁住了眼睛。
「看你這回還弄什麼不對稱給我?」他道。
「綁住眼睛你還想打得過我們?」景橫波喊話,覺得這貨真是太可惡了。
「那就同歸於盡。」錦衣人不在乎地道,「我一死,他們一定會殺人質,然後自殺。大家玩完。挺好。」
真是連自己性命都無所謂,也一定要玩到底的變態!
「那就只好打你了!」景橫波捋袖子撲上去。穆先生並沒有出手,他不屑於圍攻,再說也要讓景橫波出出氣。
人影連閃,爆響不絕,伴隨著轟隆隆物體不斷倒塌的聲響,凝雪閣半邊漸漸成了廢墟,倒塌基本上都是錦衣人造成的,他不能視物,倒獲得瞭解脫,可以操縱那些不對稱的物體,不斷對景橫波出手,只是準確度受了點影響,而且畢竟受了傷,動作要慢些。
景橫波無法再以不對稱和密集恐懼對他進行攻擊,但自身卻有天下無雙的瞬移和控物,最起碼可以自保。錦衣人身影如龍,縱橫起煙塵滾滾,她卻彈來彈去如跳豆,時不時抽冷子出現在人背後,在衝突和躲避的過程中,她共計以廚房火炭燒掉錦衣人半截頭髮,以一坨豬腿砸亂錦衣人髮髻,以茅坑裡的大糞濕了他的鞋底,以湖邊網魚的兜子兜掉了錦衣人屁股上一塊布……
兩人打過了廢墟,打到了廚房,最後來到了湖面上,景橫波操縱一團火追逐著錦衣人,她不想殺死錦衣人,怕因此錦衣人的護衛真的滅殺人質,只想逼他逃走,再專心對付那些護衛。
錦衣人大袖飄飄,飛渡湖面,凝雪閣的湖面很寬,已經結了冰,平亮如鏡,卻不能站下人,景橫波不敢瞬移上去,穆先生身影一閃,已經追了上來。
錦衣人人在半空,一伸手對岸邊一招,但他這個動作並沒有來得及做完,忽覺頭頂一涼,似被冰刀掠過,隨即蒙眼的布便掉了下來,他此時正低頭對著湖面,正看見冰上,影影綽綽自己的倒影。
髮髻歪斜,頭髮長長短短,衣衫凌亂,左拖一片右掛一片,屁股上還有一片在招搖,險些露肉……
啊啊啊這什麼鬼!
他眼前一黑,氣息一洩。
砰一聲他掉下來了。
以他的武功,掉下冰湖也不算什麼,正要掙身而起,忽聽絲絲一陣極其細微的低響,四面的冰以肉眼無法追及的速度迅速凝結加厚,一眨眼便將他打破的洞封起,牢牢將他腰以下的部位凍在了冰裡,他甚至感覺到冰層還在迅速向下凝結,感覺到冰凍的位置正從他的重要部位開始……
他立刻明白,某人報仇來了!
這一人出一手,就是群虐和碾壓,他生平未吃過這樣大的虧,只覺得某些重要部位都快凍掉了……
這時候,穆先生也到了,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劍,準備架向他的脖子,人質換人質。
不用問,護衛們會乖乖換的。
錦衣人看似已經無法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