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3 章
山雨欲來

山野間迴蕩著姐弟倆歡快的笑聲。

兩人都覺得這是一個完美無缺的計畫,與其一開始就和女王明刀明槍對上,不如智取。反正失敗了,死的也是那個渾身是毒的俘虜,自己絲毫沒有損失。

也正因為這個計畫的實行,王妃勸阻了巫維彥,不要再對姬玟動手,先用作人質,以免對方執行任務不力,臨陣倒戈。

巫維彥也覺得有道理,按捺下慾火,暗自決定等那邊事畢,不管成功不成功,都要把這個氣質優雅的「小村姑」給辦了。

對於姬玟來說,這著實是個好消息,貞操得保,耶律祁能吊住性命,不用費力去找女王,還有大軍護送。

只是巫維彥令人對她嚴加看管,王妃將她緊緊拘束在面前,她只能透過隊伍裡密密麻麻的矛影,看見隊伍中間的大車,耶律祁就在那座車內,由浮水軍中的大夫施治。

有時候姬玟找藉口靠近那輛大車,能夠嗅見裡頭傳出的各種藥味,那些味道都十分奇特,這令她心頭生出一絲希望。這一路上她也沒少給耶律祁尋找大夫,都所經之處,群醫束手,也許這種王室豢養的劍走偏鋒的旁支巫醫,還能有點辦法。

浮水王子迎親的隊伍,進了落雲內陸,此事自然會報知王室。但落雲朝廷對此也沒有什麼勸阻的理由,何況還有王妃的親自護送。

有相當一部分和左丘家族不睦,或者在這次左丘家事件中,落井下石過的朝臣,對此暗中期待——左丘默真要受到女王的庇護離開落雲,將來一定會捲土重來報仇,眾人自然不願眼見這種情況發生。只是礙著女王的地位和威勢,眾人還在尋找較為和緩的解決方式,如今有性情暴戾的浮水部,先一步挑上女王兵鋒,他們當然樂見其成。

包括大王葛深在內,所有人對浮水部軍隊的進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三千巫維彥的護衛軍隊,很快靠近了王城。並和兩千東宮護衛匯合在一起,隱隱和居住在城外的橫戟軍護衛對峙,但並沒有發生任何衝突。

當夜,兩駕馬車秘密進城,直入位於王宮附近的王世子東宮。

當夜,葛氏姐妹探望「生病療養」的王世子。

兩姐妹這次不是一起來的,一前一後,葛芍先進了門,送上禮物,帶來了好些藥物,和王妃攀談了一陣,在表示了對王世子的慰問同情和對女王左丘默的憤怒討伐之後,葛芍隱隱約約地暗示,王世子所中的那種藥,之前她似乎聽姐姐葛蓮提起過。

在她離開後半個時辰,葛蓮也進了東宮的門,同樣帶來禮物和藥物,探望了王世子和王妃,給王妃推薦了可以修補牙齒恢復容顏的名醫,在表示了對王世子的慰問同情和對女王左丘默的憤怒討伐之後,葛蓮隱隱約約地暗示,當初葛芍的大哥,王府嫡出的世子,一個平日裡謹言慎行的人,也是莫名其妙忽然淫興大發,死於徹夜狂歡之中,之後的王爵,便落在了葛芍同母的弟弟身上。

兩人先後離開後,王妃端坐在榻上,接過姬玟奉上來的茶,注視著裊裊上升的白色霧氣,忽然一聲冷笑,「這兩位,是在幹嘛呢?」

姬玟被王妃拘在面前看管,一開始眾人自然防備著,但見她斯文端雅,乖巧溫順,行事說話,都十分妥帖老實模樣,人前人後,言語都露出對救了她的王妃的感激。漸漸的眾人覺得放她一個閒人在那看著也難受,也便安排她上來伺候,而王妃向來是個自傲的人,聽多了那些感激的話,也覺得這個「村姑」的貞操和性命是自己救的,對自己心悅誠服理所應當,話本子裡這樣的故事多了是,心裡還頗有些沾沾自喜,覺得做「嗯人」的感覺,果然不錯。

人一旦自以為對他人有恩,便會放鬆心防,所以今日,原本只能廊下灑掃的姬玟,現在也能在門邊站著,聽聽王妃的「垂訓」了。

此時有頭臉的大丫鬟,七嘴八舌地笑著兩位公主的慇勤,順帶捧著王妃的地位。王妃聽著卻覺得膩,琺瑯鑲金指甲撥弄得細瓷茶盞叮叮作響,唇邊一抹冷笑。

王室當然能查出來那些舞女到底怎麼回事,說到底王世子是間接害在兩位公主手上,只是她還沒想好怎麼追究,這兩位已經靈活地找上門來,名為探望,實為道歉並剖白自己,順便都把責任推在了對方身上。

王妃想著平日裡見著的這兩人好得恨不得穿一條褲子的模樣,忍不住撇一撇嘴,悄聲罵一句,「什麼生死與共的好姐妹,呸!」

忽然看見姬玟垂頭,不言不語,神態卻似有些不以為然,忍不住高聲問:「阿文,你覺得呢?」

姬玟自稱名王文,夫君名葉齊。眾人都叫她阿文。

姬玟也不推讓,行了禮笑道:「娘娘。奴婢只是覺得,兩位公主,還是很善良的。」

迎著王妃詫異的目光,她笑得神情天真,「奴婢來到這東宮,覺得華麗闊大,無比威嚴。真是長了見識,只是也許威嚴尊貴太過,都沒看見什麼訪客,顯得有些清冷。您回來兩日了,才來了這兩位公主。也幸虧有了客人,奴婢覺得挺暖心的。」

王妃呆了呆,瞬間色變。

滿心仇恨憤怒的她,此時才發覺,這幾日,東宮的訪客太少了!

王世子「重病臥床」,換成往日,早訪客如雲,可如今,阿文說的對,她回來兩天了,才看見這一對公主。

其餘人呢!

王妃心猛然砰砰跳起。

她想起自己丈夫的「病」,王室都知道,王世子是廢了,而她至今沒能為王世子生下一兒半女。小妾雖有兒女,但都被她趕在陋室,生活得豬狗不如,庶子女們養得蠢笨無知,根本見不得人。也就是說,王世子沒有像樣的後代,而從今後,也要絕後了!

那麼王室的承繼,就會成為王室和朝廷不得不考慮的問題——再傳位給這樣的王世子,一代之後,如何續國之宗祧?

王世子之位危殆!

而朝廷和王室,乃至大王,一定也有了這個意思,所以東宮才門前冷落車馬稀。因為大家都知道,東宮將廢,馬上要立新王世子了!

王妃正想得渾身冒汗,心跳不已,姬玟已經又慢條斯理地道:「瞧兩位公主,尤其是葛蓮公主,對東宮大小事,都是很熟稔並關心的,連您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該就寢都知道。而且待人也和氣,奴婢方才送蓮公主至二門,看見她對幾位守門婆子,都含笑招呼,真真大家風範。」

這話看似尋常,然而此刻的王妃,又聽出了一手心的汗。

此時才想起,兩公主一直和東宮走得勤,王世子對她們愛理不理,自己卻喜歡人趨奉,時常也招待著她們一起遊園玩樂,對付左丘默的計畫,她也有幫著出謀劃策過,並說好事成後要分一杯羹。她對左丘家軍權不感興趣,卻希望將左丘家在邊境的一支軍隊撤走,以方便浮水部佔據那裡的一處秘密寶澤。

為了掌握並控制左丘默那邊的驍勇家將,她還曾帶著兩姐妹,和東宮家將部曲們秘密開過會,彼此介紹過認識。可以說,整個東宮的佈局,乃至東宮的重要力量,那兩姐妹都是知道的,並且如果她們願意的話,現在想必已經能和那些重要部屬混熟了。

想到兩姐妹平日待人接物的手段和心機,她越想越覺得此事極有可能,驚出了一身汗,卻又不能說,只得心煩意亂地揮手,命人一起都下去,自己趕緊找幕僚來商量。

姬玟不再多話,行禮後規規矩矩跟著看守她的婢子回下處,她低著頭,唇角笑意淡而冷。

一路上已經聽過了女王在落雲部的大小事,以她王室女的直覺,這兩位公主才是最難對付的陰險人物,將來翻雲覆雨,必有她們一份。

如今她不動聲色撒下懷疑的種子,以東宮這兩人的性子,難免要做些蠢事,那兩姐妹豈是好欺的?更不要說只怕她們的心思原本就是如此。

落雲部王室操戈,就在眼前。

她很樂意看見。

……

景橫波這幾天日子很平靜。

她還住在王宮,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在王宮出了什麼事,都得葛深負責。但確實也是風平浪靜,葛深毫無興師問罪的意思,葛蓮葛芍也沒在她面前出現,就連那據說脾氣最跋扈的東宮夫婦,也沒有上門來要任何說法,王妃的弟弟帶來了三千軍,卻停在了城外,至今沒有進城,也沒有任何進一步動作,景橫波已經覺得有點奇怪了。

她當然不知道,因為姬玟的幾句話,暴戾而又多疑的王妃,已經暫時轉移了目標,開始思考如何保住王世子的地位,以及如何防範乃至報復葛蓮葛芍的滲入。

而巫維彥那邊,最近遇上了一個新的美人兒,被勾得神魂顛倒,無心世事。在他看來,一個毒人耶律祁出馬,就夠女王喝一壺了,多餘心思,還不如用在美人身上。

至於那美人緣何會這麼巧地被他發現,他認為是緣分,但到底是不是,天知道,地知道,葛蓮知道。

風平浪靜中過了幾天,左丘家的人已經安全出了落雲邊境。景橫波只等那所謂的選夫大會之後,便帶著左丘默立即離開落雲。

只是她心中隱隱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落雲只怕沒那麼容易順利離開。

這一日日光晴好,一大早曬暖衿枕,滿室白亮。前來接女王觀看選夫大會的左丘默,站在門檻前,盯著梳洗完畢緩緩轉身的女王,一時間分不清日光和她哪個更耀眼,或者相映成輝,日光因她更晶瑩透徹,她因日光更明豔璀璨。人間勝景都在視野裡濃縮綻放,浮雲之下,有一種驚心動魄叫容光。

景橫波看見她毫不掩飾的驚豔神情,滿意地一笑,她如今在做生意,自己就是最好的模特,不會放過任何轟動世人的機會。妝容首飾,都是女子商場新近開發出來的品種,今日晴朗,天氣微熱,她選用一套白水晶配祖母綠的首飾,切面精緻,色彩清爽,還採用了新穎的漸變色彩,碩大的鳳尾耳環和鳳尾項圈,底端祖母綠碎嵌,顏色越來越淡,由碧綠向淺綠向淡青直到純淨的白色,顆顆剔透。裙子也是一件改良過的漸變色淡綠純白禮服,依舊勾勒得天獨厚好身材,還採用了落雲部常穿的白袍的一些細節,落雲部的人看起來會更親切些。

妝容則自然色系,抹一點淡淡綠色眼影,眉色則是深咖啡色,胭脂以略帶淡黃色的淡紅色為主,唇膏也是近似色。夏日裡頗為清爽的妝容。

院子裡停著綵鳳步輦,她在玳瑁使用的那一座,由天棄親自押送,昨夜剛剛送到。紫蕊和天棄留守玳瑁,聽說了她公開巡視各部,覺得女王陛下沒一座足夠彰顯身份的鑾駕,實在有失身價。當即來信要送這轎子過來,紫蕊信中的意思是自己送來,景橫波考慮之後,卻讓天棄送來。這事讓擁雪等人頗為不解——女王應該更想看見閨中好友紫蕊才對,為什麼不給她出來的機會?

景橫波對此不解釋,笑著和天棄打了個招呼,便上了轎。轎子華麗精美依舊,為了遮陽,紫蕊還細心地加了一層鮫紗,紗質潔白柔密,閃著細密的珠光。景橫波撫摸著飛鳳翅膀的轎身,想著這轎子十有八九是耶律祁送的吧?也不知道如今他怎樣了。

希望他一切都好。

希望自己更加強大,不再需要他們犧牲自己保護她,誰敢欺負這些真心對自己好的人,先打他們滿地找牙。

出內宮之後王夫們跟上,出王宮之後,黑著臉等在廣場上的裴樞帶著三百精衛過來,將三位未來「王夫」擠到了一邊。

景橫波也不理他,和天棄攀談,人妖有陣子不見,臉上越發白皙細嫩,仔細一看還擦了粉。據天棄自己說,那是因為玳瑁承擔著給女子商場研發化妝品護膚品的任務,紫蕊對這種事悟性不高,一直是他全權負責。按照女王的方子,研究出了興趣,最後忍不住,自己也用了一點點。

天棄用小手指比劃,以示真的是「一點點」,一邊比劃一邊臉上粉簌簌掉,景橫波忍住笑,心想得給這個愛生粉刺的傢伙專門研究一套才行。末了天棄還陶醉地說,新研究出來的深澤養顏珍珠煥光面膜真好啊,他用了三天,皮膚水潤光澤,日日煥發新光彩。以後可以免費給景橫波做那個什麼「廣告模特」,說著湊過臉來給景橫波看他「變細的毛孔」,景橫波卻聞見一股沒能去除的黑水澤腥臭味兒,又聽見他自吹半天后,扭扭捏捏地問宮胤聽說也在落雲,國師大人最近好嗎?有和女王陛下聯繫嗎?

景橫波一看這傢伙,頂著張簌簌掉粉的臉,抹著三斤頭油,渾身散發還未完全研製成功的黑水澤養顏珍珠煥光面膜的曖昧古怪味道,用更加曖昧古怪的語氣問起宮胤,滿眼曖昧古怪的神采,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把他拍出了轎子。

她在轎子裡哼哼,想著當初出帝歌,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比如在襄國那個莫名其妙的天棄,是宮胤扮的吧?這人妖,早就被宮胤收買了吧?用什麼收買的?美色?

擁雪在轎子外,聽見女王陛下似乎很響亮地磨了磨牙。

過了一會兒天棄又扒了上來,在景橫波再次施展神功將他拍出去之前,遞出一封信,說是紫蕊請託他帶給女王,再請女王有機會轉交給鐵大王。

景橫波收了,沒說什麼。外頭擁雪等人又詫異地看她一眼。只看見女王面無表情地將信收在了袖子裡。

選夫大會還是在固定地點舉行,靠近城門的一處集市,辟開場地成了一個小廣場。今天是最後一場,選出來的十位精英角逐。至於十位精英是全部納入女王后宮呢,還是優中選優一部分,全由女王親自定奪。

那處集市名叫陽春坊,景橫波到的時候,已經人山人海,一半看熱鬧,一半等著看女王。

景橫波敏銳地注意到,今日這人數更多的場合,現場戍衛的落雲兵馬司的兵丁,人數還不如上次擂台會人多。

她心中呵呵冷笑一聲。

景橫波那座造型獨特,大氣精美的轎子,很有威懾力,轎子遠遠過來時,真如一隻昂首的飛鳳,自日光雲端中冉冉降落。

百姓本來看見女王鑾駕降臨,歡呼雀躍,要擠上去看個究竟的,然而一眼看見這轎子,頓時滿眼驚豔,震在當地,等到反應過來追上去,女王的鑾駕已經過去了,只看見飛鳳長喙叼著的鮫紗珠簾內,隱約一個窈窕背影,因影影綽綽,而越發神秘撩人。

待得女王下轎,往明媚日光裡大大方方一站時,近處的人忍不住閉上眼睛,閉上眼又覺得吃虧,趕緊熱淚連連睜開,驚呼聲似波浪般,從裡頭蔓延到外頭,再從外頭裹捲回裡頭,以至於外圈的人拚命擠,裡頭的人屁股拱著不讓,引發了無數爭吵和罵架,幸虧裴樞有經驗,黑著臉讓人揪出幾個鬧得最凶的混混,往自己的劍上兜衣一穿,再往架子上一掛,所有人也只能在他劍前止步,眼睜睜看著那水蓮花一樣清爽又嬌豔的女王,裊裊婷婷地到側台觀戰。

落雲王室原本給景橫波安排的是後台,以免女王拋頭露面,但景橫波要的就是拋頭露面,哪裡在意這個,遮陽傘下一坐,眼波一轉,台上的人,頓時不會動了。

景橫波掃一眼台上,有點失望地微微皺眉。台上的人,相貌是好的,年紀也相當的,武功也不錯的,可是她要的不是這種,她更希望遇見的是特別的,隱藏在荒野大澤中,擁有一兩門奇特異術的人才。但不可避免的,這樣的選拔,出現最多的,還是武士。

廣場上擠滿了人,旁邊酒樓也站滿了人,只有幾座最高檔的酒樓,不是所有窗子都開著,但這並不意味著窗子後沒人。

葛氏姐妹,就站在其中一座酒樓的窗子外,聽著底下的喧嘩。一個微笑不改,一個臉色陰沉。

姐妹倆在小小的疏遠之後,很快又再次親密地肩並肩站在了一起。

因為就在這幾天,她們遇見了新的攻擊,這樣的攻擊,很容易讓同一戰壕的戰友,迅速組成同盟。

她們在宮中的眼線很多人被打入冷宮。

她們在東宮交好安排的一些嬤嬤護院莫名失蹤。

她們剛剛砸重金獲得友誼的一些帶兵將領,被撤換或者調離,或者乾脆聯繫不上。

葛芍的弟弟被尋了一個錯處,剝奪了世子繼承權;葛蓮的母親剛封的貴人被降級,遷去偏宮。

就在昨日,大王將她們召去,狠狠訓斥一通。表面上說她們辦事不力,沒能除去左丘家族,暗地裡的意思,卻是說她們謀害皇嗣,並且不容二人解釋,當即收回二人封邑,罰俸兩年,並要求兩人戴罪立功,務必將左丘家族,不留後患完美解決。

兩人都知道,雖然大王沒有說再錯一次後果如何,但只要稍有不慎,別說最後一個公主封號保不住,性命都難保全。

這些攻擊有些來自王室,有些卻來自東宮。一向行事粗暴簡單的東宮夫婦,這次反應如此快捷犀利,讓姐妹兩人很奇怪。左思右想,自然要把帳再次算在女王頭上。

「今日打算如何?」葛芍冷冷盯著景橫波的遠影,眼底的光芒,有女子的嫉妒,也有敵人的仇恨。

「沒覺得東宮那邊安靜太過了嗎?這不是他們的風格。」葛蓮笑容當真淡如夏日水蓮,「你我現在步步受制,還不如先看戲。真要別人戲演砸了,咱們再接棒也不遲。」

她微笑著,眼神掠過底下的人群,和更遠處的重重殿宇。

天好熱,日光流火,整個落雲都在沸騰。

落雲平靜得太久太久,而她一直在等,那一捧沸騰朝局,重洗王室筋骨的薪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