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忽然恨起他來,紅著眼睛衝他怨懟地哭罵:「臭道士,你不是說不會有娃娃的嘛……」
「嬈嬈……」這時齊雁錦已經停下了動作,氣喘吁吁地抱著她躺在一起,一隻手摩挲著她柔軟的小腹,沙啞的嗓音裡滿是縱情後的疲憊,「難道你不喜歡嗎?從這裡……長出一個小小的嬈嬈,或者小小的我來。」
這時朱蘊嬈被困在他的懷裡,根本沒心情去照他的意思幻想,她混沌的頭腦裡亂紛紛地閃過無數人影,最後出現了陳梅卿的一張臉。
腦海中的夫君臉上沒有一絲笑,只是定定地凝視著她,似乎在等著她開口說點什麼。
可是她還能說什麼呢?這滿心的愧疚,該用什麼樣的字眼才能說得清楚?
朱蘊嬈從未像現在這樣深深地後悔過——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讀過書。不,就算沒有讀過書,在她心裡也應該有禮義廉恥四個字,可是她竟背著夫君偷了漢子,更要命的是她還死不悔改,一次又一次的和這個臭道士通奸。
甚至還因為這樣不要臉的事,竟然無恥地……喜歡上了他。
這時懷中人桃羞杏讓的一張小臉,紅暈未褪,卻露出茫然受傷的神色。齊雁錦凝視著朱蘊嬈霧濛濛的雙眼,一瞬間心中開始患得患失,無法忍受她的冷漠。
「嬈嬈,你在害怕嗎?」他抱著她坐起身,感覺到曖昧的黏濕從她身下絲絲縷縷地滑出來,隨著肌膚相親,與他分享著這份滾燙與滑膩。見懷中人低頭不語,齊雁錦便伸手替她輕掠雲鬢,與她耳語道:「嬈嬈,我真想一直守著你……」
朱蘊嬈渾身一顫,靠在他懷中惶恐地淌著眼淚,喃喃道:「不行……那樣我夫君怎麼辦?」
「我會去找他的——被打亂的命運,總要想辦法挽回來。」齊雁錦用舌尖親暱地舔掉朱蘊嬈的眼淚,堅定地對她許下諾言,「嬈嬈,從我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永遠都無法真正融入這座王府。而我也一樣,很早就脫離了自己的家。我很清楚在這個世上,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天地是什麼滋味,所以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你從這裡帶走。」
他這番話無疑打動了朱蘊嬈,卻又隱隱使她不安。她不明白,自己和這個臭道士總共也沒見過幾次,又幾乎每次都是沉溺在慾海裡,那麼他到底是何時看穿了她?於是朱蘊嬈只能望著齊雁錦,一臉困惑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用這裡知道的,」齊雁錦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賣乖道,「嬈嬈,我說它是你的,你要不要?」
他的話頓時讓朱蘊嬈心如小鹿亂撞,紅著臉結結巴巴地否認:「誰……誰想要你這個了……」
「那你想要什麼?」這時齊雁錦故意牽起她的手,往自己腰下一摸,哀怨地問,「難道你只要這個?」
朱蘊嬈嚇得立刻抽開手,像被火燙著了似的跳下春凳,捂著臉啐道:「臭道士,你不要臉!」
齊雁錦見了她又羞又窘的嬌態,笑著從春凳上起身,等穿完了衣服才自身後擁住她,故意用自己剛剛大力推薦的某物頂住她不停磨蹭,調戲道:「只要這裡有了你,就連命都不想要了,還要臉做什麼?」
哎呀!這個臭道士,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朱蘊嬈掙扎著逃出齊雁錦的懷抱,飛快地整理好衣裳,心裡盤算著如果此刻自己若無其事地返回毓鳳宮,不讓別人起疑的可能性能有多大。
可是不管怎麼想,這個希望都很渺茫啊。
就在朱蘊嬈手忙腳亂之際,身後的齊雁錦卻忽然拿出一隻錦盒遞進她手裡。朱蘊嬈微微一怔,接過錦盒時不禁回頭瞥了齊雁錦一眼,好奇地打開盒子一看,才發現裡面放著一對累絲石榴金簪。
自從吃過被女史驗身的大虧之後,朱蘊嬈對石榴花樣的簪子可謂深惡痛絕。然而厭惡歸厭惡,臭道士他畢竟什麼都不知道,並且自己也不想再提起那段恥辱的回憶了。
「臭道士……」於是朱蘊嬈盯著手中的金簪,皺起眉,在這一刻心情複雜地囁嚅,「你真的想要我生娃娃嗎?」
石榴寓意多子,他送她這樣的東西,其中一定也有這層含義。
齊雁錦這時再一次從她身後將她摟住,微微冒出胡茬的下巴蹭著她的肩,磨得衣上刺繡沙沙作響:「嬈嬈,你不喜歡嗎……」
「我不知道……我害怕。」朱蘊嬈迷惘地咬著唇,許久之後才用力掙脫了齊雁錦,頭也不回地朝房門跑去,「我就算生了娃娃,也沒法認你做爹的,臭道士……」
齊雁錦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站在原地沉默著,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心底才有一道聲音緩緩地浮出水面:你生的孩子就沒法認我做爹嗎?那倒不妨試試看……
朱蘊嬈狼狽地逃回毓鳳宮時,天已大亮。
寢宮裡,陳儀賓早已起了床,此刻正悠閒地一邊喝茶,一邊逗著架上的鸚鵡說話。
那只鸚鵡平日朱蘊嬈也不大理會,竟不曉得它甚是鬼精,一晚上就被教會了一句話,這會兒正伸著脖子沖朱蘊嬈叫道:「夫人去哪兒啦——夫人去哪兒啦——」
朱蘊嬈垂著腦袋站在陳梅卿身後,絞著手指不敢說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這廂陳梅卿逗完了鸚鵡,好半天才回過頭來,望著朱蘊嬈淡淡地一笑:「終於回來了?」
朱蘊嬈渾身一顫,再抬頭時,臉上已經掛滿了淚珠:「夫君……對不起。」
陳梅卿聞言歎了一口氣,緩步走到朱蘊嬈跟前,望著她的鬢邊伸出手指,扶回了一朵搖搖欲墜的簪花:「去找他了?」
他溫柔的語氣令朱蘊嬈瞬間無地自容,用袖子捂著臉嚎啕大哭,哭著哭著便蹲在了地上,泣不成聲地開口:「夫君……我,我對不起你……」
她真是一個壞透了的女人,追著夫君這麼多年,當初要死要活地嚷著嫁給他,結果現在才嫁給他兩天,就想耍賴了……
她如果耍賴,還怎麼對得起夫君呢?可是那個臭道士,偏偏又那麼討厭地霸佔著她的心。
「我……我老想著他,」朱蘊嬈摀住臉,簌簌發抖地對陳梅卿坦白,「我知道不該去找他,可我管不住我自己,對不起……」
陳梅卿凝視著蹲在地上蜷成一團的妹妹,也只得無可奈何地陪她坐在地上,沉默了片刻,才伸手捧起她梨花帶雨的小臉,歎道:「別哭了,我知道你是個死心眼,一顆心一次只裝得下一個人。所以他來了,就把我擠出去了,對嗎?」
朱蘊嬈啞口無言,一雙剪水秋瞳淚盈盈地望著陳梅卿,不明白為什麼她身邊的兩個男人都那麼會說話,而她自己的舌頭卻像一條沒用的擺設:「夫……夫君……」
「好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你是我照顧著長大的妹妹,心裡想什麼我還能不知道?我只是心中惱恨——他若真的愛你,就應該自己來找我,而不是讓你來對我作解釋,」陳梅卿撫摸了一下妹妹的額頭,將她從地上扶起來,口中言及齊雁錦時,眼底不覺閃過一道寒光,「這件事不用你出頭,我自己會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