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
「是誰!」
守衛們何等警覺,數道喝聲起,二三十守衛快速有序地圍攏來,個個都修為不淺,與此同時,地面法陣感受到外人侵入,立即開啟,呈半月形將陸離困在中間。
柳梢大驚失色。
笨蛋!明知這裡防守嚴密,他就闖進去找死啦!
眾守衛顯然對那個法陣很有把握,料定他跑不了,都沒有急著下手——拿活的,問出幕後主使才是最有價值的。
樓上張楓圖察覺動靜,翻身從歌姬身上下來,披衣到窗前問:「出了何事?」
位階稍高的那名侍衛稟報:「回大人,此人來行刺。」
窗前身影消失,很快,張楓圖便衣冠整齊地出現在樓口處,順著樓梯走下來,眾守衛知道他要親自審問,都自動讓到旁邊。
張楓圖走到階前站定,打量陸離:「誰派你來的?」
陸離沒有作聲,露在面巾外的雙眸紫光閃爍。他的現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倒沒人留意暗處還有一個柳梢。
作為保護者的陸離身陷險境,柳梢頭一次失去了依仗,心頭湧起前所未有的慌張,她呆了半晌,總算記起該做什麼,忙聚靈力於雙目,仔細觀察那陣。人在無可依賴的時候,自身能力反而能得以表現。柳梢發現陣內地氣全無,立時便猜出此陣是屬於分離陣的一種,其厲害之處在於將人與外界分離,斷絕靈氣來源,武技必須依賴靈氣施展,不能及時攝取天地靈氣,就只有任人宰割,武修者們素日裡最防備這類法陣,所幸它們都很好識別,通常少有人會上當,柳梢也沒想到向來謹慎的陸離會輕易落入圈套,此刻陣中的他八成是什麼也做不了。
這個陣不難破,柳梢沒費太多力氣就找到了陣眼,然而對方人數太多,其中不乏高手,她實在沒多少把握,而且破陣後兩人能否順利逃走也是問題……
陸離始終站在原地不動,不吐半個字。張楓圖對這種情況早已見慣不驚,眼底閃過一絲冷笑,大凡殺手都不會輕易背叛主人,要撬開嘴自然需要點方法,他朝兩名侍衛遞了個眼色。兩侍衛會意,朝陸離走過去。
這趟刺殺任務注定失敗了,柳梢也沒工夫擔心受罰,她緊盯陣眼,深深地吸了口氣,顫抖著抬起雙手——
一次機會!要麼成功,兩人逃走;要麼失敗,兩人同入羅網。
柳梢幾乎將唇咬出了血,將全部靈力凝於掌心,然而沒等她動作,一股巨大的殺氣自場中迸發!
殺氣濃烈,動靜卻不大,一柄長劍如銀絲般飄出,悄無聲息地沒入張楓圖的左胸,穿心而過。
變化只在瞬間,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柳梢。
動手的正是那個位階最高的侍衛,他一擊得手,趁著眾人沒反應過來立即行陣遁走。
直到張楓圖的屍體倒地,眾人終於醒過神。
「是皇甫尋,他背叛了大人!」
「快去報淮安王爺。」
再厲害的武道高手也是人,再強的力量也彌補不了*的脆弱,張楓圖已是返魂無術,皇甫尋叛離,眾守衛群龍無首,陷入混亂之中,反而將陣中的陸離給忽略了。
遙對上那雙閃閃紫眸,柳梢突然間信心大增,想也不想就翻掌推出!
她本身凝氣極快,十成靈力,威勢竟不可小覷,掌力化成六道巨大的白色光箭直衝陣眼而去,掀動狂風揚沙土,這一擊頗有幾分高手風範,眾守衛本就因主人之死而六神無主,還當又來了什麼厲害對手,驚得紛紛閃避。
沒有任何阻礙,白箭直中陣心,法陣盡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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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出手可謂是意外收穫,兩人轉危為安不說,連帶柳梢的任務也完成了,陸離脫身帶著她行陣遁走,先後去了幾個地方,確認無人追蹤之後,兩人才遁回城內陸離的院子裡,此時天際已發白,雞叫聲不絕。
「張楓圖還是死了,我不用受罰啦!」柳梢興奮,「你說那個侍衛怎麼會殺張楓圖呢?」
陸離道:「他早就跟朱王的人有接觸,萌發了背叛之心,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我入陣,引得張楓圖和其他守衛放鬆警惕,正好給他製造了機會。」
柳梢聞言驚訝:「你是故意的?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動手?」
陸離道:「我會引他動手。」
「可我沒聽見你跟他說話呀,」柳梢驚疑,「你怎麼引誘他的?」
陸離答非所問:「嗯……人的*很好控制,不一定要通過語言啊。」
柳梢呆住。
之前在她的印象裡,陸離就是出身不凡,長得俊美,修為高深,直到今日,她才發現他的特別遠遠超出了這些,令人捉摸不透,甚至有點可怕,之前他的任務都是用什麼方式完成的?
「那你自己被困在了陣裡,還是逃不掉啊?」
「你不是出手了麼。」
柳梢明白過來,怒目。
他早就料定她會出手救他,事先卻無半句商量,讓她著急!
對於她的怒氣,陸離照慣例採取避讓的態度,他抬起左手,隨意拉了拉披風右襟,然後就朝房間走。
看到他這個動作,柳梢只覺得刺眼無比,她立即橫眉,強行扯開他的手,故意將他的披風拉得敞開,然後挑釁地望著他。
陸離也沒介意:「任務完成了,快去報方衛長吧。」
瞥見房間裡的人影,柳梢忽然明白過來,搶在他之前衝進去。
房裡果然有個妙齡女子,見到柳梢,她毫不意外地咬著指尖嬌笑。
柳梢面帶敵意地打量對方,接著便大吃一驚。
那女子面容秀麗,身段妖嬈,肌膚更是潤澤如水,透著股子難以模仿的媚態,絕非尋常妓者。
柳梢一直自恃美貌,篤定陸離喜歡自己,從未認真看過他身邊的女人,此情此景帶來的衝擊太大,柳梢心裡竟極不是滋味。
陸離走進來,女子忙過去作禮,端水伺候。
見柳梢板著臉站在房中央,陸離問道:「還不走?」
柳梢臉一揚:「我為什麼要走?」
陸離為難:「可是我要睡覺了。」
柳梢指旁邊的女子:「她不也沒走嗎,你睡覺留她做什麼?」
那女子態度也不客氣,倚著桌子媚笑:「我是他的人,當然要留下來伺候了。」
「呸!你是誰的人?也不害臊!」柳梢過去一腳踢翻桌子,「陸離,叫她走!」
陸離意外地看著她半晌,吩咐:「雨姬,你先走吧。」
那名叫雨姬的女子沒有多糾纏,聽話地離去。
柳梢這才感覺心情好了點:「看她那樣子就討厭!」
陸離道:「她很聽話的。」
柳梢啐道:「不乾不淨,只有你才喜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做什麼!」
「哎,我們做過什麼呢?」陸離笑問。
自覺失言,柳梢裝作不在意地移開視線,側過身:「我就是想提醒你,這種女人不過是貪圖你的……」話說一半她忽然住了口,杏眼圓瞪,猶如受了極大的驚嚇。
不知不覺間,陸離已站在了身後,慢慢地朝她傾身。
柳梢整個人都傻掉了。
薄唇在耳畔游移,溫熱的氣息在臉上拂過,柔柔的,癢癢的……
「柳梢兒。」他低聲喚。
從未有過的親近,從未有過的感覺,一顆心悸動不已,在胸中亂跳亂撞,柳梢僵著脖子不敢動,結巴:「什……什麼?」
「想知道做什麼嗎?」
「啊?」
陸離直起身:「去,掃院子吧。」
手中莫名被塞了一把掃帚,柳梢直到被推出門才反應過來,氣得大叫:「陸離!」
陸離在門縫裡笑看她:「怎麼?」
「你……你怎麼這麼混蛋!」大約是心虛,柳梢也不如平日那麼理直氣壯,丟開掃帚逃出院門。
門閉上,裡面再也沒了動靜,須臾,簷下出現一道頎長身影,黑色斗篷在晨光裡並不太醒目。
「我忍不住想笑了,藍叱,小孩也會想那麼多。」
「她不是小孩子了,主人。」半空的聲音回答。
「在我眼裡,她就是個小孩。」
「那你還覺得她是麻煩嗎?」
「嗯……比之前好很多,長大了。」
「你剛才還說她是小孩。」
沉默。
「藍叱,你真的很不討人喜歡。」
說話間,院外忽然傳來爭執聲,正是柳梢與白鳳,兩人不巧遇到,才說幾句就又對上了。
「好吧,」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承認我錯了,她還是很麻煩。」
爭執沒有持續多久,柳梢匆匆走回院子,毫不客氣地推開門進房間,只見陸離和衣躺在床上,似乎睡著了,嘴角還掛著淺淺的弧線。
方才被他那樣捉弄,柳梢氣還未消,張口要叫,可是又想到他陪著自己忙一夜,估計累了,柳梢遲疑片刻,還是走過去輕聲喚:「喂,陸離?」
連喚幾聲,皆無回應。
瞧著那睡顏,柳梢臉上越發熱了,悄悄扯過被子要替他蓋上。
「怎麼又回來了?」
聽到那聲音,柳梢嚇得丟了被子。
陸離已睜開了眼:「又有事?」
柳梢拋棄尷尬,悄聲道:「晚上白鳳找你陪她出去,你別答應呀。」
陸離道:「好。」
柳梢猶不放心,虎著臉威脅:「你要是去,我就不理你了!」
陸離道:「好。」
「那你快睡吧。」柳梢這才得意地走了,沒多時又踮著腳尖退回來,小心翼翼地替他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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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後,姜雲的屍體被人發現。食心魔來到煙城,這個消息讓煙城陷入一片恐慌,武揚侯與方衛長將眾人召去詢問了一番,柳梢哪敢說實話,只裝不知,好在姜雲是存了私心想接近陸離,並沒向其他人透露行蹤,所以也沒人懷疑到柳梢頭上。
柳梢回房間睡到天黑,醒來記起和白鳳打的賭,迫不及待地出門遁走。
城外河邊,空無人影。
陸離果然沒答應吧,所以白鳳也怕自取其辱,不敢來了。柳梢很高興,打定主意明日要當眾嘲笑白鳳一場。
不經意間抬眼,細月如鉤,遙遙地掛在天邊,銀輝淡而弱,撒落滿河淒清。
曾經,有人同樣無條件地寵著她,她努力挽留,他卻在三天後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可陸離不同,無論她怎麼發脾氣,無論她怎麼過分,他都沒有拋棄她,整整五年。
黑暗的五年,沒有人來看過她,她沒再見到一個親人,只有陸離陪在她身邊。
那也沒什麼,她才不想見他們!
柳梢驕傲地仰起臉。
涼風吹過,臉上熱度不減反增,清早的事又一次浮現在腦海裡,連同白天睡覺做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夢。頸間似乎還殘留著熟悉的氣息。
事實上,陸離從未主動對她表示親熱,連擁抱都那麼乾淨,這還算是頭一次,她知道他在逗她,可是那種帶著戲謔的親近,猶如溫柔的誘惑,令她緊張又害怕,隱約還有點期待……當初她用外貌換取他的保護,誰知他給予的比期望的更多,也許他是真喜歡她呢?
不過,他這樣到底什麼意思啊!他身邊那些女人呢?
熱情陡然間熄滅,柳梢狠狠地踢開腳下石頭:「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她一定要找個機會把那些女人全趕走!
石塊落水,「嘩啦」的響聲打破寧靜。柳梢一陣心虛,猶如做壞事被人看到,慌忙用雙手摀住臉,可她很快又發現不必,周圍根本沒人嘛,於是她放下手,禁不住好笑。
「喲,柳梢兒思春呢。」身後有人大笑。
「誰!」一時走神竟失了警惕,柳梢先是驚,待聽出來人是誰,她立即面露嫌惡之色,「杜明沖?你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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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少年身材長得厲害,倒有幾分魁梧的意思,臉上再看不到當初的熱情爽朗,相交的濃眉顯出一股凶狠暴戾之氣。他天資不差,且又凶狠拚命,如今已是方衛長面前極得力的殺手,也有了幫臭味相投的兄弟,賭錢喝酒找女人全玩遍了。
目睹他的變化,柳梢最後那點感激也早已被消磨盡,她只覺得此人厭惡無比,連看都不想多看。
杜明沖不懷好意地打量她:「怎麼一個人出來了?」
柳梢不理他,移開視線就走,哪知行動間雙腳如有千萬斤重,猛烈的眩暈感自頭部傳來,柳梢忙踉蹌著停住,運氣穩住元神。
「散元陣?」柳梢發現蹊蹺,怒視他,「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找你玩玩,」杜明沖從後面抱住她,怪笑,「聽說陸離還沒碰過你?別是他不中用吧?」
柳梢變色:「你敢動我,他不會放過你!」
「他陸離是什麼東西,仗著那張臉哄女人罷了!」杜明沖本就對當年的事懷恨在心,聞言勃然大怒,冷哼,滿臉嫉恨,「我杜明沖在侯爺跟前也是說得上話的,不過要了個女人,他又能把我怎樣?侯爺頂多罵我幾句,再挑兩個女人給他。」他停了停,摸著柳梢的臉大笑,「或者我用完還給他好了,陸離那麼多女人,你當他真會為你違抗侯爺?」
「誰不知道陸離只喜歡我,他一定會殺了你!」柳梢強作鎮定,冷笑,「侯爺更看重你還是他呢?你死了,侯爺也不會把他怎樣!」
杜明衝動作一僵,盯著她半晌,眼神漸漸地變得狠厲:「若你乖乖地聽話,我還想過留著你伺候,看來……」
冷意竄上脊背,柳梢一哆嗦:「你什麼意思!」
「你這種廢物要是死了,侯爺不會多加追究的吧,」杜明沖獰笑,手在她胸前比劃,「追究也沒用,說不定……是食心魔做的呢。」
柳梢全身冰涼!
都說食心魔可怕,原來人心更可怕,不知道世上有多少這樣的「食心魔」?那些人真的全是食心魔殺的嗎?
柳梢突然猜出關鍵:「白鳳讓你來的?」
杜明衝將她按在地上撕衣裳:「沒錯,她此刻陪著陸離,陸離不會懷疑到她的。」
兩人平日不過吵吵嘴,白鳳竟串通了杜明沖害人!柳梢死命拉緊衣襟,本能地反抗,然而這散元陣委實厲害,神識受制,靈氣在週身亂竄,難以彙集。
衣裳破處露出雪白肌膚,杜明沖兩眼放光,迫不及待地俯身亂啃。
熱氣噴在胸口,猶帶酒肉臭,柳梢噁心得想吐,掙扎不止。
杜明沖也沒點她穴,邊扯褲帶邊笑:「叫吧,這才帶勁,要不了多久,包管將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不要!不要!柳梢大為恐慌,她不要跟這種混蛋親熱!陸離!陸離知不知道?快來救她啊!
明知道希望不大,依然忍不住要期待,被他保護已成了習慣。
來了!是他嗎?
憑著奇怪的直覺,柳梢猛地側臉望去,河畔果真有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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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影極其特別,瘦瘦高高的像根竹竿,衣衫掛在他身上都顯得空蕩蕩的,他悄無聲息地站在那兒,有如來自冥界的鬼王,負手的姿態顯示著沉穩自信,殺伐決斷的氣勢似曾相識。
柳梢先是失望,接著越看此人越眼熟,很快想起了什麼,狂喜!
多年前那個晚上,她遇見食心魔,幸虧那個「丈夫」及時出現,還跟一個神秘人說了好半天話。
他不就是和月說話的那個神秘人嗎!
記得月說過,他是她「未來的部下」?是月叫他來保護她的嗎?
靈氣散亂,柳梢勉強看清他的相貌。
暗黃衣袍,稜角分明的臉不算美,眼睛鼻子嘴唇的線條都很尖銳鋒利,雙眉斜吊,近於豎直,鋒芒畢露反顯刻意,掩藏著另一種沉靜與威嚴。
對上柳梢的目光,他面上閃過一絲驚訝之色,很快又恢復平靜。
柳梢目睹他的冷淡反應,喜悅逐漸退去,轉為不安。
他果然沒有任何動作,冷眼看著發生的一切。
不,原來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柳梢近於絕望地望著那冷漠的旁觀者,張了張口,終是沒有出聲。
旁邊多了個人,杜明沖竟完全沒察覺,伸手往她身下探去……
沒人救自己!柳梢閉目,猛地握緊雙拳。
法陣壓制下,分散的神識被強行拉扯匯聚!
破釜沉舟的行為導致神識受損,柳梢頭痛欲裂,差點當場昏死過去。
然而,意料中的失敗沒有到來,全身血液沸騰了般,奔湧不止,乍有一道奇異的力量自脈管中迸發!
幾乎是無意識的,柳梢將左掌往地下一拍!
察覺異常,杜明沖忙抬起臉,無奈他此時色迷心竅,反應未免比平日慢許多,沒來得及做什麼,便聞得一道雷鳴般的悶響,三面陣牌被震出地面,在半空炸裂!
木屑紛飛,法陣告破!
變化只在電光火石之間,柳梢重獲生機,恨怒達到極點,根本沒考慮就全力拍出一掌。
十成靈力,光波閃,氣流震盪。
杜明沖壓根就沒想到她能破陣,手忙腳亂地翻身閃避,饒是如此,法陣被破的反噬仍令他前胸一痛,一口鮮血噴出來。
柳梢翻身躍起,喘息著拉上衣衫,大笑著嘲諷:「杜明沖,你也只是個廢物!」
杜明沖穩住身形,用袖子擦去嘴邊血跡,見她毫無懼色如同換了個人,不由驚疑萬分。
「真當我什麼都不會?狗眼看人低!」柳梢朝地上唾了口,「這點眼力都沒有,你拿什麼跟陸離比!」
「你!」杜明沖惱羞成怒,揚手出掌。
掌風凌厲卻不夠力道,柳梢暗暗鬆了口氣,心知他是受傷加上摸不清自己底細才會有所保留,於是柳梢不閃不避,單手變掌橫於眉前,納四方靈氣,形成巨大的紫色漩渦屏障,全力接了這掌,足底不退半步。
杜明中這次是真吃驚了:「你……」
「這是你逼我的,」柳梢逼近他,「再來呀!看看咱們兩個誰先死在這兒,你死了,說不定也是食心魔幹的!」
杜明沖盯著她,面色陰晴不定。
因為陸離的緣故,所有人都將柳梢當作廢物,極少見她出手,是以無人知其深淺,如今她突然露這麼一手,實在遠超預料之外,強行破陣已是了不得,看樣子她似乎還藏著幾分,往日竟是低估了她,此番所圖估計不成了。
「走著瞧!」喉頭甜腥,杜明衝到底不敢以受傷之軀冒險,發陣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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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無聲,夜色中萬籟俱寂。
柳梢站在原地,臉上仍帶笑容,身體卻僵得半分也動不了,後背衣裳已被冷汗濕透。她根本打不過杜明沖,所以才冒險虛張聲勢,所幸杜明沖信以為真,上當了。
許久,柳梢長長地吐出口氣,這才想起還有個人,忙轉臉看。
那人還站在原地,空蕩蕩的衣裳在風裡搖擺,若非有那閃閃雙眸,他看上去簡直就是一面酒幌子。
「你能看見我?」他反而先開口了,聲音沙啞沉悶。
柳梢不懂他為什麼會這麼問,愣了下,點頭。
那人不再多言,消失,緊接著又出現在河對面,竟是要走了。
「喂!」柳梢忙踏水追過去,「你知道食心魔吧?」
那人側身看她。
「你不認識我了?」柳梢提醒他,「是我呀!當前在我家後園,食心魔想害我家丫鬟,我見過你。」
那人毫無反應。
柳梢繼續努力:「還有月!你跟他談過食心魔的事,我就是那個小孩兒!你想起來了嗎?」
「這種資質,他的眼光不錯,」那人突然道,「可惜,你被他變成了廢物。」
果然是他!柳梢確定了他的身份,也顧不上計較廢物的評價,急切地問:「月呢,他在哪兒?」
那人不再理她,朝前走。
柳梢重重地咬了下唇,也不知道哪來的膽量,衝著他的背影大叫:「你不是我的部下嗎!」
話音剛落,周圍草木突然無風而顫,「颯颯」作響,攜風雨降臨之勢。河中水面沸騰,水花濺起足有半尺高,澎湃而濃烈的殺氣有如龐大的陰影,籠罩荒野。
柳梢嚇得後退。
那人卻止住腳步,淡淡地道:「我名盧笙,你可以試著瞭解,我很期待成為你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