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兒。」
「噯?」
「這個地方就不要告訴別人了。」
柳梢立即點頭,眉飛色舞地道:「那當然,我早就想好了,先讓寄水族暫時躲在這裡,鷹非他們肯定找不到,卓師姐不會說出去的。」
他贊同:「嗯,我會與他們聯繫,你先回魔宮吧。」
柳梢答應:「那你快點啊。」
「柳梢兒。」
「啊?」
「那個魔誓,如果你……」
「我說過,是我願意的,」柳梢突然打斷他,「你別再說了。」
如果你後悔,那就算了吧。是啊,他不能說出這句話,族人的未來,千萬年所受的欺壓,這是寄水族唯一的機會,她明白,所以阻止。
他沉默半晌,莞爾:「我是說,其實神血就在你身上吧?」
「那又怎樣?」
「我曾經想,也許殺了你,用你的血就可以解除寄水族的詛咒。」
「對啊,要是我也會這麼想,」察覺他情緒低落,柳梢故意做鬼臉,「誰叫你沒有呢,你現在殺不了我了。」
他沒有笑,只是將她輕輕地摟住。
柳梢有點莫名,仰臉望著他:「你怎麼啦?」
「沒什麼,」他突然又放開她,柔聲囑咐,「時候不早了,路上小心,別太冒失。」
「知道了!」柳梢拖長聲音答應,跑跳了幾步,又回身笑嘻嘻地看他。
落瓣迷濛了雪白身影,長髮沾著無數花瓣,早已混為一色,他負手朝她微微笑著,整個人彷彿都要融進那一片茫茫的白。
柳梢漸漸地收了笑容,跑回他面前,神色有點不安:「訶那?」
「走吧。」他輕輕推她。
柳梢想著不安的理由:「冥海的路現在肯定被百妖陵堵住了,你……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我回去請罪,」訶那搖頭,「你去不合適。」
柳梢立刻放棄這個念頭,總歸是自己害得他如此,寄水族那些長老肯定視自己為禍水,自己去了,只會增加他們的怒火吧。
「我是寄水族,自有辦法入冥海,」他示意她不必擔心,遲疑了下又道,「別太相信阿浮。」
阿浮君滿肚子壞水,柳梢早就吃過教訓,連連點頭:「我又沒那麼笨!」
「有事就多問洛歌的妹妹。」
洛寧聰明,說不定她有辦法說服盧笙呢!柳梢被提醒,真的想到重點,登時眼睛亮了:「對呀,我們找機會把她接回魔宮!」
「也好,」他笑著點頭,「我要先去冥海了。」
「哦,那我也回去了。」
.
百妖陵針對寄水族,意在逼訶那出面,然後圍殺,鷹如那個女人根本已經瘋了。好在有不念林,誰能想到寄水族會躲進仙界呢?
柳梢回到魔宮,算著訶那不會那麼快,就跑去墨蘭殿看石蘭,剛到墨蘭殿煙牆外,恰好遇見劫行走過。
藏藍色披風,白紋護肩,越發襯出魁梧身材。從魔尊徵月的位置退下,劫行的處境未免尷尬,如今天護法已經是盧笙,他不能恢復護法頭銜,傲氣卻半點不減,盧笙曾經想讓他做魔使,被他拒絕。當然,他的實力和威信擺在那裡,魔宮從來沒人敢輕視。
見到柳梢,劫行根本不行禮,鬼眉一低當沒看見,負手就走。
之前他冒死保盧笙,柳梢反而對他頗有好感,再想起「拿他們當部下」的話,便主動親切地招呼:「哎,劫行……叔。」
上次被她刺激到,這次又來。劫行聽得腳步一僵,到底沒好繼續裝下去,轉回身古怪地瞧著她,低哼了聲:「聖尊有何吩咐?」
按年紀算,叫「叔」也是他吃虧。柳梢咳嗽了聲,背著手學武揚侯的作態,裝模作樣地道:「這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訶那的事……」
劫行恍然,「哈哈」一笑:「原來為這事,白衣不能留在魔宮。」
柳梢眉毛跳了跳,壓低聲音:「盧笙他們是這個意思,不過你要是肯支持我,我也會記得你。」
劫行聞言大笑。
感受到輕視,柳梢忍住不快:「你笑什麼!」
「我笑你這小丫頭,還是太年輕。」披風一揚,劫行自顧自地離去。
真拿自己當叔了!柳梢氣得跺腳,不知怎地,自己明明實力不差,也盡力按訶那教的做了,偏偏就是沒人像敬畏盧笙那樣敬畏自己,話說劫行當徵月時也不見得好多少,自己好歹跟仙門正面打了一場,就算是假的,也壯了魔宮的聲威嘛!他這個徵月做過什麼大事,奪個魔嬰還失敗,敢情就知道欺負自己年輕啊!
不過跟他們比起來,自己真的很年輕。
幼稚的喪氣感過去,柳梢很快就將不快拋開,這事不能告訴訶那,還有洛寧嘛,趕明兒找她問問。
於是柳梢也不急著說服盧笙了,直接進入墨蘭殿。
未旭不在,石蘭獨自坐在樹樁狀的瑪瑙矮桌旁,垂著頭,長髮依舊擋著臉,紅衣映著面前獸雕吐出的火光,全無未旭的妖艷,顯得格外詭異。幾個魔兵守衛都離她遠遠的,想是吃過她的苦頭。
柳梢揮手令守衛退下,也走到桌旁坐下,小心翼翼地問:「你是誰?」
石蘭完全沒有反應。
柳梢又問:「你知道食心魔嗎?」
還是沒有回應。
「他修煉魔仙,抓住了你,還抽走你的魂魄,」柳梢嘗試喚起她的記憶,「你們都是南華派的人,對不對?」
「屍魔!」石蘭猛地抬臉,含糊地吐出兩個字。
柳梢差點嚇一跳,聞言大喜:「你怎麼變成屍魔的?」
石蘭喃喃地道:「我……屍魔……屍魔……」
柳梢聽得毫無頭緒,等了許久,見她還是反覆說著這幾個字,柳梢便開始不耐煩,催問:「食心魔……」
「是他!是他!」石蘭突然抱頭尖叫,起身要跑。
柳梢見狀連忙催動咒印,咒印發動,石蘭平靜下來,木然地轉身,重新走回桌旁坐下。柳梢完全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有點失望,心道這事急不得,還是等訶那回來之後再慢慢想辦法,於是她起身離開了墨蘭殿。
意念明明是朝著不念林,人卻站在了一片蔚藍之中,頭頂虛天冷月,海波上也浮著月影,那是黑色的月。
柳梢有點不耐煩:「你找我?」
他從斗篷裡伸出手:「柳梢兒,我們應該談一談。」
面前人看上去如此有禮有風度,柳梢暗中握起手指,在他面前盤膝坐下:「嘿,你要跟我談,可以,不過你拿什麼跟我談?」
「你在生氣。」
「我的命運對你來說,是個可以拿走的東西,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會有什麼樣的下場,看著我家失火,看著我被賣進侯府,看著我餓肚子挨鞭子,騙我入魔,然後看著我被追殺,還想讓那些對我好的人一個一個都離開。」
「好了柳梢兒,」他微微朝她傾身,似乎是在表示歉意,「那都過去了,你說過……」
「我說過不計較,但你沒有這麼想。」
「一切都是那個鷹女所言,你有證據嗎?」
「又來,我已經被哄夠了,」柳梢冷笑,「別拿我當傻瓜,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這次針對訶那的事,不是你就是盧笙他們,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你?」
他果然不答。
「別惹我,不然我讓你什麼希望都沒有!」柳梢微嗤,站起來,「還有,別隨便干擾我的意識。」
驟然一掌,震碎幻境,無邊的海波如碎末般飛散,露出滿地突兀的灰石與怪異的黑色植物。
清濁失衡,造就了虛天這片貧瘠的土地。沒有陽光,沒有綠色,就連這裡生長的植物,也大都變異成了嗜血的魔物。
轉眼間,那些飛散的泡末再次在月身邊匯聚成碎片,拼接延展,組成了完整的幻海。
海波映月光,悄然無聲。
他還是沒有生氣,溫和地問:「柳梢兒,你看這像是哪裡?」
柳梢當然是早就看出來了,神色微妙:「你喜歡海?」
他沒有回答:「無邊的海,總是埋藏著很多秘密。」
「就像你自己?」柳梢的臉色和心情都很差,「你知道,我不喜歡海,很不喜歡,而且再也不想來這兒,你要是喜歡,就永遠留在這裡別出去了,反正你也不怕寂寞。」
她停了停,補一句:「那樣的話,我就相信,你可能沒有插手。」
於是,他沉默了。
六界的海,歷來是美麗、神秘又危險的所在,人間四海,大荒仙海,魔宮幻海,從來沒有人知道裡面到底埋葬了多少故事。
大地最底層,也有一片深淵般的海,鬼火浮蕩,潮汐起,聲如鬼泣。
阿浮君步潮而來,腰間銀絲帶飄蕩。
對面是同樣慘淡的白衣。
阿浮君開口:「有石蘭在她身邊,你應該可以放心一些。」
他搖頭:「但……」
「你清楚苔老他們的選擇,」阿浮君道,「寄水族已經沒有時間。」
「我明白。」
阿浮君便轉身:「走吧。」
.
百妖陵午王鷹如率兵到達鬼門外,與冥尊談判,果然如訶那所料,冥尊沒有輕易妥協,不過柳梢也可以想像,他必定會轉而對寄水族施加壓力,增加條件等等,這讓她十分擔憂。
魔宮一切正常,石蘭魂魄缺損,對「食心魔」三個字尤其敏感,柳梢每次想要嘗試喚醒她的記憶,都會刺激她發瘋,柳梢也只好暫且按下,心道這石蘭既然與重華宮一脈有淵源,洛寧也許能看出端倪,還是等接回洛寧再說。
最令柳梢不安的是,訶那遲遲未回來。
魔兵稟報,冥海那邊並無異動,也沒有傳來關於妖君白衣現身的消息。
沒有與百妖陵對上,應該不會有事。柳梢暗暗寬慰自己,心頭卻越發焦躁,再耐著性子等了幾天,還是沒有見到訶那的影子,柳梢有點慌了,又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她突然想到訶那的話,連忙跑去墨蘭殿找未旭。
未旭正在跟幾個魔將說事情,柳梢也不管,衝進去叫:「未旭!」
未旭揮手示意眾人退下,幾個魔將立即朝柳梢作了個禮,退出煙牆去了。
柳梢急急地問:「訶那是不是跟你說過什麼?」
「他將石蘭交給我。」
「還有呢?」
未旭奇怪:「沒有了啊。」
柳梢懷疑:「你早就認識他?」
「不認識,」未旭立即躬身,「我是魔,豈敢背著聖尊私通外族。」
柳梢依稀感受到那絲戲虐,哼了聲:「你也是半個妖,如果你們不認識,他怎麼會放心把石蘭交給你?」
「如你所言,我只是不完全的妖,妖君的想法,我如何知曉?」未旭歪到榻上。
「那他怎麼還不回來?」
「大概他想走嘍。」
「嘁,他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走?」柳梢說到這裡,猛然發起怒來,「是不是你們趕他走了!」
未旭失笑:「他是白衣,身負天妖的修為,又承蒙聖尊你厚愛,誰能逼他?別忘了他出身寄水族,如今百妖陵出兵冥海,寄水族大難當頭,他要回去幫忙很正常。」
柳梢立即道:「不可能!」
未旭抬眉:「你如何肯定?」
柳梢道:「我已經有地方安置寄水族了。」
「看來聖尊對那個地方很有信心,」未旭道,「不過,就算寄水族願意躲,別人會允許他們躲麼?」
柳梢愣了下:「你什麼意思?」
「寄水族躲在冥海,百妖陵為何到如今才發現?」
是苔老他們!柳梢立即想到其中關鍵,變色:「我不信!他要是離開,會告訴我的!」
停了停,她又強調性地補一句:「他答應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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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汐退,冥海恢復了寧靜。
寄水族天生的控水能力施展,大片海水自海中升起,砌成有形的台階,一步一步往上延伸,盡頭連接著一座晶瑩的圓形水台。
台下眾人皆是雪發藍眸,著一色的白衣。
訶那與阿浮君並肩站在中央階前,仰臉望著那座高高的水台。
沉寂半日。
訶那終於開口,低聲道:「阿浮。」
阿浮君道:「不到萬不得已,我盡量不動她。」
訶那這才點頭:「多謝你。」
阿浮君道:「你還放不下。」
「你說的沒錯,交易也能產生感情,」訶那沉默片刻,「阿浮,我們兄弟走到現在,卻讓你來收拾殘局,我……以後寄水族就交給你了。」
阿浮君道:「無須你吩咐,我會盡力。」
訶那單手扶上他的肩,低聲道:「你自小就聰明決斷,無跡妖闕能迅速崛起,皆出自你的謀劃,或者在你心裡,我早已不配妖君白衣之名,好在這個名字還有用,算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吧,你一定能帶給妙音族更好的未來。」
阿浮君終於側過身:「我並沒有怪你,大哥。」
一聲「大哥」,訶那猛地抬眼。
視線相對,相同的藍眸,一者依然冷淡,一者卻隱隱泛光華。
「好,阿浮,」訶那微笑,「我很高興。」
阿浮君收回視線:「時辰快到了。」
訶那放開手:「你不必留在這裡,去準備吧,當心錯過晉陞的時機。」
阿浮君淡聲道:「這種事情不會存在。」
沉默。
「時候不早了,開始吧。」一名長老開口。
眾目睽睽之下,訶那平靜地點頭,朝老族長傾身:「族長,我已準備好了。」
老族長已看了兄弟兩人許久,聞言微微閉目:「訶那,從你誕生到化形,我們都看在眼裡,你一直是個好孩子,我與長老們都相信你的品格,相信你得到真水元之後,會帶領妙音族走向強盛,讓妙音族不再受欺凌,讓天下都不敢再輕視我們。」
「可他竟然輕易就信了外人的話,為一個魔女犧牲整個妖闕,置族民生死不顧,為他人作嫁衣!若非阿浮及時補救,妙音族早已不在!他若知錯就改也罷了,可他還為那個魔女遲遲不歸,不是所有的過錯都能被原諒!」一名長老既是痛心又是憤怒,「你對得住命喪百妖陵之手的那些孩子嗎?你太讓我們失望了,訶那!」
面對責罵,訶那低頭:「是我辜負諸位的期望,我願意獻出水元。」
「罷了,交出真水元,你……還是個好孩子。」老族長一聲歎息,終是忍不住掩面,拭淚。
轉眼之間,素淡的白衣變為紫色鮮艷的外袍,雪發化為青絲,藻形大簪尾上,珊瑚寶石光澤,兩排紫絲流蘇長長地拖垂下來。
華麗的裝束,如此耀眼,與周圍族民迥然不同。
眾長老見狀皺眉:「你……」
「我從來沒有忘記寄水妙音族的身份,」他看看身上的紫袍,輕聲,「我只是厭了這身衣裳,所有族民都已經厭了這種命運。」
眾長老不語。
阿浮君道:「你一人褪去白衣,有何意義。」
他猛地抬頭:「今日只我一人,但總有一日,每個妙音族的族民都能踏上六界的土地,堂堂正正地行走在天地之間,這個未來,是來自寄水命運的解脫,而非一個妖君白衣!」
沉寂。
那長老搖頭歎道:「你太天真了,我們不可能獲得神血,你成為妖君白衣,就已經能讓我們……」
「我不是白衣,」他語氣溫和,卻擲地有聲,「我就是訶那,寄水妙音族訶那。」
天下皆識妖君白衣,誰知寄水訶那?
今日以寄水之身著紫袍,願來日妙音族不見白衣。
紫色身影拾級而上,朝高高的祭台行去,華美的衣擺長長地拖在身後,足下台階剔透無色,使他整個人看上去有如置身虛空。
「訶那!訶那!」
冥冥中,是誰在呼喚?喚醒心底最後一絲留戀。
身影停住,回首。
視線所及之處,是漆黑無際的冥海。不見少女的臉,唯見鬼火浮蕩,鬼氣繞城。
不忍去想,今後的你,是否還會有毫無防備的睡容?
太多擔憂,今後的你,將如何應對未來的一切?
不忍,擔憂,卻沒有勇氣勸你放棄。
一場交易的事實,成為一種感情的開始,知道沒有結果,於是毀棄承諾與約定,生氣吧,不值得難過。
白衣能為你離開,訶那卻不能為你留下。
對不起。
他微微垂眸,決然轉身,步向飄渺虛空,再不曾回頭。
.
「訶那!」
「訶那!」
……
焦急的呼喚聲,帶著一點點的瘋狂,飛奔進不念林的少女,急切地撲到花榻跟前。
不屬於魔宮幻境的真實景色,不念林裡還是遍地落花,許多花瓣都已經凋零,大概仙界剛剛下過一場雨,滿地殘瓣浸著雨水,與泥土混合在一起,彷彿遺落滿地的、枯萎的回憶。
天氣並不寒冷,榻上卻有大塊的冰晶,久久未融化。
冰晶彷彿盛開的蓮花,花瓣上留有三個清晰的大字。
我走了。
柳梢呆呆地站著,突然想起臨別那日,融入風花中的一襲白衣,美得讓她未曾察覺那是一場離別。
「在你完全掌控魔宮之前,我不會走。」
如今卻是這簡單的三個字,帶走了所有承諾。
不告而別嗎?也許離開太理所當然,才不曾放在心頭?
柳梢猛地伸手,想要抹去那些字跡,最終卻沒有。她只是輕輕地哼了聲,若無其事地道:「走了啊……正好。」正愁該怎麼應付盧笙他們呢!
誰稀罕。
柳梢心裡說,轉身,賭氣般地趴到濕漉漉的花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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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海中,妖歌乍起,清亮破空,直衝鬼氣虛月。晶瑩剔透的水祭台上亮起一片奇異的、天藍色的光芒,極度的柔和,彷彿要融化冥界萬物。
台下萬人肅立,鴉雀無聲。
阿浮君轉身,慢步走出祭台範圍。
少女披著水絨披風,立於鬼火之間,猶如初出淤泥的弱蓮。
她呆呆地看著他走近,艱難地道:「你們……」
腳步略停,他隨手抹去她眼角那滴淚,平靜地道:「這是他的選擇,我還有事,你回去吧。」說完就從她身旁走過。
「對不起。」低低的哽咽聲。
小手下意識地伸了伸,似乎想要拉住他。
瞬間的遲疑,終是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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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的傍晚,風吹,夾著淡淡的暖意,吹乾了花榻,吹乾了面頰。
花瓣又飄飄悠悠地落下,如同夢境的美麗。
夢醒,再沒有見到溫柔的臉,面前的冰晶卻已經開始消融,三個字逐漸變得模糊……
終於,冰完全化為水,字也消失了。
柳梢靜靜地在榻上趴了一天,一動不動地望著那攤水跡,到半夜,忽然有兩行淚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