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飛蛾撲火

迷失本性的真君,被陣法催發凶性,感應到陣眼的位置,為求脫困,本能地要擊殺掌陣人!

「洛師妹!」

「真君住手!」

商鏡等人別過臉,原西城與羽星湖同時閉目,蘇信兩手冰涼,踉蹌著跪倒在地。

「洛寧!」陣內柳梢也親眼看到這情形,待要相救,奈何力不從心,她現在的能為根本不足以衝出陣。

危急時,陣中又有一道人影飛起!

眾人只當是萬無仙尊也脫困了,正絕望之際,卻聽洛寧失聲叫:「謝師兄!」

謝令齊本與洛歌交好,大略清楚四象陣運轉的規律,這才能及時衝出來相救。奈何此刻的陽劫真君已經不認得面前人,毫不留情地震碎親傳徒弟的內臟。耽擱的功夫,南方朱雀一團氣息噴來,浮雲決壓下,再次將他打回陣中。

「寧兒,」謝令齊低頭看著胸前血洞,似乎是不敢看面前少女,語氣透著一絲痛苦,「洛師弟的事,對不住。」

洛寧搖頭,哽咽難言。

「我知道我已鑄成大錯,可我從未想過要害洛師弟和你。」他想要庇護兩位長輩,又怕被洛歌看出端倪,無奈之下故意遠離,師兄弟從此不和。

洛寧哭著抱住他:「我知道,我從未懷疑過你啊。」

「別難過,」謝令齊拍拍她的背,有點悲傷地笑,「我想救他們,可誰也救不了,反而害了許多人,害了白鳳師妹,甚至害了洛師弟,這些都是我應得的。」

他一直是想要阻止的,發現老仙尊在打柳梢的主意,他不願老仙尊一錯再錯,更怕食心魔禍擴大,所以才屢次想要殺了柳梢。直到後來發現地靈眼的有關記載,知道通過鍛體,老仙尊還有恢復的可能,他才徹底淪為了幫兇。

「我也早已料到會有今日,好在……你沒事。」

他突然推開她,直挺挺自半空墜下,落入茫茫殺陣中。

「師弟!」羽星湖落淚。

「令齊他……是個好孩子。」商鏡搖頭歎息。

怒吼聲越來越大,四象陣輕微地搖晃,被困殺的食心魔進入最後的掙扎。

「寧兒快撤陣!撤陣!」蘇信想要衝過去,被商鏡強行拉住。

時間太久,劍上所攜魂力早已不足,難以驅動陣法正常運轉,四象陣正在抽取執陣人的魂力,本有魂傷的洛寧承受魂魄撕裂之痛,只是在勉強支撐。

「師父!」蘇信回頭望著商鏡,「寧兒她不行的!」

羽星湖也看出不對:「掌教師伯,師妹她有傷,撐不住!」

沒人能接近陣眼,唯有強行阻止。原西城待要上前,被伯鄰攔住:「此時打斷她,是功虧一簣。」

「要誅殺食心魔,將來有的是機會,何況老仙尊又是為了誰才變成這樣!」羽星湖憤然,「我就這一個師妹,這裡掌教仙尊都在,斬妖除魔也輪不到她去!你們看她不能修煉,想拿她……」

「解鈴尊者!」商鏡呵斥。

聽到他直呼尊號,羽星湖愣了下,到底是沒有繼續往下說,兩位掌教攔在他面前。

丹谷谷主妙派天女歎氣,上前柔聲勸道:「仙魔同修,吸收魔嬰之力,只看老仙尊師徒的修為,我們根本沒有十足的把握攔住他們,倘若放他們逃走……你也清楚後果。」

原西城終於開口:「天下人的命是命,我南華弟子的命便不是麼!」

商鏡緩緩地道:「南華弟子的命同樣貴重,但我們是仙門。」

萬無仙尊與陽劫真君皆是仙魔同修,要圍殺極其困難,勢必會造成更多死傷。倘若不慎讓他們逃走,迷失心智的他們只會在六界掀起一場更大的魔禍。

握劍之手顫抖,原西城沉默。

深明事理的掌教自然知道,有些時候不得不取捨,仙門弟子站得更高,就必須承擔更多。或許他們有做錯的時候,但沒有仙門,妖魔作亂,何來太平人間?只因他們站得高,以致所有功勞都被視為尋常,人們反而不能容忍他們的任何污點。

魂力補足,絕殺時刻到來,浮雲決散發著濛濛的白光,發出一聲聲清鳴。

劍在半空,劍氣催發到極致,奈何控制的意識太弱,劍招遲遲未成。

眾人都清楚這是關鍵時刻,只缺最正宗的紫竹峰劍法支撐,然而此人必須穿過四象陣推劍送招,如此,他就要承受四象陣力與仙魔之力反噬,非死即傷,等同捨身一擊。

在場唯有羽星湖是正宗紫竹峰弟子,羽星湖自是義不容辭,果斷地踏上前,原西城攔住他:「紫竹峰一脈不能沒人,南華派也交與你吧。」

守護六界的掌教仙尊,自毀道途轉修紫竹峰劍法,不懼死劫。

「原兄!」

「師伯!」

就在他即將躍入四象陣時,一道紅影自遠處奔來,以最快的速度將他推開!

身在半空,原西城尚未反應過來,那紅影已經越過四象陣,伸手抓向浮雲決!

屍魔石蘭!

纖纖玉手,穩穩地握住了浮空的劍柄。

一個魔,拿起了仙的劍。

長劍在女魔手中被高高舉起,牽動四方風雲遊走,四獸影頓時變得更加清晰生動,魔力催動的劍招,竟散發著最凜冽的天地正氣。

南華術法,最正宗的紫竹峰劍術。

握劍之手如此堅定,風吹開女魔蓬亂的長髮,露出一張秀美無表情的臉。

「她是……」原西城驚駭。

那張親切溫和的臉,仙門很多人都記得,無數視線投向羽星湖。

羽星湖呆呆地望著半空那身影,滿臉不可置信。半晌,他張嘴,似乎是要呼喚,卻一個字也沒有叫出來,唯有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希望在絕望中出現,又瞬間破滅在狂喜中,帶來更深刻的絕望。

所有的力量化作最正宗的紫竹峰劍招,完成最後的激發,仙者合畢生修為,以魂魄為祭,設下的這個強大的誅魔劍陣,終於運轉到極致!風雲變暗,整個仙海彷彿都籠罩在朦朧的劍光裡。

不分敵友的陣力反噬魔體,輕易擊碎魔丹與魔魂,絢麗的紅色影子如同被點燃的焰火,點點碎片向四周飄散,美麗,璀璨。

魔體依然高舉長劍,合解體之力,朝陣中斬下!

昔日仙魔大戰,解魔鈴受損,南華派仙姑武式微救夫心切,帶著解魔鈴趕回南華山,不惜犧牲入魔,抽魂補鈴,沒想到修復解魔鈴的人正是食心魔。慈悲仙子竟被救師心切的陽劫真君利用,成為屍魔石蘭。

母親早逝,父親為六界奔走,對幼年時的洛歌來說,大師姐武式微就是近於母親的存在,縱使知道她被迫役鬼屍取地氣,他又如何能親手斬殺她?所以他只能吩咐囚禁。

仙者無情,仙者有情

.

一劍斬下,浮雲散盡,仙海又是晴空萬里。

魔陣消失了,神島已經縮小近一半,陽光照射下,浪花層層捲來,沖刷著岸邊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正是萬無仙尊與陽劫真君。

「阿微,阿微!」昔日的解鈴仙尊瘋了般地衝過去,接住半空摔落的魔影。

人在懷中,來不及再次看清她的臉,魔體已經快速消融,化作血水,從他的指縫流失,染紅了一小片海面,慢慢地擴散,淡去。

一口心血噴出,羽星湖嘶聲大吼,直沉入海。

佩著那一縷魂魄修補的解魔鈴,固執地尋找多年,卻不知道妻子真的尚在人間,回首昔日那些追殺與傷害,叫他如何能承受!

「星湖!」原西城連忙跟著衝入海中,南華弟子接連隕落,身為掌教何其痛心。

魂傷發作,洛寧緊跟著跌落,蘇信與兩位青華長老同時衝過去,然而不等他們靠近,一道白影掠過,先一步將洛寧接在了懷裡。

「妖君白衣!」

「寧兒!」

白衣挾持洛寧,眾弟子大驚,紛紛撲過去。

「退。」妖君側臉,冷冷地開口。

真正離開水的妖君,不復昔日隱忍,冷酷又動聽如歌的聲音裡,強大的妖力捲起潮水鋪天蓋地砸向對面,眾人被迫後退。

「食心魔!」

驚呼聲中,眾人慌忙扭頭看,地上原本毫無氣息的萬無仙尊竟然站了起來。

商鏡示意眾人列陣,同時開口試探:「老仙尊?」

魔相盡收,鋒利的藍色指甲也都消失了。萬無仙尊並不看眾人,慢慢地轉身,踉蹌著走到謝令齊的遺體旁。

昔日南華首座弟子,受命於危難之間,獨力撐起孱弱的南華派,為保護六界碑而修煉魔仙。

仙修魔道,一念之差,仙已成魔。仙心不敵魔性侵蝕,洛歌,商玉容,都是他最疼愛的晚輩,他們只是發現了他的秘密。

手掌抬起,身軀化為塵土灑落。

「老仙尊!」眾人淚下。

長路盡頭回首,靈台清明,最後的仙魔之力是用來毀滅自己,食心魔自盡於萬里陽光下,灰飛煙滅。

食心魔,為救仙門而生,終於也因仙門而死。

所謂仙門大劫,也許並不是指魔禍,而是食心魔本身的悲劇呢?如果沒有這場爭搶,食心魔得地靈眼鍛體,心智還原,大概真的能恢復為昔日的仙尊吧,只是那時的他,將如何面對身後鋪滿血跡的來路?

德高望重的老仙尊,愧對六界,更不能面對自己。

誰又是仙?誰又是魔?僅餘「責任」二字而已。

誰錯了呢?誰又知道呢?結果已不重要了,持續多年的食心魔之禍結束,六界將重歸太平。

那邊水散牆倒,妖君身影早已不見,僅留洛寧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寧兒,你怎樣?」蘇信緊張地扶住她。

「是妖闕帝草。」洛寧示意他看。

「這……是炎農草?太好了!此草可以補你魂傷,你便能修煉……」蘇信突然停住,定定地看著她,「白衣給你的?」

洛寧眨眼:「大約是因為我哥哥曾經救過他吧。」

蘇信沉默片刻,道:「寧兒,我這次回去要繼續閉關。」

洛寧點頭:「我等你。」

弱者,保護不了什麼。兩小相視一笑,已是真正的心意相通,手拉手走回商鏡身邊。

洛寧忍不住又朝遠處望了眼。

方才半昏迷之間,妖君似乎在說話,可是海浪聲太大,她什麼也沒聽見,他到底有沒有說什麼呢?

疑雲迅速消散,了無痕跡。

無論還恩還是還情,都過去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卓師姐!」發現卓秋弦醒來,眾青華弟子連忙過去扶她。

「我沒事。」卓秋弦冷淡地推開那些攙扶的手,絲毫不理會他們的尷尬,她站起來,走過去重新拾起赤霄劍看了看,送回鞘中。

仰望,天空一片羽化的白。

今生的爭執,彼此的堅持與固執,終於輸在你的容讓與愛護之下,一切都結束了,我也該繼續回到我的路上。

來世,你是否願為我放棄這一切?

來世,我們是否能相遇?

我們沒有來世。

只是很後悔,沒有在你最需要的時候陪在你身旁,大概,這也是見素真君最後的遺憾吧。

再也不管身後眾人,仙子踉蹌著走上海面,再次踏上一個人的旅途。

望著那固執的背影,商鏡與青華長老們都搖頭,眼見武道眾人將盧笙與柳梢等團團圍住,眾掌教不由皺眉,都看商鏡。此時是個大好時機,兩個重要魔頭一死,徵月魔宮將不復存在,百年內是掀不起多大的魔禍了。

祝衝斷然道:「盧笙是要除的,但那個丫頭……有今日,也是我們欠她的,暫且拿下吧。」

商鏡正待開口,忽然有弟子過來報:「那邊有重華尊者的題字!」

熊熊地焰仍在燃燒,坑旁本有個近兩人高的巨樹樁,因為地煞坑的形成被毀去了大半,剩下的木頭上依稀有血色字跡。

「真是尊者的字跡,」商鏡仔細辨認,歎息,示意眾人上前看,「原來尊者早已來過此島,如此,仙門理當遵從遺訓,不取地靈眼。」

「方纔為何不見這字?」

「大約是有人作法,藏匿了它。」

眾人想到萬無仙尊,皆歎息。真一掌教伯鄰伸手摸摸樹樁,驚訝:「此木應是傳說中的神界鐵桐木,難道這島是來自……」

「食心魔!」身後傳來驚駭的叫聲。

因為萬無仙尊之事,眾人只顧悲痛,竟然沒有確認另一個食心魔的死活!商鏡反應過來:「不好!」

盧笙夢魔等人都被武道纏住,難以脫身,好在事先安排接應的血姬率援兵趕到,護送柳梢離開,哪知地上陽劫真君突然躍起,他的心智已完全迷失,只是循著地靈眼的氣息撲過去,血姬眾將都被強悍的力量掃開。

商鏡眾人聞訊而至,最先趕到的扶生派掌教祝沖及時替柳梢接了這一掌,鮮血染紅鬍鬚。

陽劫真君狂叫,竟不管不顧地生受祝沖一劍,直取柳梢懷中的地靈眼。

垂死掙扎,爆發最後的仙魔之力,柳梢與祝沖連同先衝上來的兩個真君都被震飛。

「地靈眼!」盧笙全力震開武道眾人,急速追過去。

地靈眼脫手,在半空砰然破碎,碎片朝地焰坑墜下!

「不——」

「師姐!」

渾身血跡的綠衣少女如同撲火飛蛾,不顧一切地撲向那些碎片。

終於,一塊碎片自火焰中飛出,被盧笙接住。

再看時,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噬魂的火焰中!

盧笙緊緊抿了唇,眼看武道眾人圍過來,他斷然說了聲「撤」,夢魔血姬等立即跟著他風遁而走,幾位武道首領仍不甘心,帶著手下追去

.

焰坑無底,地縫吞食著滾滾流下的泥漿,少女朝地脈深處墜落,傷痕纍纍的魂魄被一片片絞碎、燃燒。

不再害怕,為什麼沒有害怕呢?

膽小怕死的少女真正面對死亡,心反而平靜得出奇。

總是那麼笨的柳梢兒,也許到現在還是不能確定,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了吧?她就是想為那些重要的人做點什麼,想要回報他們的好,一直都是。

少女仰面望著頭頂那片虛空,微微一笑,有點難過地。

一台琴,一曲歌,始終是難以還清的情。

只是那一個謊言,讓我這樣難過。

「我也是魔啊……」終於忍不住自言自語。

原來,還是委屈的。

你想拯救魔族,想要拯救你的子民,所以放棄我,可是,我不是你的子民嗎?你選擇將我放棄,背負起責任,難道我就不是你的責任嗎?

只要你愛我,我就為你做一切。

無情的神,利用到最後,也始終不肯施捨一點愛。

被無辜地選中,走到今日,可曾有一絲的後悔?

最後的意識即將消失,墜落的少女用盡力氣捏緊手中那枚戒指,突然笑得快樂了。

不,如果你選中那個人的不是我,我又怎麼會認識你,怎麼喜歡上你呢?如果沒有這段利用,我怎麼能成為你的女孩?

我還是感到幸運,幸運地被你選中,幸運地認識了滿身責任的你,縱然你不曾愛我。

失去替代的水精,你可以找到更美的眼睛。

可是,在歲月年輪中穿行的你,繼續歷經滄海桑田,會有那麼一刻,記起愛你的我嗎?

時辰將至,燃燒的地焰驟然下降,被巨大的吸力吸回了地底,強烈的地風捲起,整個地煞坑變成漏斗狀漩渦,徹底絞碎少女的魂魄。

整座島都開始晃動。

「師姐!柳師姐!」洛寧大哭,被蘇信拉住。

「不好,神島要歸界,眾人快撤!」商鏡大喝。

撤退混亂中,眾人忽然看到半空亮起一道奇異的、壯觀的藍色光柱,光柱中有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男人。

那個神秘的男人站在巨大的地煞坑邊,微微傾身,朝坑底伸出左手,彷彿要留住什麼。

然而那只蒼白的手,並沒有留住什麼。

「你現在沒有能力進去,」藍叱的警告聲,「你不要命了嗎?」

「救她。」

「你給過她補償,交易已經完成,她的命運本來就屬於你,而且她並沒有很好地完成交易,那點碎片根本不足以彌補虛天的缺陷,你比她更加重要,如果你不存在,魔族將永無解脫之日,想想你的子民吧。」

「你說的對,我不能死,」他停了下,「但是,救她。」

被責任束縛的神,根本沒有放棄自己的權利。

因為內疚,於是有這場利用;

一場利用,卻留下更多內疚。

「這是你插手過多的懲罰。」歎息。

五年的保護,魔宮的陪伴,原來他真的不該插手。

不曾接近,女孩就不會愛上她的月亮。

不曾保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進行這場利用,看著她走向注定的結局,而不會有這樣的不捨。

或者,當初就不應該選中她,那就不會有這段利用,他也不用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女孩抱著那任性而癡傻的愛,為追逐他付出一切,直至消亡。

她要用性命換月亮的愛,然而,她的月亮又怎能接受這場交易?

——只要你愛我,我就為你做一切。

——如果我愛你,又怎能讓你為我做這一切?

如果愛,就不會親手將她送上這條路;如果愛,就不會看著她魂飛魄散,卻什麼都不能做。

也許真的從一開始就錯了,他根本就不該堅持他的修行之道,不該開闢魔界虛天,那他仍然會是執掌太陰之氣的月神,受萬神敬仰,然後在天罰中與眾神一起灰飛煙滅,一起被記入神界輝煌的史冊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有這麼多的責任和這麼沉重的負擔,更不會與這個女孩的命運有任何關係。

親手開闢的虛天,親自接引的子民,一時的錯誤造就永世的責任,於是等待他的,就只有不盡的付出。

這樣艱難的付出。

於是,他就靜靜地站在地煞坑旁,伸著那只蒼白僵硬的手,看著少女的魂魄碎片消失在地縫裡,逐漸被地脈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