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好,繁花似錦,招瑤宮新添了十九姑娘,聽聞是蒼梧堡堡主的親妹妹,名喚容晴。容晴長得一副好相貌,眉如半彎新月,眸中風情萬種,肌膚勝雪,纖腰裊娜,一身紅色紗裙熱情似火,抹胸略略有些低,酥胸呼之欲出,用雲喜的話說,有點像狐狸精。
容晴是蒼梧堡堡主向滕風遠示好送過來的,滕風遠自然不能怠慢,加上此等美人,男人都會心神蕩漾,容晴直接住進了先前七姑娘住過的雅竹小居,管事給指派了四名丫環,這地位,不言而喻。
滕風遠又連著兩天召了容晴去春風樓,招瑤宮其他人私底下自然有些私語,對面的十四姑娘對著花逸歎息,「你來此還不足半月,蒼梧堡就送來了容晴,哎,尊主的魂給勾走了。」
意指這容晴來得不是時候,花逸還沒得到滕風遠寵愛,就成了舊人,怕是難以翻身了。花逸卻笑得花枝亂顫,「勾走了好啊,有吃有喝我就知足。」
花逸覺得這十九姑娘來得真特麼的是時候,最好把滕風遠的所有注意力都吸引走,把她忘在招瑤宮自生自滅那簡直是萬事大吉。
十四姑娘只當她是氣話,引了別的話題不再說此事。
容晴雖得了滕風遠的寵愛,但她不似七姑娘那般囂張跋扈,性子開朗活潑,見到哪位姑娘都會俏生生地叫聲「姐姐」。花逸在池塘邊遇到過她一回,容晴朝她淺淺地行了禮,還誇讚她,「姐姐這髮髻看似簡單,卻自然隨意,這淺粉色的山茶乃是點睛之筆,都說繁不及簡,果真如此。」
花逸沒興致把時間浪費在頭髮上,只把頭髮簡單地挽了,插了一支簡單的翠綠玉簪,出來時見門外的山茶花開得正好,她手癢摘了一朵,順便插在了頭上,此時聽美人誇獎,自然笑得合不攏嘴,「哪裡,哪裡。還是容姑娘好看,身材這麼好,連我都看得挪不開眼。」
兩人閒聊了幾句,又遇上了四姑娘,乾脆在亭子裡擺了茶水點心,相談甚歡。
容晴雖被稱為十九姑娘,但這招瑤宮目前也就十二位侍妾,其他的不是在宅鬥中被鬥死了,就是被滕風遠當作人情送給了別人。滕風遠這個人並不耽溺美色,一般三四天才招人去春風樓洩洩火,從頻率上來說,不多不少正適宜,可見此人極為愛惜自己身體。
這就苦了招瑤宮這一干女子,運氣不好恐怕一兩個月都輪不上一回,所以也怨不得她們喜歡宅鬥,不然憋得肝火過旺,怕是要長一臉痘痘。(當然,梁花逸是個例外,每天睜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祈禱老天開眼,千萬不要讓滕風遠再惦記她,讓她找個角落發霉長成蘑菇算了。)
這日梁花逸剛醒來,就聽聞四姑娘死了,雲喜在旁邊道:「也不知怎麼回事,聽小翠說四姑娘這幾天胃口不好,臉色也越來越差,她還琢磨著今個讓大夫來瞧一瞧,結果今早起來,發現四姑娘死在床上。」
四姑娘是招瑤宮的老資歷了,花逸對她還有點印象,那人長得跟林黛玉似的,一副弱柳扶風之相,說話也是細聲細氣。大概這樣的女人很討男人憐愛,在她之前進來的一二三姑娘都不在了,但她依然得寵,滕風遠還單獨撥了一個院子給她。現在突然死了,花逸不知是自然死,還是有人做了手腳。
她有些不屑,女人啊,為了個男人,還是個成天帶著面具不敢展示真面目的男人,鬥來鬥去有什麼勁?
想起滕風遠那張臉,花逸覺得可惜,她三年前最後見到他的時候,他滿臉都是血,好好一個美男就這麼毀了,也難怪性情大變心理變態。
吃完午飯,花逸搬了張椅子在院門口曬太陽,同院的十一姑娘也剛用過飯,丫環正在撤盤子,花逸見端出來的盤子裡飯菜幾乎沒動過,拼盤還擺得十分好看,她忍不住問了句,「這菜到底吃沒吃啊?」
那丫環道:「姑娘說胃口不好,不想吃。」
那沒動過筷子的菜就這樣被撤了下去,花逸撇了撇嘴,你們這幫有福不會享的女人,有好吃的不吃,她想吃還沒得吃!大廚的手藝從來就沒往她房裡送過,害她天天晚上去廚房偷。
她悻悻地回屋,拿出昨晚偷來的五香細排啃到肚子滾圓,又慢悠悠地出去散步。路過花圃,見容晴正拿了個網在撲蝶,她也看到了花逸,嬌笑著打招呼,「今兒天氣真不錯,姐姐也出來散步?」
花逸點了點頭,再次強調,「別叫我姐姐,叫我花逸就行,你要是在想叫,可以叫我花逸姐。」
什麼姐姐妹妹搞得她是滕風遠後宮一員似的,她才不是,她是待在這裡混吃等死的。
容晴立即改了口,「不知花逸姐能不能幫我撲隻蝴蝶?我笨手笨腳,撲了半天,蝴蝶沒撲到,倒是撲了一隻蜜蜂。」
花逸撲哧笑了出來,踏進花圃,容晴蹦蹦跳跳著過來把撲蝶的網兜遞給她,結果一不小心,網兜上的細竹竿戳到了花逸的手腕。這本來沒什麼,只是那竹竿沒弄乾淨,竹節處正好有個尖尖的凸起,這一劃,花逸的手腕就出了血。
容晴慌了,扔了網兜連忙道歉,掏出手帕給花逸摀住傷口,「都怪我笨手笨腳,姐姐,快進屋包紮一下。」
她拉著花逸去了雅竹小居,喚來丫環拿來傷藥,一邊給花逸包紮一邊道歉,眼眶都紅了。花逸反倒勸慰她,「不礙事,一點小傷而已,也不怎麼疼。」
花逸說著還嘿嘿笑了兩聲,容晴依舊愧疚,「要是讓尊主知道我弄傷了姐姐,怕是要怪罪的。」
花逸心道,若他真知道了,說不定要誇你一聲做得好。
也不知容晴用的什麼藥,黑褐色的膏體,一接觸傷口,藥膏像是往傷口裡面鑽,血立即止住,痛感也沒了,花逸道:「你這傷藥真不錯。」
「前些日子尊主給的。」容晴說著又臉紅起來,「尊主向來不溫柔,做那事的時候每回都疼得厲害,他便給了這藥……」
花逸心裡又在罵滕風遠,丫的也太偏心了,好吃的不給她,被蛇咬了連好藥都不給她用,大男人怎麼這麼小心眼?
傷口包紮好,兩人閒聊片刻,花逸有點犯睏,便跟容晴告辭回屋去了。等她一走,跟著容晴陪送過來的丫環道:「看她精神這麼好,該不會出現四姑娘的狀況。」
容晴眼中嬌憨褪盡,紅衣似火,黑髮如瀑,妖媚中透著一股邪氣,「那女人體質太弱,承受不了陰蠱,就這樣死了,浪費了我的好東西。」
她又幽幽地歎氣,「男人不好色實在麻煩,我還要去猜他下一次招誰去侍寢。」
她想下手的對象自然不是招瑤宮的一干女子,花逸等人不過是個介質罷了,蠱蟲種於女子體內,靠吸食女子精氣存活,男人若與之交合,蠱毒於陰陽交口之處流竄到過去,在男人體內變為迷心蠱毒。不過這蠱要下成功,需在三七二十一天內連下三次。滕風遠不好色,二十一天內要與三名中了蠱毒的女子交合著實讓容晴頭疼——誰知道他下次什麼時候招女人,招哪位姑娘。
制蠱本就困難,容晴手中蠱不多,只好挑受寵的姑娘下手,有幾分賭博押注的感覺。之所以挑花逸,原因是花逸來招瑤宮僅半月,容晴猜想滕風遠對她的新鮮勁應該還沒過,被招去發洩慾望的概率要大些。
當夜十一姑娘被招去了春風樓,雲喜嘀咕一句:「最近十一姑娘被尊主招得很勤。」
花逸道:「她長得漂亮,尊主喜歡她有什麼奇怪?」
「她來了快一年,現在還住在這個院子裡,一向不得尊主寵愛。但近半個月,十一姑娘倒是被招了好幾回,尊主打賞的東西也多,前天還送了些首飾過來。」
花逸對此絲毫不敢興趣,「少管閒事。」
她佯裝打個哈欠,把雲喜早早打發了。在被窩裡躺了一會,聽外面沒了聲響,她又翻身而起,穿了一件外衫去了廚房,在灶頭裡抓了鴨脖子來啃。雖然江大廚的手藝從不曾送到她房裡,但花逸夜夜來廚房,頗有幾分「山不過來我就過去」的豪邁,吃得津津有味,不亦樂乎。
不知是不是最近吃多了,或是天氣變暖的原因,花逸的胃口忽然差了,接下來的幾個晚上都沒再去廚房,早早上床會周公,早上也不想起來,應了那句春眠不覺曉的古話。
她不去廚房,倒有人失望,月上中天時,滕風遠從廚房的大樑上翻身而下,黑色的身影在黑夜中隱去,帶著幾分遺世獨立的恓惶。如此過了幾日,他把江大廚叫了過去,不鹹不淡說你的手藝似乎退步了。
正值壯年的江大廚嚇得抖如篩糠,撲通一下就跪下了,「在下不知姑娘們的口味,求尊主恕罪,在下回去定當好好揣摩。」
江大廚本是宮內御廚,手藝不俗,無奈遭到小人排擠被逐出皇宮,被滕風遠招了過來。當夜江大廚夜未睡,忙著研究新菜去了,心裡怨歎,不知是哪個女人跟教主告了狀,果真是女子與小人難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