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尊主恕罪

滕風遠把她抱回客棧放在躺椅上,扯了包在她腳上的兩塊布,取來一瓶藥水,蹙著眉心道:「會有點疼,你忍耐一下。」

花逸點頭,結果滕風遠剛把藥水塗上去的時候,她就發出殺豬一樣的叫聲,還踢翻了滕風遠拿在手上的藥水,要不是滕風遠手快趕緊接住,整瓶藥都會被打翻。

滕風遠只好柔聲哄她,「忍一忍,要是發炎潰膿了以後會更疼。」

花逸覺得不能白疼,應該趁此機會爭取點福利,帶著哭腔道,「好疼,尊主,那你不追究我跑出來的事情行不行?人家疼死了。」

見滕風遠緊抿唇線看她,花逸又叫喚疼,「你不要打我,人家已經很可憐了,現在都走不了路。」

「我什麼時候打過你?」滕風遠歎氣,他瞭解花逸,這個女人就跟小孩子一樣,越哄她越沒完沒了,所以他沉了沉臉,「你還上藥嗎?不上我就拿出去。」

花逸果然老實了,咬緊牙關不再亂叫,但五官卻痛苦地擰在一起,滕風遠用藥水給她擦完一隻腳,再抹上一層藥膏,拿來紗布輕柔給她裹上,看她眼淚都出來了,心痛地歎息:「你看你跑出來,結果搞成這樣。」

兩隻腳都上好藥包紮完畢,滕風遠喚人準備了一隻矮矮的洗澡盆,放上水之後他把門閂插上,就過來脫花逸的衣服,花逸不讓,「尊主,我自己來。」

「我幫你洗,」他的語氣依舊很柔,但沒有商量的餘地,「你現在連路都走不了。」

他把她抱進盆中,兩隻腳放在澡盆邊沿以免沾到水,拿起擦澡巾溫柔地擦拭她嬌嫩的皮膚,花逸受了傷,從昨晚折騰到現在早已經沒了力氣,懶洋洋地靠在他身上。

滕風遠既心疼她,但又喜歡花逸這份難得的溫存,他在她身上輕柔地畫圈,擦洗她胸前柔軟時半分邪念也無,親了親她的額頭,「花逸,沒事的,有我在。」

花逸的皮膚很好,白皙滑嫩,像一顆散發著淡淡熒輝的珍珠,只是被裹成粽子的那兩隻腳破壞了美感,他忍不住蹙眉,手上動作卻輕柔到極點,

花逸覺得今日滕風遠格外溫柔,看來上來他受傷時自己沒有白照顧他。

沐浴之後滕風遠替她換上一套睡衣,把她抱到桌邊,花逸一天沒吃東西,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喝了半碗粥躺到床上,滕風遠看她身體疲乏,眼皮似乎都在打架,放下帳子,滅了大部分燭光,遠遠留了一盞蠟燭。

花逸往日入睡極快,結果今日滕風遠洗漱完畢,上床時發現花逸還沒睡著,他輕輕拍了拍她,「好好睡,明天就沒這麼疼了,要出恭就叫我。」

暗夜中滕風遠聽著她帶著疼痛的呼吸,自己也沒了睡意,側身微微抱了她,花逸實在疼,睜開眼睛委屈道:「尊主,我疼得睡不著,你能不能彈琴給我聽?」

這是花逸第一次主動說想聽他彈琴,滕風遠爬起來穿衣服,「我去找一把琴。」

自然不是他親自去找,出門吩咐了手下一聲,不多會就拿回一把琴,調好音,滕風遠也沒說別的,開始彈那首《花間逸》。

曲音和緩悠揚,潺潺如流水,甜蜜的相遇,火熱的愛戀,纏綿的感情全都徐徐展現出來,就算是不通音律的人,也能聽懂裡面所包含的情意。

這曲子略長,等一曲彈完,滕風遠沒等到花逸發表一句評論,到床邊一看,她已經睡過去。

滕風遠歎口氣,她到底還是不能完整聽他彈完這首曲子。

不過沒關係,至少他的琴技終於派上了用場--雖然是催眠。

此後花逸倒是不再排斥他的琴,還經常讓他彈給她聽,當然,時間肯定是在她躺在床上之後。

滕風遠翌日早上也沒去練功,在床上靜靜地抱著她,看著花逸安靜地睡顏,窗欞上漏進的陽光無聲地移動光影,滕風遠忽然覺得,原來等待另一個人醒來,也是一件甜蜜的事情。

花逸醒來時見滕風遠還在床上,大感意外,「你今天怎麼沒去練功?」

「偶爾停一天無關緊要。」滕風遠是怕她行動不便,他此次是出來找她,沒帶丫鬟,自然沒人照顧花逸。

花逸兩隻腳裹得像粽子,鞋都穿不了,她這個人極為識時務,這時候老實溫馴得像只小綿羊,滕風遠在她額上印上幾個淺吻,她投桃報李地湊過去碰了碰他的鼻尖,反正兩個人已經負距離深入接觸了,親幾下有什麼好矯情?

滕風遠的眸子卻染上了笑意,像是夏日荷塘的蓮花,在湛白的陽光下灼灼其華。

他知她躺床上無聊,給她找了兩冊話本子,拎了兩包果仁過來,午餐更是豐富,小龍蝦想吃多少有多少,蔥爆腰花,當歸雞湯……有葷有素,不僅如此,還有一點花逸不知道,其實全都是些增加女人慾望的食物。

兩人發生關係之後,滕風遠就好好研習了一把,從手法到食物,一樣都沒放過,還特別招呼過別院的廚子,他還就喜歡看花逸纏著他的樣子,不能征服女人身體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可憐的花逸一直吃得賊開心,當然,不可否認,她的身體確實大有好轉。

是夜月朗星稀,滕風遠彈完琴把花逸催眠之後換了一身夜行服,帶上面罩融入夜色之中,直奔簡城最大的花街。

此時時間已經不早,街道兩旁的店舖大多已經閉門打烊,花街卻依舊燈籠輝煌,當中最大的一家名為萬花樓,樓宇氣派,姑娘嬌俏,滕風遠已經打聽好,狄千磊今晚來了此處。

簡城駐紮有一支軍隊,狄千磊為帶兵都尉,晚上自然要回軍中,一番雲雨之後,戀戀不捨地起身,床上女人還拉著他,滿臉不捨,「都尉大人這麼早就走,再讓奴家伺候你一會嘛。」

煙花女子自然使得一手好媚功,水蛇一樣纏著狄千磊的腰,狄千磊捏了她胸部兩把,到底還是要離開,拿過旁邊衣服,褻衣還未穿上,窗外忽然撲進來一個黑衣人,狄千磊剛看到他的影子,他已經飄了過來,手上一把長劍直接貫入狄千磊咽喉。

待他抽回劍時,鮮血噴射而出。

一擊得手,那人立即閃身,又從窗外跳了出去。

等門外狄千磊的護衛跑進來時,屋中只剩瑟縮在床上嚇得驚叫不停的女人,往窗外看去,哪裡有黑衣人的影子?

滕風遠徑直去了郊外,脫了那身夜行衣,在湖裡洗了個澡,才換上衣服回了客棧。

饒是花逸沒出客棧,翌日早上也聽到了狄千磊的死訊,「狄都尉昨晚死在了萬花樓,一劍斃命,聽說身上什麼都沒穿……」

那語氣,八卦之意十足,反覆驚歎「啊呀呀,居然沒穿衣服」!

滕風遠進屋的時候,花逸就問了,「是你做的,還是你讓人做的?」

「我自己做的,他畢竟是寧王的兒子,做得不乾淨會很麻煩。」

花逸驚訝,「你還真幫我報仇去了?」

「我答應了你。」滕風遠道,「不過狄千霜,她在我找到你那天早上就和司空騫一起回了天都。」

花逸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晌才道:「狄千霜就算了,她家裡是皇親國戚,惹上了實在麻煩,狄千磊一條命已經足以平我心中不忿。」

「我既然應了你,自然會做到。」滕風遠倒是堅持。

天都乃大豐國都所在,守衛深嚴,武林人士也不敢在那裡放肆,滕風遠不想給穿雲教惹上麻煩,思量再三,準備匿名出錢買殺手行事,當即讓肖承去聯絡。

過了兩日,肖承回來稟報,「亡幽宮不接這個單子,冥門願意接,但是他們要價很高。」

江湖人士各有各的地盤,一般都不願意和朝廷直接作對,天都不是能隨便下手的地方,狄千霜是御封的郡主,現在和司空騫形影不離,風險高,下手難。

滕風遠問:「多少?」

「四十萬兩白銀,」肖承答道,他覺得太貴,「尊主,屬下不贊成這麼做,銀子都是弟兄們掙來的,你若是動用這麼多,長老又會有意見。」

穿雲教佔據槐江、錢來山一帶,把持了槐江水運,還有幾條商用要道,收入雖多,但人也多,處處都要用錢。

滕風遠還未回答,裡間的門被猛然打開,花逸出現在門口,「你說多少?」

她的腳已經好了許多,找雙大鞋也能走路,這兩天也沒聽滕風遠說,她還真沒想到滕風遠還在計較狄千霜的事。

肖承重複了一遍,花逸不幹了,幽怨起來,「她憑什麼值四十萬兩白銀啊?人人爭搶的通衍心經還沒賣到這個價錢,就她那樣,長得又不是傾國傾城,憑什麼?」她當即立斷,「尊主,不要答應。」

四十萬兩白銀,要是給花逸的話,她做夢都能笑醒,誰還管狄千霜是哪根蔥?

滕風遠揮手讓肖承出去,看向花逸,「你不恨她嗎?」

「她不配。」花逸道,人生苦短,她哪有空去恨她?頂多是討厭而已,若司空騫真喜歡她,狄千霜怎麼可能成為橫亙在他們中間的那個人?

她又腆著臉問滕風遠,「尊主,與其在她身上花那麼多銀子,不如把銀子直接給我,或者,一半也行……」看滕風遠起身準備出去,她還在他身後叫:「要不然一成也行,我幫你省了這麼多銀子,你好歹也要分點給我……」

看滕風遠頭也不回,花逸碎碎念,「越有錢的人越小氣……」

滕風遠再進屋的時候手上拿了一個瓷瓶,「剛讓人拿來的凝玉膏,你腳上的傷不深,好好用藥不會留下痕跡。」

滕風遠把她抱到床上,拆了紗布替她抹藥,花逸已經不怎麼疼了,她靠坐床上,周圍很安靜,只有滕風遠在細心給她擦藥,他微微低頭,眼睫半垂,前額、鼻樑和玉雕一樣的下巴形成的剪影好看得像是藝術品一樣,花逸看得入了神,她想伸手去摸他的臉,又覺得唐突了這份美感,喃喃低語,「你長得真好。」

不能說好看,因為那過於溫和柔弱;也不是用英俊,那不足以描述他的內涵;更不是漂亮,那過於輕浮;花逸覺得驚奇,她認識他也有好幾年,雖然一直覺得他五官長得不錯,但從來沒有覺得他帥得這麼人神共憤。

滕風遠沒說話,認真地替她塗抹藥膏,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按在她的腳面,帶來一陣陣淺癢。花逸卻不高興了,「你對我這麼好幹嘛?」

害她覺得他好像喜歡自己一樣,她賭氣一樣搶過滕風遠手裡的藥膏,自己塗抹上藥,抬頭再瞅著滕風遠的時候微撅了嘴,男人長得好真讓人討厭。尤其是侍妾一大堆,還要裝柔情的男人更討厭,博愛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才不會喜歡這樣的男人,她要走得瀟瀟灑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我受傷的時候你也照顧過我。」

滕風遠抬眸看著她,如是道。

花逸看他一眼,怎麼看你也不像投桃報李的好人啊?

尊主大人當然不是好人,等花逸把藥上好,紗布裹好,滕風遠開始清帳,「看你腳也好得差不多,我們來好好算一算你這回逃跑的事情。」

花逸一下子就蔫了,抱著腳喊疼,「我受傷了,傷得這麼嚴重,難道你心裡還不痛快嗎?」

「不痛快。」滕風遠看著她。

花逸往床裡面縮,抱著薄被怯怯地看他,「你就當我受過教訓了嘛,我真的很疼,以後再也不跑了。」

滕風遠上床準備把她拉出來,花逸沒躲開,反而主動往他懷裡鑽,摟著他的脖子,軟軟糯糯的撒嬌:「尊主最好了,不要跟我一般計較。」

女人嘛,就要能屈能伸。

滕風遠伸手開始脫她的衣服,花逸很老實地配合他,男人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歡愛一場這事就算過去了。滕風遠把她脫光了,大手在她身上摩挲,「你說,你上回把藥下在哪裡?這裡,」滕風遠指了指她的頸側,又摸到她的胸,「還是這裡?」

花逸低聲回答,「胸上。」

這招實在太壞,滕風遠眸色暗沉,「不可原諒。」

他從紗帳上取下兩個竹夾,又夾在花逸的胸前柔軟上,花逸疼得叫出聲,滕風遠這回沒妥協,威嚴道:「不許取下來。」

他的手摸著她光潔的小腿,問,「花逸,你是不是在東陽郡的布火城外有田宅?」

花逸目中的警惕一閃而過,又慌忙掩去,「哪有?我窮得很,就是從你那裡捲了點銀子走。」

「據我所知,你在那裡有兩百畝良田,另外在布火城內還有兩家出租出去的商舖。」滕風遠意味不明地看著她,停了好一會才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除非你這輩子都不去收租,不然不管你怎麼跑,我都能找到你。」

花逸的第一桶金來自滕風遠,富二代就是富二代,出手都是大面額銀票,當年花逸拿了他的錢,自然要想辦法養活自己,她這個人懶,又沒有關係背景,所以最方便的賺錢方法就是買田買地買商舖,然後坐等收租就行,這可是她的飯碗,是她能逍遙自在的前提,她一向不跟人提起,沒想到被滕風遠挖出來了。

滕風遠還在摸她的小腿,威脅道:「如果下次再跑被我抓回來,你說是把你的腿打折還是把你的腳筋挑斷?」

花逸怕他,趕緊道:「我不敢了。」

滕風遠低下頭,在她唇面溫柔的輾轉,手肘偶爾碰到她的胸部,那裡疼痛牽動著所有的神經,疼痛中又有一陣酥-癢,花逸想哭了,滕風遠卻把她拎起來,「面壁思過去。」

不過這思過的方式有點特別,除了身上□,花逸還對著牆壁大聲道:「我是尊主的女人,以後聽他的話,安分呆在他身邊。我是尊主的女人,以後……」

只要她聲音一低,滕風遠就在屋子裡咳嗽一聲,花逸趕緊提高音量。她對著牆,自然看不到滕風遠上揚的嘴角。

此後花逸每天起床都要把這句話念上三遍,晚上睡覺前念上三遍,歡愛結束後還要念上三遍。

滕風遠在旁邊聽得蔚為滿意,花逸在心頭鄙視他:不就是說幾句話嗎?你還真以為我會老實呆在你身邊?真是幼稚!

直到很久以後,滕風遠已經深深印在花逸心底的時候,花逸才發覺滕風遠此招十分陰險,他壓根就是在給她洗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