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尊主恕罪

花逸不記得前事,反應也慢了一些,好在安安靜靜的頗為乖巧,午飯時分見桌上擺了滿滿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她就忘了早上的事情,和滕風遠坐在一起友好地共進午餐,滕風遠夾了一個雞腿給她,她就更高興了,還衝著滕風遠笑了笑。

可惜這種和睦友好沒維持多久,滕風遠把藥一端來,她聞了一下,不喜歡那個味道,走到一邊去。

見過哄小孩子吃藥沒?那是要多頭疼有多頭疼。

而且花逸那麼大個人,她自己不覺得身體有何不適,死活不喝。滕風遠哄了她半天,花逸直接回屋裡,又把門關了。

肖承在旁邊道:「要不然你按著她,我來灌。」

滕風遠不贊同,「她會武,容易傷著。」

肖承又建議:「拔刀威脅她,她一向怕死,就算失憶也是個識時務的人。」

滕風遠又哄了她一會,他那樣一個耐性好的人,都忍不住跳腳,藥涼了又熱,熱了又涼,滕風遠實在沒辦法,真拔刀威脅她,一刀把屋中的屏風劈了。

花逸恨恨地看著他,她有點怕他,被迫端起藥碗,等她喝完藥,滕風遠把蜜餞遞過去,花逸搶了蜜餞,躲到牆根裡,甚為警惕地看著滕風遠,眸光中還有幾分厭惡之意。

滕風遠覺得這也不是個招,他調整了一下,改為飯前吃藥,雖說這樣傷胃,但滕風遠也沒辦法。

擺上一桌的美食,花逸不喝藥就不開席,兩個人乾看著,大眼瞪小眼,滕風遠還讓人繼續上菜,他報著菜名,甚至端到她面前晃了晃,「砂鍋煨蹄花,啃起來又香又糯,你不吃嗎?」

花逸最終只好妥協,喝了藥撲向飯桌。

但她對人有很強的警惕心,晚上不願意跟滕風遠睡。當晚洗漱過後,見滕風遠呆在房中,花逸就看著他:「你出去,我要睡覺。」

滕風遠道:「我抱著你睡。」

花逸不幹,坐在椅子上猛搖頭,她一整天都很安靜,但滕風遠要拉她一起睡覺,她情緒又變得激動,大喊大叫,「你出去,全部都出去,我要一個人睡……」

她喊得很大聲,本來她已經不記得武功怎麼用,但亂打亂撞又能外放真氣,滕風遠只好退到外間,「好,好,你自己睡,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叫我。」

兩個人的關係有點僵,花逸連吃飯都不想跟他在一張桌子,翌日喝過藥之後,看桌上哪個碗最大,然後把其他好吃的往碗裡裝,再加上米飯,端起海碗躲回屋裡,或者在院子裡找個地方,一個人慢慢吃。

滕風遠看著她,眸中露出憂色。

他記得花逸喜歡玩,可惜現在外面風頭緊,他不便帶她出去,只好讓人到大街上買了十幾個顏色各異的糖人回來,跟哄小孩子一樣哄她,「花逸,過來,我們一起玩。」

花逸有點小孩子心性,見糖人花花綠綠好看,就過來拿糖人,滕風遠遞給她兩個,她挺開心,玩著糖人不撒手,滕風遠試著摸了摸她的胳膊,她也不計較。

春風柔軟,白雲舒捲,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照在身上,花逸在院子裡玩糖人,滕風遠替她把多餘的東西拿著,忍不住去摸她柔軟的長髮,低低喟歎:「你到底還是把我忘了。」

院牆邊的蕨草在微風中抖動著細葉,桃花瓣一片一片飄落在地,他的歎息被吹散在風中。

花逸玩了一會有點犯困,把所有的糖人搶走後,抱走東西回屋關上門睡覺。

她還沒睡醒,就有官兵前來搜查,滕風遠沒把她叫醒,直接抱著人到相連的灶房進入地下密室,花逸不多會在他懷裡醒過來,懵懵地睜著眼睛看他,伸出手去摸他的臉,訥訥地說了句:「你長得真好看。」

滕風遠剛彎了唇淺淺一笑,花逸似乎反應過來,使勁一口咬在他手臂上,從他懷中跳出來,「你要做什麼?不許碰我。」

她有時候對人戒心很強,情緒波動大,滕風遠又把大夫請來給她看了看,大夫說這是好事,說明她腦子沒壞掉,大概在王府有人對她不利,所以她排斥別人接近她。

這是一座隸屬於穿雲教的青樓,但是個秘密組織,滕風遠不放心讓青樓的老鴇或者某個紅牌姑娘來照顧花逸,是以不讓人進院子,事事親力親為,早上給花逸梳頭髮,白天陪著她玩,吩咐人每天都做花逸喜歡的飯菜,花逸也漸漸不再那麼排斥他,能跟他說上一會話。

肖承住在這個院子的偏房,隨時供滕風遠差遣。每日端點飯菜、買點小玩意進來,花逸多見他送幾次東西,就挺喜歡他,每次一見他來就眼巴巴地瞅他又帶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還能對著他笑幾下,比對滕風遠還熱情--因為滕風遠會逼她喝苦死人的藥,不喝就不給吃飯,要多討厭有多討厭。

看她和肖承相處得不錯,滕風遠欣慰,這日下午他有點事要辦,就囑托肖承看著她一會,道:「她在午睡,要是醒了你就把那些買來的荷包給她玩,多給她點吃的,她一般不會鬧,我晚飯前一定回來。。」

不過肖承一直不太喜歡花逸,他在院子裡守著又無聊,等花逸醒了,他端著鳳爪和米糕逗花逸,「想吃嗎?」

花逸眼巴巴地點頭。

肖承逮著機會逗她,「叫我肖大人。」

「肖大人。」

肖承想了想,「說梁花逸是個大笨蛋。」

此時的花逸哪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依言說了,還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看著肖承以及他手上的米糕。

肖承逗了她幾下覺得沒勁,跟個呆子有什麼好逗的?便把鳳爪遞過去,還把買來的幾個漂亮荷包都給她,見她抱著東西玩得起勁,肖承也放了心,自己在一旁整理武器,時不時瞟她一眼。

他把幾樣暗器放著桌上,挨著一件一件擦拭,灌藥換針,花逸顯然對他身前的東西更感興趣,便過來坐在桌邊興致勃勃地瞧。

肖承擦著飛刀問她:「你還記得幾樣?這個還認不認得?」

「是扔出去的。」花逸道。

肖承欣慰,又歎氣:「你要是還記得尊主就好了,哪怕一點也行,你把他忘了他很傷心。」

花逸哪知道他在說什麼廢話,她試探性摸了摸一支飛鏢,見肖承沒反對,又摸了摸桌上一個圓筒,推動上面的按鈕,登時飛出兩根針,一根射在窗戶上,一根射在她左臂上了。

好在針上沒淬毒,肖承之前又卸掉了一個開關,針射出來的力道不夠強勁,可釘在花逸肉上,長長的一根釘進去半寸,花逸癟著嘴看他,要不是如今反應慢了兩拍,估計早就尖叫起來。肖承大驚,逮過花逸的左臂,利落地把針拔下來,「你別哭啊,千萬別哭,我馬上給你上藥。」

他心頭大叫,完了,完了,還不被滕風遠罵死。

他趕緊拿來藥箱,傷口很小,出血也不多,但周圍的皮膚輕微紅腫,肖承趕緊給她塗藥,「你別哭,一會就不疼了,我待會去給你拿好吃的。」

傷口塗過藥就沒事,花逸也沒哭,就是癟著嘴不高興了,肖承心頭有愧,又怕滕風遠知道要追究責任,便想把花逸哄高興了把事情掩蓋過去,囑咐廚房送了一隻雞,還有好幾樣糕點。

花逸抱著雞到屋裡啃去了,過一會吃完了眼巴巴地看著肖承,「還要吃。」

「你怎麼這麼能吃?」肖承歎道,又讓人端了個紅燒蹄膀過來。

晚上滕風遠給她鋪床,發現她的床裡面藏了兩個蓋著蓋子的碗,裡面裝著半個蹄膀半隻雞,還有糕點丸子等若干吃食。

把東西藏床上,他哭笑不得,如今雖是天氣暖和一點,但這種天氣不適合吃涼的,便把她私藏的吃食都給收了。

入夜滅了燈,滕風遠就察覺到花逸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似乎在摸索什麼東西,折騰了好一陣都不睡,滕風遠敲了敲裡間的門,「花逸,怎麼還不睡?」

花逸不回答,屋中只傳出她倒騰東西的聲音。

滕風遠推開門,進屋點燃燈,「花逸,你在找什麼?」

「沒找什麼。」花逸回他。

可她又不好好睡覺,滕風遠想起來,「你是不是在找你藏在床上的東西?」

他覺得她就像一隻小狗藏了骨頭,結果找不到了一樣。

「是不是你拿了?」花逸看向滕風遠的目光極為不悅。

「晚上吃涼的不好。」滕風遠解釋,過來拉她,「你餓了的話就跟我說,我讓人給你拿吃的過來,不要把東西藏起來。」

花逸沒餓,她晚上吃得飽飽的,但就是不睡,看著滕風遠的眼神也頗有幽怨,滕風遠說什麼她都不理他。

滕風遠最後妥協,出去叫人趕緊拿點東西過來,用食盒給她裝好,「你現在去藏吧。」

花逸又高興了,把東西藏好心滿意足睡覺。

這青樓的紅牌也是穿雲教的人,翌日滕風遠把她招到院子裡跳舞給花逸看,花逸看得十分高興,晚些時候滕風遠又給她折了一大把櫻花,花逸抱過來全部插在花瓶裡。

晚上滕風遠又給她拿了吃食過來,他問她:「花逸,你把吃的藏起來做什麼?」

花逸覺得滕風遠除了要逼她喝藥之外,別的時候都不錯,就跟他說:「我怕以後沒有。」

「怎麼會沒有呢?」

花逸道:「我記得前段時間就沒有這麼多。」

滕風遠知道她說的是在王府,當下心頭窒悶,「我知道你在王府過得不好,我不會再讓他們把你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