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留客

  怕是看上朱華街路段好,這般繁華的地段做什麼生意都虧不到哪去。只不過這裡的商舖要麼就是百年的老店舖子,動不得。要麼就是鋪子背後站著權貴高門的。數來數去,也就那些幾家好拿捏些的,陸家聲望不錯,但說到底也就是商家。

  「三皇子眼下想在朱華街上收鋪子?那他們打算出個什麼價?」陸問薇問道。

  李掌櫃回道:「正是,不僅僅是您這間米糧鋪,街上還有其餘幾家也是被三皇子給看中了,那管事也往別家店裡跑過。朱華街的店舖千金難買,若真是失了這鋪子,虧的就不是一星半點了。那三皇子府上的管事給出的價碼……」他伸出手比出了數來。

  葉榆也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個價分明就是仗著皇子身份想要空手套白狼。

  陸問薇神色不變,只是細細問道:「李掌櫃可知道其餘幾家是什麼意思?」

  李掌櫃見陸問薇似乎並不放在心上的模樣,一時間心頭無比矛盾。雖說這鋪子金貴,但到底對方是皇子,恐怕姑娘聽了便起了讓鋪的心思。可若是姑娘立即點了頭,那這鋪子倒可惜了。

  「不必理會。」陸問薇言辭淡淡。

  葉榆跟李掌櫃均是一怔,那輕飄飄的四個字,卻是乾脆利索的落了耳畔。既然是牽扯上皇家人的事情,可不就棘手的很了。便是葉榆也不禁琢磨著尋思個什麼對策才好。

  至於李掌櫃這邊,都快要抱著幾分要讓鋪的準備了。但面前這東家,竟是面不改色的直接說甭搭理三皇子家的管事……

  陸問薇放下茶盞,看著面前一臉驚訝的李掌櫃,繼續道:「若是那些人再來就隨意拖上些時日即可,不用擔心。」

  「可是姑娘……」李掌櫃欲言又止,他想再次重申一回對方身後代表的是誰。但當對上陸問薇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時,似乎又覺得沒有必要在去重複,顯然對方已經很清楚了。

  葉榆倒是好奇就直接問:「只是拖上幾日?」

  陸問薇點頭:「對,先拖上幾日。」她在腦海中稍稍思量了一會兒,若是無變,應該也用不了幾天了。

  葉榆見陸問薇垂眸似乎有些出神,他看到她白玉兒似的指尖微微屈起,輕掐在指腹上,似乎在計算什麼一般。

  「若是三皇子不肯善罷甘休呢?」葉榆想了想那個已經開了府的三皇子,就算在他有限的印象中也清楚,那是個對賺錢極為狂熱的主。這些年來除了他不能動的門戶,但凡能插足的生意,都被他撈上一手。

  這樣的一個皇子,難不成拖上幾日就能改變主意了?葉榆瞧著身旁這小東家一點都不著急的模樣,越發覺得好奇起來。可以啊,這丫頭。皇子家的管事來要店子,直接吩咐甭搭理人家,還一副安然的模樣,這般看來當真是有些貴商氣度。

  陸問薇倒是沒怎麼在意葉榆會怎麼看,她心裡面清楚,三皇子跟四皇子這對兄弟,蹦躂不了多久了。雖然不是一舉被打壓到無法翻身,但直接這般風風火火跑人家這低價收店面這種事情,必然在很久一段時間內都不會發生的。

  「李掌櫃,今天還有一事來跟你商量一番。」陸問薇看著神色不定的李掌櫃,她知道自己不過一介女流,李掌櫃雖然心中明白她是東家,但到底會有些不放心。

  對此她也不擔心,李掌櫃是個在其位便盡其責的人,只要自己這般吩咐了,就算心中有疑慮也還是會按著她說的去做的。

  李掌櫃道:「姑娘可是有什麼吩咐?」

  陸問薇看了眼葉榆,便轉頭對李掌櫃說道:「我想要用這間鋪子做別的生意。」徹底的改換生意,對一個鋪子來說就等於將原先的業績都一舉清空,重頭開始。這種大換血的行為,無疑會讓平日裡一直經營妥當的李掌櫃感到驚訝。

  陸問薇將大致生意的方向跟李掌櫃簡單說了一遍,之後對葉榆道:「還有些改良之處便由爺來說跟李掌櫃說吧。」

  葉榆點頭道:「其餘的便是經營上了,女客生意講究的便是一個細字。若是李掌櫃有什麼不解之處,也可詢問詢問李夫人。」再之後便把先前做的一些設想仔細跟李掌櫃講了一番。憑著對前世現代化主題中的印象,葉榆將二樓茶閣的大概設計也提出了許多建議。

  原本乍一聽聞東家要換生意,李掌櫃詫異之餘還帶了幾分懷疑。陸家的姑娘聰慧但於經商之道,恐怕不甚瞭解。這陸家的姑爺,名聲狼藉,更不必說。李掌櫃憂心這二位思慮不周,想一出是一出,到時候虧損大發了,恐怕又是好一陣折騰。

  但陸問薇條理清晰,葉榆思路甚妙,兩人先後這般一說,李掌櫃夫婦從最初的疑慮到後來的驚訝,最後便只剩下驚喜了。

  李掌櫃的夫人楊氏本是直爽性子,對於這女客的生意要比李掌櫃更敏感些,聽到陸問薇跟葉榆的話,不禁道:「姑爺姑娘好想法,朱華街地段本就繁華,平日裡來往的大門戶家中的女客也不少。特別是一些閨閣小姐們,那些未出閣的手帕之交,隔三差五的便總會想要聚一聚,但到底在外面不方便。若是按著姑爺所言,這茶閣便是個好的聚宴之處。這一層樓的珠花首飾若是內造款式,必然也不會門庭冷淡。」

  陸問薇見楊氏一副激動的模樣,也不禁跟著帶了幾分笑意:「說的是,此事李掌櫃看著可好?」

  李掌櫃聽著媳婦這麼一說,也感到這次的大換血可能真的會將這店面來個脫胎換骨。原先裡守著這不冷不熱的米糧生意,偶爾也會覺得枯燥乏味,如今這提議正好可以重新洗牌。

  李掌櫃心思活絡,並非不會變通之人。既然東家提出了合理而精妙的設想,他斷沒有畏首畏尾的道理。當下里便應了下來,對陸問薇跟葉榆道:「姑娘且放心交給我吧,原先裡米糧生意不溫不火,倒也不曾多置備些夥計。如今若是按著姑爺所言,咱們再去招人便是。」

  「內造東西多數比較精緻,便是些小東西也是精巧的很。多尋些手藝師傅,繡工繡娘這些人馬虎不得。李掌櫃經商多年,考慮的向來精細,這邊便不用我在多言了。」陸問薇吩咐道。

  李掌櫃應下:「姑娘盡可放心。」

  陸問薇見安排的差不多,這才微微沖葉榆頷首示意。起身對李掌櫃道:「待會兒爺身邊的小廝阿彥會把具體的明細送來,招攬人手,置辦東西還有還動工的銀兩,過兩日也會差人送來的。」

  李掌櫃見狀道:「姑爺,姑娘不留下用飯麼?拙荊手藝尚可,眼下也要到晌午了,要不就留下吧。」

  楊氏也忙跟著道:「說的是,姑爺跟姑娘兩人難得來一次。若是不忙,便留下用飯吧。」

  李掌櫃夫婦熱情的挽留,陸問薇便看了眼身旁的葉榆。對方攤手笑道:「好容易出來一次,左右也沒有別的事,留下也無妨。」

  陸問薇道:「也好,那就叨擾李掌櫃了。」算下來倒是好久不曾出門了,能在外面多待會兒總比在那深宅大院裡悶著要舒服的多。

  楊氏歡喜的退下開始張羅著,李掌櫃在一旁陪著葉榆和陸問薇說話。偶爾對於店舖的改造進行些細節性的討論,一番言談下來,倒是盡歡。原本對葉家姑爺的看法也跟著改觀了不少,開始李掌櫃以為葉榆身為紈袴中的翹楚,肯定會有些難相處的。眼下看來,似乎並非這般。

  葉榆在洗白前身的道路上不知不覺又邁出了一步。

  楊氏手腳麻利,沒過多時,便做了一大桌子好菜。色香俱全,看的葉榆跟著食指大動。

  「李大嫂這般好手藝,李掌櫃平日裡口福不淺。」說了大半天的話,葉榆跟陸問薇跟李掌櫃夫妻倆熟絡了很多,陸問薇也比之前要鬆快。因敲定下了店舖的事情,就連臉上都帶了幾分笑意。

  葉榆也跟著打趣道:「可不,看看李掌櫃這肚子也能瞧得出李大嫂手藝如何了。」

  李掌櫃腆著渾圓的將軍肚哈哈一笑:「姑爺姑娘就不要在調笑我了,不過不是我自誇,拙荊這菜做的當真不錯的!且嘗嘗看!」

  楊氏含笑抬手拍了下李掌櫃的肩頭道:「莫胡說,我這點斤兩你還不知道。都是家常小菜,姑爺姑娘兩人就將就將就。這菜還沒吃,就先誇起來,倒是讓我慚愧了。」

  桌上氛圍剛剛好,葉榆便讓李掌櫃夫婦坐下一起吃。兩位東家都沒什麼架子,撇開生意後,便是閒談也令人愉快不已。再加上兩人容貌秀麗,這頓飯還不錯呢個開吃,就令李掌櫃夫妻明白了什麼叫秀色可餐。便是瞧著這一對明豔璧人,也是賞心悅目。

  對飲了一杯之後,葉榆也不再客氣,下了筷子。面前的菜色引人胃口大開,一筷子肉片下了肚,葉榆手上猛地一頓。

  楊氏原本還有些忐忑,怕是菜色不合東家胃口,但見兩人這般隨和才放下心來。如今見葉家姑爺一怔,便頭一個發現不對來。

  「姑爺,這……可是有什麼不對?」楊氏有些疑惑的問道。

  葉榆掩袖輕咳兩聲,搖了搖頭,有些勉強道:「沒有……」

  陸問薇也感到奇怪,便夾了一小快肉片放入口中,當辛辣之感傳遍唇舌之時,這才明白葉榆臉色的古怪。

  葉榆的臉上浮起了一層薄紅,唇上也有紅腫,因剛剛咳嗽辣意嗆到喉嚨裡,一雙桃花眼中泛起了層瀲灩。因瞧著李家大嫂一臉滿含期待,而忍著不言語的模樣讓陸問薇忍不住輕笑著搖頭。

  「楊大嫂,爺他吃不了辣的。」陸問薇抬手道上一杯清茶遞給兀自強忍著的葉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