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微風的安撫,頭頂的樹葉傳來沙沙的聲響,花缸上方的荷葉輕輕搖曳,清水沿著花缸外壁蜿蜒而下,落在青石板上,暗香氤氳。
夏季的天然佈景下,葉抒微和貝耳朵面對面坐在木質地板上吃西瓜。
吃西瓜本來是做做樣子的,無奈西瓜清甜涼爽,味道太好,貝耳朵連吃兩塊,等準備拿第三塊的時候,葉抒微把自己手裡吃了一口的西瓜遞給她:「吃我的吧。」
貝耳朵反應過來,知道他的意思,盤子裡和冰塊擺在一起的西瓜太涼了,多吃傷脾胃,她真的要吃不如吃他手上拿的這塊,被太陽曬過後不那麼涼。
她拿過他吃過的西瓜,愜意地啃起來,一不小心,西瓜汁沾到了小腿上,他看見後用手幫她擦了擦。
攝影師近距離捕捉他們之間最自然的互動。
圍觀的一圈人包括郁升和唐栗在內都看得津津有味。
除了西瓜,攝製組還準備了京玉葡萄,這完全出乎貝耳朵意料之外,她最喜歡吃的水果就是京玉葡萄,毫不猶豫地拿起一顆。
「你們可以再親密一點。」手持小電扇的編導在一邊悠悠指導。
貝耳朵剝了葡萄皮,遞到葉抒微的唇邊,親自喂他吃。
葉抒微沒料到她會主動餵食,黝黑的眼眸蕩起波瀾,她纖細白皙的手指和碧綠的葡萄就在口邊,同樣的引人食欲,他慢慢地吃完她送來的葡萄,也不可避免地碰了碰她的手指。
貝耳朵收回手指的同時,心又漏了一拍,他吃得太大口,都吃到她的手了。
「輪到我喂你。」他挑了一顆葡萄,剝好後遞到她嘴邊,像喂實驗室的小倉鼠一樣。
輪番喂了幾次,圍觀的人群中傳來笑聲,分散了貝耳朵的注意力。
「不用理他們。」他說,「把注意力集中在你男朋友身上就行。」
說著,他的手很自然地擱在她的膝蓋上,簡單的一舉動就讓她的膝蓋的溫度驟升。
……
接下來,在編導的要求下,貝耳朵需要躺下來,腦袋枕在葉抒微的大腿上,抬頭望著穿梭在層層樹葉間的蜜色陽光,葉抒微則需要拿一本書,裝作很悠閒地看。
貝耳朵剛躺下來,就對上了葉抒微低下來的目光,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身體的某個位置被她的忽然一笑軟化了,很自然地伸出手擺弄她的頭髮,將之鋪開在自己腿上呈一個漂亮的弧度。
陽光稀稀疏疏地籠罩在貝耳朵的黑髮上,如同波光粼粼下的一匹黑綢緞。
「好癢。」貝耳朵又笑了,「你的手別碰我的耳朵。」
「碰了會怎麼樣?」他手指輕輕彈了彈她的耳垂。
「別別別,會變得很紅的。」她趕緊開口阻止他。
他收回手,繼續撥弄她的頭髮,一下又一下,沒完沒了似的,弄得她很困,慢慢閉上眼睛。
眼皮處掠過一道光,她上方的身影壓下來。
她不明所以,睜開眼睛的同時,他已經低下頭,輕啄了她的額頭,然後坐好,拿起書沒事人一樣地翻起來。
貝耳朵傻眼了,這是今天的第幾次了?親吻她已經成了他的慣性動作了嗎……
算了,反正這也是他追求途中的正當權利,他愛怎麼就怎麼吧,重點是剛吃了西瓜和葡萄,脾胃清涼,現下陽光和煦,枕在他腿上睡覺整個人都舒服極了,她閉上眼睛,扭了扭脖子,享受這一刻的舒適自在。
「頭別亂動。」上方的他鎮定地提醒了一句,「小心著火。」
「……」
夏日涼風習習,花缸裡的一朵花蕾隨風搖曳,白黃色的小蝴蝶停在籬笆上,蜿蜒的水漬在青石板劃下一抹清涼,坐在木板上的情侶自然親密的畫面被固定在鏡頭裡。
圍觀的鬱升側過頭,雙臂抱胸,對唐栗悄悄說了句:「他們是真的。」
唐栗轉了轉眼睛,正要說什麼,後面有個人跑上前,硬生生地擠到她和鬱升中間。
「嘿嘿,給我留個位置。」邢真湊過來,笑容天真爛漫,站溫後,目光第一時間挪向郁升,「鬱總,我第一次看您穿休閒裝。」
鬱升微笑:「我私下常常這麼穿。」
「超有範的。」邢真睜大眼睛,「果然身材好的男人披一塊布都可以出來走秀。」
對於小女生的恭維,鬱升已有免疫力,笑而不語。
「這裡挺熱的。」邢真解開襯衣領口的前兩顆扣子,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然後沒心沒肺地對唐栗請求,「唐栗姐,可以稍微過去一點嗎?你那邊很空曠耶。」
唐栗心想你知道那邊空不去那邊看?偏偏要擠進來?
當然想歸想,她直接走到右邊的角落,那裡視野好,看得更清楚。
邢真一遇到鬱升問題特別多,簡直是源源不斷,一會兒「鬱總,那個是什麼?」,一會兒「鬱總,他們現在到底在幹嘛?」,完全喪失自己的判斷力,慶倖鬱升向來是有問必答,沒有架子的好老闆,要換做別人早走開了。
唐栗耳畔不停傳來邢真那特有的港臺腔,她盡力忽視,目不斜視地看正在拍親密鏡頭的葉抒微和貝耳朵。
唐栗細心地察覺到了一點,即使葉抒微手裡拿著道具書,但他的注意力不完全在書上,隨意翻頁的時候他都會留心一下睡在自己腿上的貝耳朵,很自然地流露出自己的在意。
耳朵真的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意識到這一點,唐栗由衷地為她感到慶倖。
是的,能遇到一個注意力只放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是莫大的幸運。
結束拍攝後,貝耳朵第一時間跑過來找唐栗,唐栗貼心地遞給她一瓶水。
「拍得怎麼樣?」
「畫面生動,情緒投入。」唐栗聳肩,「算不上完美,但很真實。」
真實兩字讓貝耳朵有點不好意思,她知道唐栗在揶揄什麼。
果不其然,唐栗很快湊近她,輕聲逼問:「貝耳朵,初戀的感覺如何?」
「我覺得有點刺激。」貝耳朵思量後說。
「什麼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今天好像特別會放電,那雙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看我,我快被電焦了。」
「去去去,明明是我受到了刺激好嗎?」
貝耳朵自知理虧,不再說話刺激人。
唐栗歎氣:「誒,以前我們明明說好到四十歲還沒有男人的話就突破一切世俗的價值在一起的,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你這麼快找到真愛,而我也許要獨自度過這漫漫人生。」
「早著呢,別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
「問題是這世間鮮少有葉抒微這樣的男人。」唐栗真心感慨,「從剛才到現在,我一直在凝思一個問題,怎麼也不能找的比你差吧?」
貝耳朵作勢要打唐栗,唐栗拔腿就跑,貝耳朵舉著礦泉水瓶去追,兩人追趕了一圈,在前方的唐栗突然看見走過來的葉抒微,趕緊換了方向,閃到他身後,以至於貝耳朵沒來得及刹車,撲倒了葉抒微懷裡。
葉抒微雙手接住貝耳朵,低下頭問她怎麼回事。
「沒什麼,和栗子鬧著玩。」
「留點體力,晚上我和你還有約會。」
「晚上?」
「嗯,現在外面人太多,我們出去不方便。」
貝耳朵在他懷裡抬起頭,打趣道:「葉先生,你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半個公眾人物了?」
「不。」他說,「我只是不希望過多的人打擾我們。」
「想得很美,要沒有人打擾的話除非你帶我去無人島。」
「你如果想去的話我可以安排。」
「說說而已。」她的語氣輕柔,「你千萬別任性。」
他收攏環在她腰間的雙臂,眼神頗有些認真:「是你啟發了我,如果去一個沒有人的島嶼,只有我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確令人期待。」
「……」為什麼他總是能一本正經地說出讓人浮想聯翩的話?
鬱升為犒勞工作人員,在古街最貴的日式料理餐館訂了餐,很快有人送過來最新鮮的食材和可口的點心,大家在院子裡搭了桌子,借來了椅子,圍坐起來。
坐下之前,邢真還特地跑來要求和一米九的葉抒微合照,只不過這個並不過分的要求被葉抒微拒絕了,邢真悻悻地走開,來到鬱升身邊,貼著他坐下。
鬱升象徵性地說了幾句後大家就開吃了。
貝耳朵和唐栗就面前的食物交流了一下看法,就這麼走神一會的功夫,回過神看見盤子裡堆滿了食物。
葉抒微正動手剝好了一隻蟹腿,放到她碗裡:「吃吧。」
「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吃你的。」當這麼多人的面秀恩愛太拉仇恨,相比某人的旁若無人,貝耳朵深知這一點。
葉抒微的目光不離開貝耳朵的臉,說道:「好。」
說是如此,接下來的一切還是很膩歪……貝耳朵正舉筷子朝北極貝,葉抒微已經把北極貝夾過來,貝耳朵舉筷向燉蝦,燉蝦已經落入碗裡了,貝耳朵放下筷子,準備找手邊的濕紙巾,葉抒微已經拿濕巾輕輕擦去了她嘴角的醬汁。
「……抒微,你吃你的,不用管我。」貝耳朵第六次說。
「嗯。」他目光不離分寸。
「……你也可以看看周圍的風景。」她委婉提示,「不用一直盯著我。」
葉抒微這才挪開視線,無聊地看向角落的籬笆,貝耳朵松了口氣,唐栗忍不住咳嗽。
郁升笑了,修長的手晃著清酒杯,說道:「葉抒微一定覺得這裡有一排燈泡。」
「看來你還有自知之明。」葉抒微回應他。
編導帶頭笑起來,大家都哄堂大笑,笑得貝耳朵想立刻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貝耳朵,我可提醒你,他粘人是有遺傳基因的。」鬱升說,「你現在被粘住了,估計一輩子都擺脫不了。」
貝耳朵答:「等有一天我真煩了,就把他用力拔下來朝地上甩甩。」
大家又笑。
「哦?你有一天會厭倦我?」葉抒微聞言貼近她,「還準備甩一甩?」
「我只是假設,別當真。」貝耳朵立刻把話說了回來。
正在吃甜品的邢真抬頭,十分活潑地參與話題:「可是粘人的大帥哥很可愛耶,像一個大寶寶似的,我也超級想要一個這樣的男朋友。」
她一邊說一邊轉頭看鬱升。
鬱升回了一句:「想找趕緊去找吧。」
邢真笑了:「算了,我自己本身就是很粘人的類型,還是找一個耐心,包容的男朋友比較適合。」
鬱升沒有接茬,又把話題帶到葉抒微和貝耳朵身上。
貝耳朵突然想起什麼,問道:「鬱總,不是說好宣傳片裡會有一段臺詞的嗎?」
「什麼臺詞?」鬱升反問。
貝耳朵瞬間明白過來,轉頭看葉抒微。
罪魁禍首一臉坦然,顯然事至此不怕謊言被揭穿。
一 想到自己說了無數遍「抒微,我發誓你是我生命中第一個,亦是唯一一個令我心動的男人」,貝耳朵知悉自己掉入了一個大坑,越想越覺得某人太奸猾,於是抬起桌 子下的腳去踩他,無奈他的腿離得有點遠,她有點夠不著,連連溫柔地蹭了他的大腿幾下,終於象徵性地踩中他的褲管。
他莫名地被懲罰了一下,看向她說:「耳朵,隱私的事情可以放到回家後再進行。」